紫宸殿內(nèi),藥香與“龍潛”的冷香交織,取代了往日揮之不去的血腥與戾氣。經(jīng)此一劫,景太后似乎暫時收斂了爪牙,前朝關于“夙砂公主禍國”的流言雖未平息,但在夏靜炎蘇醒并展現(xiàn)出雷霆手段后,也暫時被壓制了下去。整個皇宮陷入一種詭異的平靜,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。
鳳戲陽身體底子好,加上精心調(diào)養(yǎng),恢復得很快。不過旬日,臉上便恢復了血色,只是眉眼間較之從前,更多了幾分沉淀下來的冷冽與沉穩(wěn)。她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紫宸殿,親自照料夏靜炎的傷勢。
相比之下,夏靜炎的情況要糟糕得多。他本就中了劇毒,雖得解藥,但元氣大傷,后背的刀傷又深可見骨,那日不顧一切赤足狂奔、強行破門、還將鳳戲陽一路抱回,更是讓傷口嚴重崩裂,引發(fā)了高熱。他昏昏沉沉了好幾日,才勉強脫離危險,但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,臉色蒼白得嚇人,連坐著都需要倚靠軟枕,說話都帶著虛弱的喘音。
這日午后,鳳戲陽端著剛煎好的藥進來,看到夏靜炎正試圖自已坐直身體,額角因用力而滲出細密的冷汗,唇色泛白。她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,又疼又氣。
她快步上前,放下藥碗,扶住他,語氣帶著難得的嚴厲:“別亂動!傷口還想不想好了?”
夏靜炎靠在她身上,喘了口氣,抬眼瞥她,即使虛弱,那眼神依舊帶著他特有的、欠揍的倨傲和嘴硬:“死不了……朕還沒那么脆弱。”
“還不脆弱?”鳳戲陽看著他這副逞強的樣子,心頭火起,聲音不由得拔高,“中了毒,挨了刀,昏迷剛醒就光著腳跑去跟人動刀!夏靜炎,你是不是覺得你有九條命可以隨便揮霍?!”
她連名帶姓地叫他,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紅暈。只要一想起他那日渾身是血、狀若瘋魔的樣子,想起他抱著她時那冰涼的雙腳和身后淋漓的血跡,她就后怕得渾身發(fā)冷。她氣他不顧自已的死活,更心疼他為了她,一次次將自已置于險境。
夏靜炎被她吼得一怔,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和微微顫抖的唇,心頭那點別扭的硬氣瞬間消散了大半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、酸澀的情緒。他別開臉,聲音低了下去,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底氣不足:“啰嗦……朕不是沒事嗎……”
“沒事?”鳳戲陽氣極反笑,指尖輕輕戳了戳他肩膀未受傷的地方,力道卻帶著顫,“這叫沒事?那你告訴我,怎樣才算有事?是不是真要等到……”她后面的話哽在喉嚨里,說不下去,只是死死咬著下唇,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。
她從未在他面前如此失態(tài)。無論是初入宮的隱忍,還是后來的冷靜謀劃,或是彼此試探時的游刃有余,她始終保持著一種超乎常人的鎮(zhèn)定??纱丝蹋鎸@個不惜用生命護著她、卻又如此不愛惜自已的男人,她所有的冷靜都土崩瓦解。
夏靜炎看著她強忍淚水的模樣,看著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飾的心疼、憤怒與后怕,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緊緊攥住,又酸又脹,幾乎無法呼吸。他張了張嘴,想再說些什么混賬話來掩飾內(nèi)心的震動,卻發(fā)現(xiàn)喉嚨干澀得發(fā)不出聲音。
就在這時,鳳戲陽忽然俯身,雙手捧住他蒼白消瘦的臉頰,帶著一種決絕的、不容拒絕的力道,狠狠地吻上了他那張依舊欠揍的薄唇!
這個吻,毫無章法,甚至帶著懲罰性的啃咬,咸澀的淚水混雜在彼此唇齒間,分不清是她的,還是他眼角悄然滑落的濕意。
夏靜炎徹底僵住了,大腦一片空白。他感受著她滾燙的淚水,感受著她近乎粗暴的、帶著絕望和占有欲的親吻,感受著她身體細微的顫抖。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鳳戲陽,如此失控,如此……真實地袒露著她的恐懼與愛意。
“阿炎……”她在親吻的間隙,哽咽著,一遍遍呼喚著這個她從未叫出口的、帶著極致親昵的名字,“你這個混蛋……你不準死……不準再這樣不顧自已……聽見沒有!”
她的聲音破碎,帶著哭腔,卻像最熾熱的熔巖,瞬間澆融了夏靜炎心中所有的堅冰與防備。
“這一輩子……我們都別分開……”她貼著他的唇,如同最虔誠的誓言,又如同最無助的乞求,“你答應我……”
夏靜炎心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,徹底崩斷。
所有的偽裝,所有的別扭,所有的口是心非,在這一刻,被她熾熱的眼淚和直白的愛語焚燒殆盡。一股洶涌的、比他任何一次暴怒都更加強烈的情感洪流,猛地沖垮了他所有的防線。
他喉間發(fā)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低吼,原本虛軟無力的手臂驟然爆發(fā)出驚人的力量,猛地一個翻身,反客為主,將猝不及防的鳳戲陽狠狠壓在了身下!
動作牽扯到背后的傷口,劇痛讓他額頭瞬間布滿冷汗,但他渾然不顧。那雙深邃的眸子里,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暗焰,里面翻涌著的是失而復得的狂喜,是深入骨髓的后怕,是壓抑了太久太久的、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濃烈愛意與占有欲。
“鳳戲陽……”他喘息著,聲音沙啞得可怕,滾燙的唇沿著她淚濕的臉頰,一路向下,帶著懲罰性的力度,烙印在她纖細的脖頸、精致的鎖骨上,留下一個個屬于他的、帶著痛感的印記,“這是你說的……一輩子……你別想反悔……”
他的吻不再溫柔,充滿了掠奪和標記的意味,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,確認她的存在,將她徹底融入自已的骨血,再也無法分離。他的手緊緊箍著她的腰肢,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。
鳳戲陽承受著他近乎瘋狂的侵襲,沒有掙扎,反而伸出雙臂,緊緊環(huán)住他汗?jié)竦?、因忍受傷痛而微微顫抖的脊背,主動迎合著他,將自已毫無保留地交付。指甲在他未受傷的皮膚上留下淺淺的紅痕,如同無聲的回應與占有。
這一刻,沒有帝王,沒有皇后,沒有算計,沒有試探。只有兩個在絕望中緊緊相擁、用最原始的方式確認彼此存在的靈魂。他們是彼此的救贖,也是彼此沉淪的深淵。
衣衫凌亂,呼吸交織,空氣中彌漫著藥香、淚水與情動的熾熱氣息。窗外或許依舊暗流涌動,危機四伏,但在這方寸龍榻之上,他們用這種瘋狂而淋漓盡致的方式,向彼此,也向這無常的命運,宣告著至死方休的羈絆。
他在她耳邊,用盡最后的力氣,嘶啞地低語:“朕的……戲陽……永遠都是……”
她在他身下,用破碎的呻吟回應:“是你的……阿炎……永遠都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