扯了一張紙擦了一下嘴,她轉頭看:
男人一身墨色禮服立在光影里,剪裁極佳的衣料勾勒出修長挺拔的身形。
五年前那個白襯衫永遠熨得平整、頭發(fā)清爽利落的少年,如今眉宇間的青澀已褪成內斂的鋒芒。
梳得一絲不茍的背頭下,那雙總是含著笑意的眼睛沉淀出深潭般的沉穩(wěn),舉手投足間都是經(jīng)過歲月淬煉的從容氣度。
是的,時光已將他身上那份干凈的少年感,釀成了更為醇厚的成熟韻味。
今天的他,猶顯矜貴。
她皺眉,好一番心驚肉跳,腫么辦,懷孕的事要藏不住了 。
江淮一看到她面色發(fā)沉,立刻解釋道:“剛剛出去的女人說的,說你這情況……像懷孕了……”
明疏桐的面色更沉了,現(xiàn)在可不是說這事的時機:
“我中午沒吃飯,腸胃不舒服,什么亂七八糟的……”
她故意這么說,因為他知道她只要餓過頭,再吃食物,很容易犯惡心。
江淮立馬就信了,松下一口氣道:
“現(xiàn)在舒服點了嗎?我去給你盛碗南瓜粥來暖暖胃?”
以前,她不舒服,他就會給她買南瓜粥或小米粥,這么久了,他還記得這些。
“不用。已經(jīng)沒事!”
還是拒絕了。
就像那日,她拒絕和他同航班回京一樣。
“大廳那邊人太吵,要不我?guī)愕叫菹㈤g去緩一緩?”
江淮就是想和她單獨相處,心里想的是,如何取得她的原諒,打破他們之間的疏離感。
這不是他回來想要的結果。
以前的她,面對他時總是很熱烈,像一個黏人的小奶貓,軟乎乎,讓人發(fā)自內心地生出憐愛之情。
現(xiàn)在的她,清冷疏淡,感覺隔了一層扯不掉的薄紗,相看卻不相親。
他討厭這種咫尺天涯的生分感。
“不用?!?/p>
她再次拒絕。
錯身而過,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,語氣是如此的黯然神傷:“小桐,能不能別這么冷淡,我受不了……”
明疏桐掙了一下,沒掙掉,正要說什么。
女廁門口處,陸野滿面寒霜地走了進來,那雙殺氣騰騰的眼睛,令她頓時警鈴大作。
媽呀!
這位祖宗怎么也來了?
她最最不想見到的修羅場,還是發(fā)生了。
這一刻,她害怕極了,就怕他大喊一聲:江淮,放開我老婆……
還不等她有反應,陸野已三步并一步跨上前,一把將明疏桐拉到自己身后,繼而惡狠狠指向江淮,寒聲厲叫:
“江淮,你他媽找死!”
雄性在爭雌性時,是最最喪失理智,不計后果的。
被“戴綠帽子”時猶其是。
江淮在對上陸野那張戾氣逼人的臉時,一愕,叫了一聲:
“大姐夫?”
這絕對是條件反射。
以前,他就是這么叫的。
“閉嘴,誰是你大姐夫?我和你八代內扯不上半毛錢的關系!”
陸野一拳頭就揮了過去。
江淮眼疾手快,攔截住,改了口:“陸野,我和你近日無仇,往日無怨的,你干什么一見面就動手?”
“就憑五年前你害慘了明疏桐,不該打嗎?江淮,你不是個東西……”
陸野第二拳已掄了過去。
江淮沒能避開,脖頸間挨了一拳,白凈的肌膚上已橫出一道紅印。
明疏桐看著面色大變,連忙急切地拉陸野:“你發(fā)什么瘋?這里是女廁,你們跑到女廁的洗手區(qū)來打架,被人看到要鬧大笑話的……陸野……快住手?!?/p>
陸野及時收住了拳頭,一把將明疏桐拉走:“明疏桐,你敢再和他見面試試,我弄死他……”
那眼神,一點也不像說謊。
就算有法律的約束,不至于真把人弄死,但他有的是法子將人逼得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
江淮看著陸野兇神惡煞地將人拉走,感覺自己要流鼻血了,連忙仰起脖子,想到自己和陸野一直以來就不對付。
他總叫他小流氓,看他是十萬個不順眼。
這么多年了,陸野還沒和明熾夏結婚嗎?
這脾氣,比起以前更臭了!
熾夏姐怎受得了這種男人?
狂妄,自大,還愛打架——莫名其妙。
*
陸野將人拉進了一間休息間,重重把門甩上,那張臉拉得比絲瓜還長,看得明疏桐害怕地直咽口水。
“怎么?穿得這么漂亮跑來會舊情人?”
男人的語氣,夾著憤怒,同時又酸到不行。
今天的她,穿得格外精致,渾身散發(fā)著少見的女性魅力。
證明:他的眼光還是不錯的,這些由他精心挑選的衣飾鞋包,一用到她身上,平平無奇的小姑娘立刻變得閃閃發(fā)光。
只是女為悅己者容。
上一次,她在善縣,穿給初戀看。
這一次,她為了暖暖,穿了小禮服。
四年了,她就從來沒想過為他精心打扮一次,總是一副老初女裝扮,拒絕回應他的熱情。
偏今天,她驚艷眼球的一面,又被初戀看到了。
他如何能不心酸。
“對啊,我就是念舊,至少舊情人懂得什么叫專一。不像你,滿園子的花花草草,見一朵摘一朵,也不嫌臟……”
明疏桐開出口來絕對惡毒。
陸野立馬黑臉:臭丫頭,這是鐵了心要活活氣死他??!
他一步一步逼過去,厲叫:“舊情人再好,也沒你份了?!?/p>
“明疏桐,離婚協(xié)議已經(jīng)被我撕了,只要一日不離婚,你就是我老婆?!?/p>
“當初,當著你媽的面,你親口說的:你會和我白頭到老的。所以這輩子,你休想半路棄船?!?/p>
明疏桐一聽離婚協(xié)議被撕了,自己離不了婚了,氣啊,立刻不給面子的嗤之一笑:
“騙老人的謊話,你說過,我也說過。你沒當真,我的就能當真嗎?我心里喜歡的是誰,你一直知道……什么白頭到老,你也配?”
那種輕慢,令陸野的喉節(jié)不斷滾動,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面,翻涌著危險的暗流。
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,\"你再說一遍試試。\"
男人的身軀將她囚禁在門與胸膛之間,強勢壓制著她。
那件他親手挑選的香檳色禮服裙在掙扎間滑落肩帶,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。
\"我說——\"她仰起頭,紅唇幾乎擦過他的喉結,\"我要離婚。我……受夠你了!”
那語氣是何等的堅定。
男人眼神一點一點赤紅起來,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。
下一刻,他無法自控地牢牢扣住她的后腦勺,惡狠狠咬上她的唇。
這個吻帶著四年積攢的怒火與不甘,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。昂貴的禮服在他掌下皺成一團,精心打理的發(fā)髻散落滿肩。
她也大怒,拼命地敲打。
可他死死地就是不松口。
適時,明疏桐捏在手上的手機,忽然有來電呼入。
一男一女在體力博弈之間,不小心點了通話鍵,屬于江淮的嗓音在安靜的休息室內響起:
“小桐,你在哪?我想帶你看看我們之前養(yǎng)的孩子——毛毛,它很想你。你不想它嗎?”
這一刻,明疏桐明顯感覺到男人的沖天怒火,正以翻江蹈海之勢襲卷而來,幾乎要將他吞沒。
我滴娘啊!
江淮,你不要來火上澆油了好不好!
陸野根本就是個瘋子,激不得的!
更糟糕的是,有人敲起了門板,緊跟著,江淮溫柔似水的嗓音在耳畔響了起來:
“小桐,你在里面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