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了,爺爺想嘗嘗啥味,行不行?”姜大山說著,故意板起臉,伸手去拿那罐麥乳精,直接打開口給自己沖了一杯。
暖壺里的熱水沖下去,瞬間激起一股更為濃烈的甜香。
“老頭子一大把年紀(jì)了,我就不能喝點好的了?”他端著碗,嘟囔著說道。
濃郁的奶香味在舌尖蔓延開來,姜大山瞇著眼,舒了一口氣。
“怪不得這東西賣得貴,的確是好喝。”
“聽說這東西營養(yǎng)價值高,你們一人也喝點?!?/p>
姜大山把罐子往前推了推,示意她們自己沖。
“爺爺,我不喜歡喝,你們喝吧。”傅斯年搖頭拒絕。
這么貴的東西,他喝一次就少一次。
他不喝,他們就能多喝一次。
姜婉站起身,直接拿出兩個大碗,給她和傅斯年一人沖了一碗。
“讓你喝就喝,又不是沒有了。”姜婉端起碗放到他身邊。
“這次我特意買了兩罐,咱們喝一罐,爺爺喝一罐。這年頭,大家肚里油水少,身體都虛,多吃點好的補補,很有必要?!?/p>
虛?
傅斯年眼瞼稍垂,黑眸深了幾分。
“婉丫頭說的對,身體最重要?!?/p>
“錢沒了可以再賺,健康沒了,可就什么都沒有了!”姜大山緊跟著附和。
話說回來,一張普通的藥方竟然賣二百塊錢?
這件事聽著怎么覺得這么不可置信?
“婉丫頭,你買的啥藥方啊,沒騙爺爺吧?”
姜婉正愁找不到好的開頭,來和姜大山商量種藥材的事情。
這句話,算是問到了她心坎上。
“錢都在這里放著了,還能有假?”
姜大山轉(zhuǎn)念一想,也是,大團結(jié)都被他裝兜里了,這事是鐵板釘釘了。
“藥方雖然賺錢,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賣的,寫的方子得正好有人需要才行,這東西講究個機緣?!鳖D了頓,姜婉話鋒一轉(zhuǎn):“不過藥材就不一樣了。我仔細打聽過了,只要咱們能種出像樣的藥材,鎮(zhèn)上的藥堂可以長期穩(wěn)定收,這樁生意可行?!?/p>
姜大山瞇了瞇眼,“啥意思?你想種藥材?”
姜婉豎了個大拇指,毫不客氣地拍馬屁:“爺爺,你可真是太聰明了,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想法?!?/p>
“別想了,這個想法不可能實現(xiàn)?!苯笊胶敛涣羟榈卮疗扑南敕?。
“咱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農(nóng)民,土地就是農(nóng)民的根,不種地,你吃什么?喝西北風(fēng)嗎?”
“別瞎琢磨那些有的沒的,多少年了,你聽聽,十里八鄉(xiāng)就沒有誰,靠種藥材能吃飽飯的,那玩意嬌貴,風(fēng)險大,萬一不成,一季的心血就全打了水漂?!?/p>
“種好地里的糧食,交夠公糧,剩下的能把咱們的肚子填飽,這才是正經(jīng)要過的日子!”
姜大山的反應(yīng),完全在姜婉的預(yù)料之中。
一個在黃土地里刨食了大半輩子的人,他的血脈里流淌的都是對莊稼的認(rèn)知。
猛地告訴他,不讓他侍弄那些莊稼,改成去侍弄那些風(fēng)險未知的藥材,他會本能的抗拒。
“爺爺,今年地里的糧食收成,想必你比我清楚,每年就靠著地里那點糧食,啥時候才能兜里鼓囊囊?啥時候才能吃飽飯?手里有余糧?”
“我說種藥材不是一時興起,而是仔細斟酌考慮過后,我有把握,只要鄉(xiāng)親們跟著我一起種藥材,我絕對能帶著大家一起致富?!?/p>
迎著姜婉信心滿滿的眼神,姜大山到嘴邊的話拐了個彎。
“婉丫頭,你的心意爺爺都知道,可這事不是你想的這么簡單?!?/p>
“這件事關(guān)乎全石坪村鄉(xiāng)親們的生計,真的帶動鄉(xiāng)親們致富了,村里男女老少還念著你的好??扇羰恰?/p>
“若是結(jié)果不如人意,石坪村上百戶鄉(xiāng)親們都沒有糧食可吃,你想過后果嗎?”
越往下說,姜大山心里越堅定:“行了,你別說了,這件事不妥,以后別再提了。”
“爺爺,當(dāng)初我提議建養(yǎng)豬場的時候,你們也是這么說的?!?/p>
“結(jié)果呢?咱們村的養(yǎng)豬場不也開了?”姜婉姝麗的臉上帶著幾分不服輸?shù)膭蓬^。
“婉婉,這和建養(yǎng)豬場不一樣,土地就是咱們莊戶人的命啊,石坪村祖祖輩輩都是種糧食的,還沒有人種過藥材?!苯笊娇嗫谄判牡貏裾f。
“不試試怎么知道?興許真的如我說得那樣,靠著種藥材,咱們石坪村脫離現(xiàn)在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,成功走上致富的道路?!苯裱壑虚W爍著希望。
看著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,姜大山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“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,等你把這個想法提出來,全村鄉(xiāng)親們都呵斥你的時候,你就會明白我的苦心?!?/p>
“時間不早了,我先回屋躺會,下午還要上工?!迸R到門口,姜大山又回頭抄起一半點心和麥乳精。
空氣中的米香味漸濃,姜婉伸出頭喊著:“爺爺,飯做好了?!?/p>
“不吃了,你們吃吧?!苯笊筋^也不回地應(yīng)了一聲。
光氣都氣飽了,哪有心情吃飯!
“你先吃,我把飯給爺爺送屋里?!备邓鼓赀f給姜婉一個安撫的眼神,端著滿滿一大碗飯出了灶房門。
傅斯年回來時,姜婉還坐在原處,視線低垂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她面前的飯碗紋絲未動,顯然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里,她連姿勢都未曾變過。
“不用想太多,我覺得你說的對?!?/p>
姜婉猛地抬頭,目光直直地撞上他的視線。
這是今天以來,她聽到的第一個肯定她的聲音。
“你認(rèn)同我說的話?”姜婉眼睛驟然亮起,急切地追問。
“認(rèn)同?!备邓鼓昊卮鸬脹]有半分猶豫。
“石坪村的土地以坡地居多,大多是比較貧瘠的坡地,土層薄,存不住水。種糧食完全是靠天吃飯,產(chǎn)量根本沒法跟那些土地肥沃,水源充足的村子比?!?/p>
“這些種不了高產(chǎn)糧食的劣勢,反而正適合那些怕旱澇,喜歡排水好的坡地環(huán)境的藥材,與其被貧瘠的土地捆住手腳,年年為溫飽發(fā)愁,不如用賣藥材換來的錢,為石坪村闖出一個新天地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