異界。
流云界。
卞南風(fēng)踏出那間名為“超市”的奇異店鋪后,周身涌動的靈力緩緩平復(fù)。
眼中的怒意,也如潮水般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疑慮。
那女掌柜,云知知……當(dāng)真具備鑒別諸天萬界寶物價值的獨特法門?
她將那陣盤還給自已時,眼里確實帶著幾分輕蔑。她究竟是真心看不上,還是刻意壓價的伎倆?
可自已都已經(jīng)“負(fù)氣”出來了,她也沒有叫住自已,莫非,真是不予交易了?
若在平日,以他卞南風(fēng)的身份,大可將這掌柜晾上十天半月。
可今時不同往日……
想到那些如跗骨之蛆般,緊追不舍的仇家,他心頭便蒙上一層陰翳。
每一次動用遠距離傳送陣遁逃,都在急劇消耗著他本就不多的靈石儲備。而那個女掌柜,店中琳瑯滿目的奇異貨物,是個大肥羊!
他需要女掌柜手里的那批東西!
女掌柜等得起,他等不起!
更重要的是:女掌柜手里那個名為“手機”奇妙造物。其驅(qū)動原理不明,莫非也是某種聞所未聞的精密陣法?
此物必須弄到手,哪怕只為拆解研究!
心思電轉(zhuǎn)間,卞南風(fēng)已經(jīng)來到了拍賣行,他將從云知知處換來的、一些對自已沒作用的昂貴天材地寶,送進了拍賣行,以兌換靈石。
隨后,便尋了一處隱秘角落,再次感應(yīng)、連接,身影緩緩消失在了流云界的空氣中。
……
超市內(nèi)。
云知知正蹙眉研究著手中那方陣盤,指尖小心翼翼地拂過那些仿佛會自行呼吸的靈紋。
“系統(tǒng)……”
她在心中默問,“如果我使用這玩意兒,去了那些新世界,你能跟我一起去嗎?能不能提供點隨身保護?”
系統(tǒng)回答,“新世界暫無信號連接,系統(tǒng)無法隨行前往!”
“哦豁!”云知知忍不住哀嘆一聲,俏臉垮了下來。
要她自已一個人去,她哪里敢去?。?/p>
她話音剛落,身側(cè)空間便傳來一陣熟悉的細微漣漪。
她側(cè)頭望去,只見卞南風(fēng)的身影由虛凝實,再次出現(xiàn)在店內(nèi)。
“卞道友?”
云知知驚訝過后,眼底又閃過一絲了然。
她本欲刺卞南風(fēng)兩句“去而復(fù)返”,但話到嘴邊,又咽了回去。
此刻,撕破臉皮并無益處。
她迅速放下陣盤,臉上浮現(xiàn)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,“你來得正好,我方才正在研究你留下的這方陣盤,其中諸多玄妙,實在難以參透,正想向卞道友請教?!?/p>
這番話,無疑給了對方一個體面的臺階。
卞南風(fēng)心領(lǐng)神會,面上不見絲毫尷尬,從容接話道,“卞某離去后,忽然想起此陣一些關(guān)鍵的使用訣竅與禁忌未曾詳述,擔(dān)心道友貿(mào)然使用,或有差池,故而特來補充?!?/p>
云知知從善如流,立刻伸手示意他在對面的沙發(fā)落座。
待卞南風(fēng)坐定。
云知知不再繞圈子,單刀直入地提出了最核心的擔(dān)憂,“卞道友,我方才就在思忖……”
“以此陣隨機傳送到異界,落點全然不知。我修為低微,若是一頭扎進某個險地,或是撞上什么厲害角色,豈不是十死無生?”
她看向卞南風(fēng),繼續(xù)道,“既然此陣能在你們世界的坊市中流通,想必,你們世界的修士們,也常借助這樣的陣法,去探索未知地域乃至其他世界吧?”
“對于我所提的安危問題,不知他們通常是如何應(yīng)對的?”
卞南風(fēng)并未立即作答。
他的視線,輕飄飄地掠過云知知的面龐,最終定格在云知知手邊那只白玉茶杯上。
杯中泉水清冽,隱隱有氤氳靈氣升騰,那氣息純凈得令他心神微動。
云知知將他這細微的動作盡收眼底,唇角彎起一抹了然的笑意,呵呵笑了兩聲。
取過一只空杯,執(zhí)起青玉壺,靈泉劃出一道優(yōu)美的弧線,精準(zhǔn)注入杯中,水聲泠泠。
“卞道友,請?!?/p>
她將玉杯推至卞南風(fēng)面前。
卞南風(fēng)也不客氣,端起玉杯,并未牛飲,只是置于鼻下輕嗅,隨后才淺淺抿了一口。
霎時間。
他眼中精光一閃,那慣常的慵懶神色,被一抹難以掩飾的驚異取代。
“好生濃郁的靈氣!”他低聲贊道。
感受著那一縷精純至極的靈氣自喉間滑入,隨即化作溫和卻磅礴的能量,迅速滋養(yǎng)著他有些干涸的經(jīng)脈。
這靈泉的品質(zhì),遠勝他平日所用!
云知知面上帶笑,心里卻在暗自嘀咕:小樣兒,喝了居然沒事?
看來這家伙的修為,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這么簡單。
她一直沒能看透卞南風(fēng)的深淺。
此人,外表看來不過是個不修邊幅的游方修士,甚至帶著幾分落魄,但身上定然佩戴了遮掩修為的高階法器,讓人難以窺其虛實。
卞南風(fēng)壓下體內(nèi)因靈泉而微微沸騰的靈力,依舊避而不答先前的問題,反而問道,“此等靈泉,便是云掌柜平日用來招待客人的?”
云知知眼珠子靈動地一轉(zhuǎn),立刻搖頭,“卞道友說笑了!如此品質(zhì)的靈泉,每一滴都價值不菲,豈能當(dāng)作尋常待客之物?今日是見道友再次登門,顯是誠意十足,我才特意取出,以示尊重?!?/p>
對于這話,卞南風(fēng)倒是信了七八分。
只因他清晰地感受到,那口靈泉入腹后,內(nèi)里蘊含的精純靈氣雖不狂暴,卻沛然莫御,正在他四肢百骸中溫和地擴散、滋養(yǎng)。
若日日以此物待客,這掌柜的身家恐怕深厚得難以想象。
他不想在此話題上深入,免得云知知順桿爬,下一刻,就要他掏錢購買。
于是他沉吟片刻,終于將話題拉回正軌,回答起云知知先前關(guān)于跨界風(fēng)險的疑問。
“我界修士,生于憂患,向來不乏酷愛冒險、不喜束縛之人。云游四方、探索未知者眾,散修的數(shù)量,遠超各大宗門勢力弟子之和。”
“至于云掌柜方才所擔(dān)憂的安危問題……”
他頓了頓,語氣帶著一種修真界特有的淡漠與坦然,“多半,只能看個人機緣與造化?!?/p>
“修真之路,本就是逆天爭命,與天爭,與地爭,與人爭。踏出那一步,便要有承擔(dān)一切后果的覺悟,無人能保障前路必定一帆風(fēng)順?!?/p>
云知知眨了眨眼,總結(jié)得通俗又犀利,“你的意思是,全看運氣唄?就是賭,賭贏了,海闊天空;賭輸了,就把命賠進去?”
“不錯,正是此理。”卞南風(fēng)頷首,對此顯得習(xí)以為常。
云知知一時語塞。
其他世界,都是視別人的命如草芥,卞南風(fēng)他們這個世界,是視自已的命如草芥!
頗有種現(xiàn)代極限運動愛好者的那股勁兒!
只能說,藝高人膽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