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(yī)院,VIP病房。
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冰冷的氣息。
顧淮野推門而入時,顧知夏已經(jīng)醒了。
她安靜地躺在純白的病床上,鼻翼間覆著透明的氧氣罩,一雙失了焦的眼眸空洞地望著天花板。
像一尊精致卻易碎的琉璃娃娃,脆弱得不堪一擊。
顧淮野的腳步在門口微頓。
目光落在她身上,下意識地蹙緊了眉。
就因為他昨夜沒有回硯池公館陪她過年,她就用這樣極端的方式——
在除夕夜將跑車開到四百碼?
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,心底涌上的第一股情緒竟不是預(yù)想中的心疼,而是一絲難以言喻的——
煩躁與冷意。
他厭惡被脅迫。
尤其厭惡用情感作為籌碼的綁架。
而她,似乎正試圖用他們之間十幾年的情誼,勒緊他的脖頸。
顧淮野壓下心頭的波瀾。
面無表情地走到病床旁的沙發(fā)坐下。
修長的雙腿交疊,周身散發(fā)著生人勿近的冷冽。
兩名護工悄無聲息地退到了一旁。
“哥哥……”
顧知夏察覺到他到來,空洞的眼底瞬間蓄滿了淚水。
顧淮野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,直接切入核心:
“為什么半夜去飆車?”
顧知夏閉上眼,更多的淚水洶涌而出。
清晨醒來時的孤寂與絕望再次將她淹沒——
她以為睜開眼會看到傅時衍的懊悔,或是哥哥的關(guān)切,可身邊只有陌生護士程式化的詢問。
而看見哥哥的瞬間,他的眼神中沒有心疼,只有質(zhì)問。
“你走后……祝欣欣、她給我發(fā)了一張照片……”
她哽咽著,幾乎喘不上氣:
“她和時衍……上床了……嗚……”
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哭訴夾雜著心碎的嗚咽。
她說著傅時衍背叛她的細節(jié),試圖用言語描繪出那份將她徹底擊垮的痛苦。
顧淮野聽完,臉色驟然沉下。
顧知夏縱有千般不是,也是他顧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,是他顧淮野認可的妹妹。
傅時衍既想與顧家交好,借重顧家的財勢,怎么敢如此行事——
一邊覬覦著利益,一邊卻將他妹妹的真心踐踏在腳下!
是他誤會了顧知夏,以為她又在因為他和時書儀一起跨年而吃醋,卻沒想到罪魁禍首是傅時衍。
顧淮野有一瞬間的懊悔。
就算現(xiàn)在知道自已不愛顧知夏了,但顧知夏也是他疼愛了十幾年的妹妹。
一旁的護士見顧知夏哭得幾乎喘不上氣,急忙上前輕聲勸阻:
“顧小姐,您剛做完手術(shù),情緒千萬不能太激動?!?/p>
她轉(zhuǎn)而看向面色陰沉的顧淮野,語氣帶著懇求:
“顧總,您……您快安慰一下顧小姐吧。”
顧淮野倏然起身。
他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脆弱不堪的妹妹,聲音:
“你好好休息,聽醫(yī)生的話。我去給傅時衍打電話?!?/p>
說完,他大步流星地邁出病房,徑直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,撥通了傅時衍的號碼。
電話響了數(shù)聲才被接起。
“喂?”
那端傳來傅時衍的聲音,帶著被突兀吵醒的沙啞與不悅。
顧淮野唇邊勾起一抹毫無溫度的冷笑:
“呵,傅少,睡得可真沉。怎么樣,醒來看到身邊躺著的是哪位佳人?”
傅時衍那頭的睡意瞬間驅(qū)散大半。
他揉著發(fā)脹的眉心,語氣沉了下來:
“顧總什么意思?”
不過......昨晚的他怎么會睡得那么死?
“我什么意思?”
顧淮野的聲音危險地壓低:
“昨晚你和祝欣欣上了床,她轉(zhuǎn)頭就把照片發(fā)給了夏夏!夏夏受了刺激,半夜開車出去出了車禍,現(xiàn)在人躺在醫(yī)院里!”
“傅時衍,你給我聽清楚,顧知夏是我顧淮野的妹妹,不是你能隨意玩弄、弄傷心了就丟在一邊的無名小卒!”
“這件事,你必須給我,給顧家一個交代!”
電話那頭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幾秒后,傅時衍的聲音傳來,已然恢復(fù)了慣常的冷靜,但細聽之下,卻裹挾著山雨欲來的風暴:
“我和祝欣欣……睡了?”
簡直荒謬又可笑!
在原書中,顧淮野并沒有像現(xiàn)在這樣質(zhì)問,而是沉默。
他樂于見到傅時衍和顧知夏誤會滋生。
甚至暗中推動,只為讓顧知夏對傅時衍徹底死心。
但這一次,顧淮野以顧知夏兄長的身份,將真相直接攤開在傅時衍面前。
電話那頭,傅時衍的聲音再次傳來:
“這件事我會查清楚。夏夏現(xiàn)在情況怎么樣?我馬上安排飛機過來?!?/p>
“昨晚做了緊急手術(shù)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脫離危險,情況穩(wěn)定了?!?/p>
“好,我知道了?!?/p>
電話掛斷,傅時衍眸中已是一片冰封。
他迅速換好衣物,推開房門時,狀似隨意地問候在門外的女傭:
“昨晚,有誰進過我房間?”
女傭并未隱瞞:
“欣欣小姐來過您的房間?!?/p>
“她什么時候離開的?”
“大概晚上十一點多,和老爺子一起走的。”
傅時衍眼底寒意更甚。
他一邊讓秘書快速訂下最早一班前往S市的機票,一邊撥通了老爺子的電話。
“爺爺,祝欣欣在你身邊嗎?”
“在?!?/p>
“您知道她昨晚做了什么嗎?”
“知道?!?/p>
傅時衍被這坦然的承認噎了一下,強壓著火氣道:
“她昨晚擅自進入我的房間,拍了些曖昧不清的照片發(fā)給夏夏,導(dǎo)致夏夏受刺激出了車禍。我需要她親自向夏夏解釋清楚這一切?!?/p>
電話那端,傅老爺子的聲音帶著不贊同的縱容:
“時衍,我也是才知道欣欣對你的心意,但是她昨晚已經(jīng)和我道歉并且解釋過了。”
“我也知道她行事沖動了些,但一個巴掌拍不響,你若堅決抗拒,她又怎能得逞?”
“欣欣已經(jīng)說了,她不需要你負責,你也不必再去為難她?!?/p>
傅時衍一向淡定的神色上都出現(xiàn)了一絲難以置信:
“什么叫‘我并不抗拒’?我昨晚睡著了,和她根本什么都沒發(fā)生!”
“什么都沒發(fā)生?”
老爺子的語氣帶上了幾分訓(xùn)誡意味:
“那她頸邊的痕跡怎么來的?”
“時衍,你是男人,偶爾沖動,爺爺可以理解。欣欣這次是做錯了,但既然你和她都覺得可以翻篇,也不在意昨晚意亂情迷下的錯誤?!?/p>
“那你就去好好安撫顧小姐,讓她大度些,不必計較。她還是你的女朋友,是以后傅家的少奶奶?!?/p>
傅時衍臉色徹底沉下。
胸口的怒火與荒謬感交織沸騰。
祝欣欣自幼在爺爺身邊長大,早已被偏袒成了習慣。
在爺爺眼里,只要不觸及底線,她的所有任性都無傷大雅。
他不再多言,直接掐斷了電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