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偏過頭,目光直直望進馮四娘眼底。
馮四娘跪在地上,朝她重重行了一禮。
眼淚滴在石縫里,很快便消失不見。
后面的席面,顧窈讓馮四娘先回去了。有些事,別人是幫不了她的,需要她自己邁出第一步。
林妄的動作很快,席面才過半,他就叫人送來了藉冊和路引。
顧窈尋了個無人的走廊,將兩樣東西翻看了一遍,心跳忍不住快了幾拍。
她幾乎不敢相信,如此順利就能獲得一個全新的身份,甚至還有通關路引。
有了這兩樣,她可以隨時悄無聲息地離開侯府。
她站在陽光下,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兩本小冊子,突然笑容僵住了。
藉冊的最后一頁上,沒有京兆府的官??!
這本藉冊是假的,根本沒有生效。
林妄閑庭信步,緩緩從走廊盡頭走近她,“姑娘這是怎么了?臉色這么難看?”
顧窈將藉冊丟在他腳下,“這藉冊是假的,你耍我?”
“姑娘誤會了,這藉冊確實是京兆府所出,怎么會是假的呢?”
“哎呀,手下人粗心,怎么連官印也給忘了?!?/p>
林妄站在她站過的地方,用力嗅了嗅。
“你根本不是那李長生的阿姐吧?想必是他從哪贖來的窯姐兒,那小子不過是個秀才,是不能給你脫賤籍的,你不如你跟了我,與我春風一度,我便給你一個全新的藉冊,如何?”
“你就不怕你夫人知道?”
“實話告訴你,楚家囂張不了幾天了,楚家丟了一批皇家的特供藥材,楚家掏空了家底也沒堵上這個窟窿,正到處籌錢呢,等宮里發(fā)現(xiàn),我那老丈人就完了?!?/p>
“到時候我把你和四娘一起接到府里,左擁右抱,享盡齊人之福!”
“沒有你,那個蠢女人不會不借錢給我,”
“美人兒,你跟了我,我保你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,我一定會疼你的!”
楚雪昭看到這一幕,高聲道:“你們在干什么?”
“夫人,是她,是她勾引我的!”
“之前她就托人給我?guī)Я艘环萸樵姡褪俏耶敃r丟進池子里的那一封!我面皮薄,沒好意思戳破,誰知道她變本加厲,竟然在這就把我堵住了!”
“他根本不是那小子的阿姐,是那小子買來的窯姐!”
楚雪昭想起帶顧窈來的那個小生,只是個秀才,自然是比不上林妄的八品官,她是想攀高枝。
“賤人!”
顧窈冷笑一聲,毫不畏懼地迎上楚雪昭憤怒的目光。她輕輕整理了下衣袖,語氣平靜卻帶著鋒芒:\"夫人莫要血口噴人,我與林大人不過是商討些正經事。倒是您,平白無故闖入此處,又對一個弱女子惡語相向,實在有失體面。\"
楚雪昭被她說得一噎,臉色更加難看。她指著地上的藉冊質問:\"那這是什么?你敢說不是在勾搭我的夫君?\"
\"這不過是一份未完成的藉冊罷了,夫人若是不信,大可拿去查驗。\"顧窈從容不迫地回答,\"至于攀高枝一說,我雖出身低微,卻也懂得自重二字。不像某些人,為了區(qū)區(qū)五千兩銀子就妄圖破壞他人家庭。\"
林妄見狀連忙打圓場:\"夫人息怒,都是誤會啊...\"話未說完,就被楚雪昭一巴掌扇在臉上。
\"好啊你個挨千刀的,果然心里有鬼!\"楚雪昭氣得渾身發(fā)抖,\"來人啊,把這個狐貍精給我趕出去!\"
楚雪昭的侍女們一擁而上,推搡著顧窈往外走。顧窈雖奮力掙扎,但寡不敵眾,被推出了門外。她跌坐在地上,膝蓋磕破了皮,鮮血滲了出來。但她沒有哭泣,而是倔強地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塵。
林妄看著顧窈的背影,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。他本想借此機會接近顧窈,卻沒想到事情會發(fā)展成這樣。他知道自己的夫人善妒且跋扈,但也沒想到她會如此不顧場合地大動干戈。
馮四娘找到顧窈,見她受傷心疼不已。
“姑娘,這可如何是好?都怪我連累了你?!瘪T四娘一邊為顧窈處理傷口,一邊擔憂地說。
顧窈咬著牙說:“四娘,不必擔心。我自有辦法應對。只是這林妄,也不是個善類?!彼睦镆呀涢_始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走。她不能就這樣被白白羞辱,而且她還需要一個有效的藉冊來離開這里。
顧窈的傷勢雖不重,卻也因失血而顯得臉色蒼白。她坐在簡陋的木椅上,目光沉靜如水,仿佛剛才的屈辱并未在她心中留下半分波折。馮四娘忙前忙后地為她包扎傷口,眼中滿是心疼與擔憂。
“姑娘,這楚家夫人實在欺人太甚!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?!瘪T四娘低聲說道,語氣中帶著幾分憤懣和無奈。
顧窈抬手制止了她的抱怨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四娘,你放心,我不會讓她得意太久。只是眼下,我們需要先弄清楚一件事——林妄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?!?/p>
她頓了頓,將那本假藉冊拿在手中仔細端詳,眼神銳利如刀?!八室饨o我一本沒有官印的藉冊,分明是在試探我。若我真的信以為真,貿然使用,恐怕早就落入他的圈套了。而且……”
楚雪昭心中憤懣難平,執(zhí)意要將此事鬧大,她不顧眾人勸阻,徑直沖到了外院,在一眾男賓面前高聲喧嘩,誓要討個說法。
此時正值宴飲之際,寧遠將軍與眾多賓客正簇擁著李聿談笑風生,場面熱鬧非凡。
李聿聞聲轉身,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楚雪昭,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冷笑,語帶嘲諷地反問道:“本侯爺?shù)娜?,勾引?”
“你算個什么東西?”
他刻意拖長了尾音,引得周圍賓客發(fā)出一陣哄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