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下,姜晚秋徹底說不出話了。
這男人!怎么能把這種話問得這么直白!
她又羞又氣,把臉扭到一邊,悶聲悶氣地回了一句:“這種話,哪能直接問我們女同志的!”
趙文昌又是一聲嘆息,這回嘆息里的無奈更重了。
他對天不怕地不怕,就是對自己炕上這個小女人,怎么也硬不起心腸來。
她一句話,一個眼神,就能把他那點兒硬氣給磨得一干二凈。
下一秒,一只大手伸了過來,不由分說地攬住她的腰。只輕輕一用力,她整個人就跌進了一個結(jié)實又滾燙的懷抱里。
“唔!”
她還沒來得及驚呼,下巴就被輕輕捏住,轉(zhuǎn)了回來,正對著他。
“那這樣,行不行?”他問,灼熱的呼吸盡數(shù)噴灑在她的臉頰上。
心里的那點別扭和空落,一下子就被填滿了。
姜晚秋不說話了,只是把滾燙的臉頰往他懷里深深埋了進去,像只找到了窩的貓兒,甕聲甕氣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“這還差不多……”
聽著懷里女人滿足的咕噥,趙文昌聞言,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沒察覺的苦笑。
真是拿她沒一點轍。
他收緊了手臂,將她嚴嚴實實地圈在懷里,下巴抵著她柔軟的發(fā)頂,輕輕蹭了蹭。
“睡吧?!?/p>
這一覺,許是鬧騰了一天,又許是終于睡在了踏實溫暖的懷抱里,姜晚秋睡得格外沉。
等她再睜開眼,已經(jīng)是日上三竿,屋子里光線大亮。
她迷迷糊糊地動了動身子,才發(fā)現(xiàn)身邊的位置已經(jīng)空了,只有炕上還殘留著男人的余溫。
正當她撐著身子想坐起來時,外屋的門被“篤篤篤”地敲響了。
緊接著,她就聽見兒子平安那清脆的嗓音。
“誰呀?”
“我找趙營長,”一個陌生的男聲響起,聽著挺客氣,“平安是吧?你爹還沒起來嗎?”
姜晚秋被這動靜徹底吵醒了,正想揚聲詢問是誰,就聽見平安不卑不亢地回話。
“我爹昨兒結(jié)婚,累著了,還沒起呢。叔叔,你找我爹有啥急事嗎?”
那人似乎頓了一下,才開口道:“我是政治部的。有點事,需要你們趙營長過去一趟。”
政治部?
姜晚秋心里咯噔一下,第一個念頭就是姜晚夏!
她正要掀開被子下炕,里屋的門簾就被人從外面打了起來。
趙文昌已經(jīng)穿戴整齊,一身軍綠色的常服襯得他身姿愈發(fā)挺拔。
他見姜晚秋醒了,快步走到炕邊,伸手將她剛要掀開的被子又給按了回去。
“吵醒你了?沒事,你繼續(xù)睡,今天不用早起。我出去看看就行?!?/p>
姜晚秋聽話地點點頭,看著趙文昌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簾后,外屋傳來他壓低了聲音和政治部干事交談的聲音,很快,二人便一前一后的離開了。
可她哪里還睡得著
她利索地掀開被子下了炕開始穿戴洗漱。
“平安!”她揚聲喊道。
“媽,啥事啊?!遍T簾一挑,在外面收拾著昨天的爛攤子的平安便拿著掃帚走了進來。
姜晚秋一邊穿著外套一邊道:“媽去醫(yī)院一趟,你看好家啊?!?/p>
平安點點頭,之后又急忙問:“媽要我陪你一起去不?”
“不用,媽就是過去辦點事?!苯砬锶嗔巳嗥桨裁兹椎哪X袋后離開了。
姜晚秋熟門熟路地繞過門診大廳,直接去了住院部后面的醫(yī)生辦公室。
她找到了給王建軍治腦袋的主治大夫。
大夫正戴著老花鏡寫病歷,一見是她,連忙把眼鏡往額頭上一推,站了起來。
“小姜同志,你來啦?!?/p>
姜晚秋開門見山:“主任,我前陣子托您辦的那件事,有結(jié)果了嗎?”
大夫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,他轉(zhuǎn)身從身后的放著一堆資料的書柜子里拿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,遞給了姜晚秋。
“你來得正好,這份報告前兩天才從專家那邊送過來,我正尋思著怎么通知你呢。”
姜晚秋接過那檔案袋打了開來,里面是關(guān)于王建軍的傷情鑒定報告。
她一目十行地掃下去,越看,嘴角的冷笑就越深。
果然如此。
大夫想起了報告的內(nèi)容,心里也犯嘀咕,忍不住問:“說實話,這個結(jié)果我們科室討論了,也挺意外的,和你妹妹說的根本不一樣。他家屬之前鬧得那么兇,我們還以為……小姜,你打算怎么辦?”
姜晚秋將那份報告仔仔細細地又放回了檔案袋,然后抬起頭,沖著大夫笑了笑。
“大夫,多謝您了。有了這份報告,我想,從今天起,你們可以撤掉對王建軍所有的醫(yī)療資源了?!?/p>
她頓了頓,又道:“我姜晚秋,不會再讓這家人,在我們軍區(qū)的地界上多待一天。”
……
政治部辦公室里。
趙文昌坐在椅子上,面沉如水,聽著面前的干事匯報。
“……根據(jù)樂蕓蕓和樂白幾個同志的證詞,我們基本搞清楚了。昨天,是姜晚夏同志,把你扶……扶到洞房里去的?!备墒抡f到關(guān)鍵處,頓了頓,似乎在阻止措辭,“所以大家伙進去的時候,看到的就是你和姜晚夏同志……當然啊,這件事組織上知道錯不在你,所以你不用太過擔心……”
竟然是這樣!
他只記得自己被灌得人事不省,迷迷糊糊被人扶進了屋,他還以為是晚秋……一想到那個惡毒的女人竟然敢對自己動那種心思,甚至差一點就……趙文昌只覺得惡心極了。
“她人呢?”趙文昌強壓著怒火問眼前的干部,眼神兇的像是要吃人。
干事被他這模樣嚇得一哆嗦,趕緊回話:“還、還在禁閉室關(guān)著。主任的意思是,等會兒開個會,把人帶過來當面審理?!?/p>
……
禁閉室里,姜晚夏像一頭暴躁的困獸,瘋狂地拍打著鐵門。
“讓他來見我!讓顧飛雁來見我!你們要是不讓他來,到時候他妹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!”
她尖利的叫聲在走廊里回蕩,負責看管的戰(zhàn)士皺緊了眉頭。
這話里透著威脅,他不敢大意,想了想,還是把情況上報,沒一會兒,就把顧飛雁給找了過來。
顧飛雁冷著一張臉,看著姜晚夏的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。
“你做的那些好事,還不夠嗎?找我做什么?”
姜晚夏一見到他,立刻撲了過來,被鐵門攔住。
她抓著鐵欄桿,臉上滿是瘋狂的得意:“你得想辦法把我從這兒弄出去。不然,你妹妹那條命,可就沒了!”
顧飛雁的拳頭瞬間握緊,手背上青筋暴起,他死死地瞪著眼前的女人:“姜晚夏,你這個毒婦!”
“我毒?”姜晚夏笑了起來,“是你自己蠢!”
顧飛雁氣急,但是想到妹妹之后可能會腸穿肚爛的結(jié)果,還是退了一步:“你先把內(nèi)服的解藥給我!”
“做夢!”姜晚夏一口回絕,“我一天出不去,你就一天別想拿到解藥!你自己看著辦!”
顧飛雁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看了半晌,最終,只從喉嚨里滾出三個字。
“你等著?!?/p>
說完,他猛地轉(zhuǎn)身,大步離去。
……
軍區(qū)大禮堂的臨時審理會上,氣氛嚴肅。
姜晚夏被兩個女兵押在臺中央,臉上卻沒什么悔過的意思,那份上交的檢討書,也是念得心不在焉,顛三倒四。
臺下前來旁聽的干部和家屬們議論紛紛。
“這哪里是認錯的態(tài)度?”
“鬧洞房鬧到新郎官床上去,虧她想得出來!”
主持會議的政治部主任清了清嗓子,看向趙文昌:“趙營長,你是當事人,對此事你是什么意見?”
趙文昌站起身,軍裝筆挺,面容冷峻:
“這不是簡單的胡鬧。這是有預(yù)謀、有目的的,蓄意破壞軍婚!性質(zhì)極其惡劣!我建議,按照紀律條例,對姜晚夏進行關(guān)押監(jiān)禁!”
姜晚夏不依不饒:“破壞軍婚?趙文昌,你說話可要憑良心!我碰你一根手指頭了嗎?這事說出去,我充其量就是跟我姐夫鬧洞房過分了點,你們就要抓住這個上綱上線?”
她說著,又開始控訴起來,把自己的委屈和功勞擺在了所有人面前:
“你們別忘了!我男人王建軍,是為了誰才在醫(yī)院里躺著,變成個半死不活的廢人!是為了你媳婦兒姜晚秋!你們趙家,欠我們家的恩情,這輩子都還不完!現(xiàn)在你們就是這么對待恩人的?”
她這番話,說得理直氣壯,評審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一時間誰也拿不定主意。
就在姜晚夏得意洋洋的看著有些猶豫的評審官時,禮堂的門被人推開了。
一道清瘦筆直的身影,逆著光走了進來。
所有人的目光立馬都被吸引了過去。
姜晚秋手里拿著從醫(yī)院要來的報告:“戲演到這里也該結(jié)束了!”
“我們家欠你的?姜晚夏,”她上前幾步,將檔案袋遞給了審理臺的幾個領(lǐng)導(dǎo),“從現(xiàn)在起,你們一家人,可以滾出軍區(qū)了。”
主持會議的政治部主任皺著眉接了過來,從里面抽出了幾張寫滿了字的報告紙。
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,只看了幾行,神色便瞬間嚴肅了起來,而后又下意識的看向姜晚夏。
姜晚夏緊張的盯著眾人,不知道姜晚秋給了這些老東西們什么東西。
主任沒說話,又把手里的報告遞給了身邊的另一位干部。
那份報告就這樣,在一張張或驚訝、或憤怒、或鄙夷的臉孔之間,被默默地輪番傳閱著。
禮堂里一時間安靜極了,下面坐著的干部和家屬也紛紛伸長了脖子,好奇的看著幾人手里拿著的紙張。
姜晚秋見干部們傳閱完了,才道:“省里幾位最好的傷情鑒定專家,已經(jīng)聯(lián)合給出了鑒定報告。報告上說得很清楚,王建軍頭上的傷,根本不是從山坡上滾下去摔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