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像是餓了八輩子的餓死鬼投胎,對著一桌子的大魚大肉狼吞虎咽,嘴里塞得滿滿當(dāng)當(dāng)。
那盆野雞燉蘑菇里,就剩下最后一只雞腿,她和王建軍的筷子“當(dāng)”的一聲撞在了一起。
“你干啥!這是我的!”王建軍瞪著眼珠子。
“我先看見的!”姜晚夏寸步不讓,筷子死死夾住雞腿不放。
兩人就在飯桌上,為了一個雞腿爭搶起來,讓一旁的姜晚秋看得直咋舌。
晚上,寒風(fēng)呼嘯。
姜晚秋已經(jīng)洗漱完,換上了一身柔軟的棉布睡衣,正坐在燒得暖烘烘的炕上,由著趙文昌給她擦拭著還帶著濕氣的長發(fā)。
“唉,你妹子那屋里沒碳了,你過去給人送點(diǎn)!”
趙山探頭進(jìn)來招呼了了趙文昌一聲。
趙文昌應(yīng)了聲,說自己等會兒就去。
不一會兒,小房又突然傳來王建軍暴躁的怒罵聲。
“你他娘的是想燙死老子啊!這點(diǎn)小事都做不好,養(yǎng)你這個蠢婆娘有什么用!”
姜晚夏正端著一盆熱水,準(zhǔn)備伺候王建軍洗漱。王建軍伸手試了一下水溫,立馬就跟被蝎子蟄了似的縮回手,破口大罵。
姜晚夏委屈地辯解:“我兌了涼水的……”
“還敢頂嘴!”王建軍火氣上涌,肥厚的手掌猛地?fù)P了起來,眼看就要一巴掌扇在姜晚夏的臉上。
就在這時(shí),房門被推開了。
趙文昌拎著一小筐新添的炭火正準(zhǔn)備給他們送過來,恰好撞見這一幕。
說時(shí)遲那時(shí)快,趙文昌一個箭步上前,沒見他怎么動作,一只骨節(jié)分明的大手已經(jīng)死死攥住了王建軍揮在半空中的手腕。
王建軍吃痛,手掌再也落不下去分毫。
“你……你干什么!”他驚怒交加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(xiàn)的男人。
趙文昌的身形比他高大太多,一身軍人特有的凜冽氣勢更是壓得人喘不過氣。
他面無表情,冷聲道:“對女同志說話客氣一點(diǎn)?!?/p>
屋里的動靜也驚動了姜晚秋。
她披了件外套,趿著鞋走了過來,纖細(xì)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:“出什么事了?”
姜晚夏怕趙文昌教訓(xùn)了王建軍后,王建軍會再把氣撒在自己身上,更怕被自己姐姐看穿了她過得并不如意的真相,那點(diǎn)可憐的自尊心讓她瞬間挺直了腰桿。
她見狀,急忙搶在王建軍之前開了口,還硬是擠出一個笑來:“姐,沒事兒,建軍他……他就是嗓門大,跟我鬧著玩呢?!?/p>
王建軍借著這個臺階,忙不迭地往下溜。
他偷偷瞥了一眼趙文昌,那男人比他高出大半個頭,肩膀?qū)掗煹孟褡剑凵褚埠?,他哪里敢惹?/p>
“對對,誤會,就是個誤會!”王建軍縮著脖子,陪著笑臉,“我這人說話就這個動靜,天生的大嗓門,弟妹你別介意?!?/p>
趙文昌眉頭緊鎖,那雙深邃的眸子在兩人身上掃過,顯然一個字都不信。
但他也沒再多問,畢竟是人家的家務(wù)事。
他松開鉗制著王建軍的手,下一秒,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門口那個纖細(xì)的身影上。
他忙走過去,語氣里帶著一絲責(zé)備:“你怎么出來了?剛洗完頭,頭發(fā)還沒干透,也不怕凍著!”
說著,他那只骨節(jié)分明的大手已經(jīng)探了過去,輕柔地?cái)n起姜晚秋一縷烏黑的長發(fā)。
指尖剛一觸碰,他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。
女人的頭發(fā)果然已經(jīng)結(jié)了一層細(xì)碎的冰碴子,那股子涼意順著指尖直往他心里鉆。
姜晚秋被他緊張的樣子逗笑了:“沒事,差不多都干了?!?/p>
“胡說!”趙文昌低聲呵斥一句,手臂一伸,不容分說地將她攬進(jìn)自己懷里:“快和我回去,下次洗漱完就別出來了,有事使喚我就行。”
姜晚秋臨走前,還是回頭對姜晚夏輕聲說了一句:“那你們早點(diǎn)休息?!?/p>
趙文昌卻已經(jīng)等不及了,摟著懷里的人就往外走,嘴里還霸道地念叨著:“快走快走,我再給你捂捂?!?/p>
被他半抱著,靠在他堅(jiān)實(shí)的臂彎里,聞著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,一邊走一邊笑著嘟囔:“我多大的人了,又不是紙糊的,凍一下沒事兒?!?/p>
他們一走,那間小屋里的氣氛瞬間又變得沉悶了起來。
王建軍被趙文昌嚇出的那點(diǎn)慫勁兒,轉(zhuǎn)眼就忘了個干凈。
他不敢再動手,嘴上卻不饒人,指使著姜晚夏:“死人??!還不快去給老子倒水洗腳!”
“他媽手腳麻利點(diǎn),把尿盆給老子端過來!”
他心里憋著一肚子火。
本來他就不想來這窮山溝,要不是懷疑這臭娘們是回來找哪個相好的,他才不樂意來受這份罪!
姜晚夏伺候完他躺下,自己才筋疲力盡地爬上床??坏牧硪活^冰涼,她蜷縮著身子,心里漫上無邊無際的委屈。
王建軍跟剛見面的時(shí)候,簡直判若兩人!
現(xiàn)在是越來越暴躁,稍微有點(diǎn)不如他的意,張嘴就罵,抬手就打。
她覺得自己被姜晚秋騙了!
上輩子,姜晚秋把自己嫁給王建軍后的生活說得那么滋潤,原來全他娘的是騙自己的!真是好歹毒的心腸!這輩子,她又搶走了本該屬于自己的趙文昌!
一想到剛才趙文昌那只輕而易舉就制住王建軍的胳膊,還有他那結(jié)實(shí)有力的腰身,姜晚夏就又后悔又眼饞。
更讓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是,王建軍根本就不能人事!這事兒,上輩子姜晚秋一個字都沒跟她提過!害得她遲遲懷不上孩子,被婆婆指著鼻子罵是“不下蛋的雞”,受盡了侮辱。
姐姐怎么還不去死!姜晚秋怎么還不快點(diǎn)死!只要她死了,趙文昌就是我的了!
或者……或者讓老天爺開開眼,讓她再重生一次也行啊……
正當(dāng)她胡思亂想之際,身邊的王建軍猛地推了她一把,罵罵咧咧地吼道:“你他娘的是豬?。t子里的炭火都要滅了,想凍死老子是不是!滾起來去燒爐子!”
姜晚夏被罵得一個激靈,只能忍著氣,披上衣服下地。
她往爐子里添炭的時(shí)候,下意識地朝窗外望去。
對面姜晚秋那屋的燈還亮著,窗戶紙上,清晰地映著兩道人影。那兩道影子緊緊地交纏在一起,不停地晃動著,根本分不清彼此。
姜晚夏看得呆住了,心跳漏了一拍,隨即臉上燒得滾燙。她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。
趙文昌的身段肯定很有力,能把人放在腰上顛。
要是……要是那個男人這么抱著的人是自己……那該有多好……
實(shí)際上,趙文昌也確實(shí)是挺有力氣的。
他手臂一緊,仗著力氣大,輕而易舉地就把坐在炕沿的姜晚秋整個抱了起來,讓她坐在自己腿上。
姜晚秋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,驚呼一聲,柔軟的身子跌進(jìn)他滾燙的懷里,而后二人雙雙向后倒去。
婆婆趙小花鋪的褥子又厚又軟,趙文昌抱著她在炕上打了個滾,惹得姜晚秋咯咯直笑,兩人鬧作一團(tuán),怎么翻滾打鬧都不怕磕著。
可就在這時(shí),趙文昌看到自己懷里的女人笑聲一頓,那張嬌媚的小臉突然毫無征兆地白了一下。
“唔……”
她猛地推開他,俯下身,毫無預(yù)兆地干嘔了一聲。
趙文昌嚇了一大跳,瞬間僵住,玩鬧的心思全沒了,趕緊坐起來扶住她:“怎么了?哪兒不舒服?”
姜晚秋又連著嘔了幾聲,沒吐出什么東西,只是吐出來一點(diǎn)酸水。
她緩了半晌,才抬起一張沒什么血色的小臉,有些不好意思地說:“沒事……許是剛才鬧得太厲害了,胃里翻騰得難受?!?/p>
趙文昌見她沒事,這才松了口氣,一邊拿過毛巾給她擦嘴,一邊伸出手指,寵溺地刮了一下她挺翹的鼻尖,故意板著臉道:“我看你是越來越嬌氣了?!?/p>
姜晚秋一聽這話,有些不樂意的嗔怒道:“還不是你!使那么大勁兒,我這肚子里還能不翻江倒海?”
他看著女人,瞇著眼無奈的笑笑,而后手麻利地倒了杯溫?zé)岬乃?,把搪瓷缸子遞到她沒什么血色的唇邊。
“我的錯,我的錯,”他連聲哄著,“快喝點(diǎn)水順順氣?!?/p>
姜晚秋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,胃里那股翻騰的勁兒總算壓下去了些。
她靠在男人懷里,緩了一會兒,忽然想起一件事來。
“對了,明天咱們?nèi)ヌ舜蟛遥哑桨步踊貋戆??”她仰起那張精致的小臉,長長的睫毛忽閃著,“聽婆婆說,這孩子去了大伯家就不樂意回來了,這馬上要過年了,總麻煩人家也不好?!?/p>
“行,聽你的。”趙文昌一口答應(yīng)下來,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她的后背,“不過我大伯家的武強(qiáng)哥和嫂子從京市回來了,武強(qiáng)哥本來就稀罕平安稀罕得不行,你不用擔(dān)心?!?/p>
姜晚秋聽了,眼里閃過一絲好奇:“說起來,我還一直沒見過你哥和你嫂子呢?!?/p>
趙文昌道:“我哥他身體有些毛病,前陣子去京市看病去了,所以一直沒回來。不過具體看得怎么樣,我也不太清楚。”
兩人又說了幾句,屋里的燈光昏黃地跳動著,倦意漸漸襲來。
姜晚秋躺下后,胃里還是隱隱有些不舒服,她下意識地朝男人那邊挪了挪,整個人像只小貓似的蜷縮著,緊緊貼著他結(jié)實(shí)溫?zé)岬男靥牛勚砩夏枪勺屗残牡脑斫俏?,那股惡心勁兒才算徹底壓了下去?/p>
第二天一大早,天剛蒙蒙亮,院子外頭就響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聲,震得窗戶紙都嗡嗡作響。
姜晚秋被吵得皺起了秀氣的眉頭,嚶嚀一聲,下意識地往被窩里縮了縮。
身邊的男人立刻就有了動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