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幽州科舉,如火如荼的舉行過程中,魏博之地,又出了一場亂事。
平昌軍軍使高文集,派人急報,言博州堂邑發(fā)生兵亂。
文德三年,三月四日,亂軍殺堂邑鎮(zhèn)將李烈,并聚眾八百余人,公推十將楊萬全為首領(lǐng),奪占堂邑,在占據(jù)城池后,楊萬全大索城中富戶,并取府庫之財,每人賜錢十貫,可謂是厚賞至極。
而高文集聞訊,一面緊急上報,一面親領(lǐng)大軍征討。
但令高文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,大軍一到堂邑城下,亂兵就斬殺楊萬全,用楊萬全的首級獻于高文集,并表示愿降,但請高將軍發(fā)賞。
高文集沒料到,這幫亂兵,竟如此貪鄙,楊萬全大索全城,遍搜府庫,可謂是用盡了自已的一切辦法,厚賞這些降兵,結(jié)果,這幫人扭頭就將楊萬全給賣。
賣了還不算,居然還想要高文集給他們發(fā)賞,高文集知道,這個頭肯定不能開,這要是同意了,那大王肯定會震怒至極的。
因為高文集很清楚,大王對于軍士叛亂討賞一事,向來是深惡痛絕的。
當(dāng)年雄武軍兵亂,康元郎驅(qū)帥自立,大王親自領(lǐng)兵,在平定叛亂后,康元郎及叛亂的軍卒,連同引發(fā)兵變的原雄武軍軍使李挺,那是全部斬殺,其狠辣程度,直接震懾了整個幽州鎮(zhèn)。
這幫魏博舊兵,顯然還沒領(lǐng)會到大王的霹靂手段,特別是這群亂兵,吃了上家吃下家,若是同意給亂兵發(fā)賞,那就是開了先例,到時候別的軍隊也有樣學(xué)樣,那就真的難以收拾。
但高文集也知道,這事,自已不能瞎做主,于是,高文集嚴令亂軍全部出城,駐軍城外。
這些亂軍還要討價還價,高文集則言:“發(fā)賞之事,按制,當(dāng)由大王所處,本將不能私自而決。”
同時,高文集嚴令,再不出城,則大軍立刻攻城,再無轉(zhuǎn)圜之余地。
這群亂兵是商量許久,大部分人都認為,打肯定是打不過的,而高文集的話,也是說的有理有據(jù)的,看起來像是真的。
至于擔(dān)憂高文集出爾反爾,那大家伙還沒見過哪個軍將敢在大庭廣眾下出爾反爾,再說了,大家伙也不把武器交出去,說難聽些,出了城,就是跑路也方便些。
而在亂兵全部出城后,高文集是派遣快馬,日夜兼程奔赴幽州,同時在軍報中,高文集詳細的描述了亂兵是先殺李烈,公推楊萬全為主,隨后又殺楊萬全,并向自已請賞。
在軍報中,高文集還說了這么一句,“亂兵既殺李烈,復(fù)誅楊萬全,竟以亂邀賞,今若從其請,亂源不息,恐后患無窮?!?/p>
當(dāng)急報日夜兼程,在沿途驛站換馬換人的疾馳下,僅僅兩日一夜,便將軍報送入幽州城中。
而陳從進看完密信后,僅僅是批復(fù)了短短的一句話:“亂軍盡誅之,其家眷悉數(shù)流營州!”
這些亂兵,欲壑難填,殺將叛亂后,先拿一回賞,等高文集大軍來了,又殺了楊萬全,準(zhǔn)備投降,再拿一回賞。
陳從進就是腦子再不好,也不可能這般縱容,也不知道這些亂兵是怎么想的,大軍才從魏博境內(nèi)剛走小半年的時間,兵亂就又開始了。
上命尚未抵達,但在高文集心中,隱隱有一種感覺,大王很有可能,會下令將這些人全部誅殺。
果不其然,在三月十四日,高文集收到了陳從進的批復(fù),盡誅之!輕描淡寫的三個字,卻讓高文集看到了亂世武夫的冷酷無情。
十五日,做好一切準(zhǔn)備的高文集,率大軍團團圍住亂軍營寨,并停止供糧,水源,因為高文集每天定額給營中送糧,僅僅斷糧一頓,亂兵便鼓噪不止。
這些人紛紛咒罵高文集,營寨內(nèi)那是罵聲震天,各種粗鄙言語此起彼伏。
“高文集背信小人!今日斷糧,這是要把咱們往死路上逼!”
“娘的,哄騙咱們出城,轉(zhuǎn)頭就出爾反爾,說話跟放屁一樣,這等腌臜行徑,遲早也是全家被殺的下場……”
“別吵了!這是想把咱們?nèi)珰?,那還啰嗦什么,結(jié)陣,咱們殺出去……”
“反了!反了!”
“殺出去,此處不留爺,自有留爺處,咱們?nèi)ブ性吨齑髱洝?/p>
斷了糧,外面還有大軍團團圍住,這是想干什么,這些亂兵只要眼不瞎,都知道這是準(zhǔn)備將他們?nèi)珰⒘说那罢住?/p>
于是,八百余人舉著刀槍,結(jié)成陣列,朝著西南角方向,試圖突圍而去。
而高文集早就有了亂軍突圍的心理準(zhǔn)備,這幫亂兵,在生死關(guān)頭又怎么可能會坐以待斃,因此,當(dāng)亂軍出營的一剎那,箭雨便如黑云壓頂般襲來,在箭雨之中,還攜帶著十余支守城專用的弩箭。
高文集兵力十倍于亂軍,且有備趁無備,一排又一排亂兵被射成篩子,即便是后面的亂軍,紅著眼往前沖,在正前方還是平昌軍的槍盾陣列。
亂兵的沖鋒,無異于以卵擊石,戰(zhàn)場過程沒什么好說的,僅僅一個半時辰之后,營寨外已血流成河,殘肢斷臂,尸橫遍野。
當(dāng)最后幾個亂兵跪地求饒時,也到了這場兵亂平定之時,當(dāng)然,這些人即便是跪地求饒,也依然被高文集的親兵一刀梟首。
陽光下,數(shù)百具尸體橫七豎八地堆著,高文集望著這滿地狼藉,沉聲道:“就地掩埋?!?/p>
誅殺完亂兵,并不代表高文集的任務(wù)已經(jīng)了結(jié),他還需要在堂邑等待著緝事都和藩府的人過來。
大王并不僅僅是誅殺這些亂兵,對于有家眷的亂兵而言,他們的家眷還要千里迢迢的流放到營州去,而負責(zé)抓捕的,就是緝事都。
同時,藩府的官吏,也要重建被亂軍摧毀的堂邑軍政機構(gòu),破壞是一時而又容易的,但建設(shè)卻是長久且困難的。
而當(dāng)堂邑亂軍被盡數(shù)誅殺的消息傳開后,魏博周邊,無不心驚膽戰(zhàn),再無人敢生半分異心,殘酷的殺戮,讓高文集的名頭,在這魏博鎮(zhèn)中,成了殘酷狠辣的代名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