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花,慢慢的飄落,只是在飄落的瞬間,便被疾馳的戰(zhàn)馬,踩踏成爛泥。
而就在雙方仍在纏斗之時,后方傳來了沉悶的踏步聲,楊匡勒馬回頭,只見地平線上出現(xiàn)了無數(shù)的步軍,排列成大小一致的方陣,正朝著平盧軍方向而來。
“是咱們的步軍到了!”一名羈從騎卒高聲呼喊,聲音里滿是振奮。
楊匡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,當即下令,停止游射,休整馬力,到了現(xiàn)在,勝算在握,除非是天兵下凡,否則的話,盧弘絕無可能安穩(wěn)的逃回博昌。
王猛見到這一場面,那是笑臉如花,這個張蟾是無恥了些,但這種毒計,確實有點效果,直接把平盧軍的戰(zhàn)力,削弱了一大截。
王猛當即指著盧弘的車陣,大聲道:“此戰(zhàn),老子贏定了!傳令,擂鼓,雄平軍為前陣,擊破敵軍!”
隨后,王猛在親衛(wèi)的幫助下,已經(jīng)穿上了鐵甲,準備親自上陣,但是卻被張?zhí)┛嗫鄤褡琛?/p>
張?zhí)┍硎?,王帥是大王欽點的一軍主帥,怎么能干出丟下大軍指揮,親自上陣沖鋒的事呢。
王猛直言,自已是一軍主帥,張?zhí)┦谴笸鯕J點的副帥,他上陣了,接下來就由張?zhí)┲笓]了。
說起來,王猛其實是不太適合擔任一軍統(tǒng)帥的,但就是不太適合的情況下,王猛還能把戰(zhàn)局打到今天這個地步,那就是時運所至。
隨后,王猛親率步軍逼近車陣,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,車陣內(nèi),盧弘看著逼近的步軍,臉色一白,他知道,最后的時刻到了。
到現(xiàn)在,盧弘也沒心思去咒罵劉鄩了,畢竟,劉鄩只是說堅守營寨三日,卻并沒有說過要阻攔追兵。
“守住車陣!等到天黑!”盧弘拔出橫刀,聲嘶力竭的喊道。
然而,他的呼喊終究是徒勞,平盧軍的士兵們早已被痢疾和箭雨折磨得欲生欲死,面對敵軍浩浩蕩蕩而來,心中完全沒有勝利的渴望。
“殺……”喊殺聲驟起,那薄薄的車陣,起到阻攔的作用,是微乎其微的,一接戰(zhàn),不說是一觸即潰,但也是迅速被擠壓的往后退。
“他娘的……這怎么打!”
“走?。?!”
哭喊聲,慘叫聲混雜在一起,映入眼簾的,幾乎全是絕望。
全線崩潰,實在是太過迅速了,王猛是興致勃勃的準備身披重甲,力摧敵陣,但是平盧軍的戰(zhàn)斗力,讓王猛忍不住搖搖頭。
在這軍陣中,王猛還有空對著左右親兵說道:“這幫平盧兵,比魏博牙軍差遠了,沒意思。”
而對面的盧弘,看著軍隊全線崩潰,內(nèi)心是崩潰的,他如何能料到,下了幾天雨,軍中竟然會在冬季產(chǎn)生疫病。
這場敗仗,非人力之過,實乃天意也。
盧弘知道,一切都結(jié)束了,心中激蕩之下,盧弘甚至跌坐于地。
就在此時,四五名親衛(wèi)沖了過來,一把將盧弘扶起,口中急切的說道:“將軍,快走!”
“不必了?!北R弘搖了搖頭,慘笑道,“我盧弘戎馬半生,何曾敗過如此之慘,回去又有何用!”
說完后,他掙扎著想要往前走,卻被身邊的親兵死死拖住。
“將軍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沒柴燒!”
這時,那親衛(wèi)又壓低聲音道:“實在不行,咱們可以降了武清郡王,仍不失富貴,可要是陷在亂軍中,那可就什么都沒了啊?!?/p>
盧弘沉默了一下,眼中閃過一絲猶豫,說起來,這個想法是有在腦海中浮現(xiàn)過,但是,這樣一來,實在是太過丟人了。
但是看著一片混亂的戰(zhàn)場,以及逐漸逼近的幽州步軍,他最終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,這一場敗仗,是疫病的原因,是天意,絕不是他指揮失誤所致的。
“好!我們走!”
親兵扶著盧弘,趁著混亂,朝著博昌城的方向逃去。
而就在平盧軍全線大崩之際,羈從軍軍使楊匡,十分興奮的指著到處亂竄的潰兵,沉聲道:“追殺的時候到了!降者不殺,亂跑的,全砍了!”
萬千的騎卒如同猛虎下山,朝著潰逃的平盧軍士兵沖了過去。
潰逃的平盧軍士兵們早已失去了抵抗的勇氣,他們只顧著拼命奔跑,想要遠離這場噩夢。
更多的士兵因為體力不支,倒在雪地上,有的士兵則因為痢疾發(fā)作,蜷縮在地上,痛苦地呻吟著。
雪地上,到處都是尸體和傷員,鮮血染紅了大片的白雪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。
只是場面看起來慘烈,但實際上,被斬殺的數(shù)量很少,更多的是當了俘虜,畢竟,又累,又生著病,又趕了這么久的路,能抵抗的還是不多。
而且,盧弘為了拖延時間,還將軍中較為完好的五千軍卒留給了劉鄩,剩下的這些人,能堅持抵抗到現(xiàn)在,已經(jīng)是十分不容易了。
王猛望著密密麻麻的俘虜,十分得意的說道:“本帥,有將兵之才,第一次領(lǐng)軍出征,便大破敵陣?!?/p>
“是啊,王帥之才,在大王麾下,是僅次于大王的?!?/p>
一聽旁邊親衛(wèi)將的捧哏,那王猛是十分高興的,但是他還是記住了大王說的話,做事情千萬不能驕傲。
于是,他還是謙虛了一句:“不能這么說,老隊頭帶人打昭義,那仗打的也挺漂亮的?!?/p>
身邊的親衛(wèi)將,連連搖頭道:“向帥攻打昭義,雖然打的還可以,但是時間打太久了,都大半年了,可咱王帥不一樣,從渡河后開始算,咱們才打了不到八天?!?/p>
說到這,那親衛(wèi)將頓了一下,隨即大聲說道:“王帥八天時間,這還得算上趕路花了兩天,下雨又耽誤了五天,真正算起來,咱王帥一天時間,就大破平盧,無愧于幽州第一大將之稱?!?/p>
王猛的臉燦爛的合不攏嘴,但口中還是說道:“話是這么說沒錯,但是以后在老隊頭面前別這么說話,畢竟是咱老王的老上司,還是得給人家留點面子。”
“是是是,王帥教訓的是,是末將不識大體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