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猛此時還不知道大王已經(jīng)親自領(lǐng)兵,準備南下來拯救自已了,在他看來,眼下的戰(zhàn)局,那形勢是一片大好。
在王猛心里,都已經(jīng)開始想著怎么把自已這次南征平盧的戰(zhàn)事,進行大書特書一番,要傳遍整個幽州,他要讓天下人都知道,幽州出了一個將才王猛。
在幽州體系中,王猛是最能體會到宣傳的作用,好酒也怕巷子深,話說的多了,再加上自已實打?qū)嵉墓儯敲^是迎風而漲啊。
唯一的缺點,便是后路的蒲臺渡口被那個劉鄩占了,不過,王猛覺得,自已已經(jīng)讓楊匡帶騎兵去救援了,想來是能輕松解決此事。
當下最為重要的事,便是渡過濟水,直驅(qū)青州,至于周邊的城池,王猛是連看都沒去看。
龍紀元年,十二月二十九日,王猛親率大軍,共計五萬四千余人,當然,其中近半是為降軍。
為了穩(wěn)妥起見,王猛將博昌,臨淄的糧草全部轉(zhuǎn)運出來,負責押運的,就是這些降兵。
唯一的問題,是這些平盧降兵逃的有點多,陳烈?guī)еb從軍是到處追殺逃兵,只要追上的,一律斬首。
短短四五日的時間,就砍了不下三百顆腦袋,而且這還是抓到的,沒抓到開溜的降兵,至少是有四五百人。
這把王猛給氣的,當即下了一條命令,連坐法,按隊,只要隊中有一人逃離,全隊皆斬,一隊全逃,則全營皆斬。
至于說全營五百人的隊伍都跑了,那自然是不可能,對這些手無寸鐵的降兵,王猛也不是毫無監(jiān)視,從疏漏處跑個三五人是正常的,但跑個五百人,那絕無可能。
而就在王猛兵臨城下時,青州城中,是一片人心惶惶,盧弘親率大軍北上,結(jié)果打出來一個全軍覆沒的結(jié)局,這讓王師范如遭雷劈。
王師范一方面拉攏留守的牙將,一方面緊急征募丁壯,并加固城防,說起來,盧弘全軍覆沒的下場,對王師范還有那么一點點的益處。
那就是盧弘連同大批軍將降俘,使得青州城中再無掣肘之人,王師范可以大刀闊斧的行使自已的權(quán)利。
只是在危急存亡的時候,若不能解除危機,那么權(quán)力也只是曇花一現(xiàn)罷了。
王師范知道自已眼下死守青州是非常難的一件事,因此,在王猛兵臨城下時,遣派使者出城,進入幽州軍大營中。
使者對王猛傳達了王師范的話,大意是:“武清郡王威震四海,師范愿自今以往,率平盧之眾,謹事幽州,唯乞存先父之業(yè),守一方之土。”
這種政治上的話,其實很容易辨別出來,王師范就是認為自已現(xiàn)在無力抗衡陳從進,所以愿意效仿振武軍王卞與幽州的關(guān)系。
若是王猛有心,可以再細細的詳談,只是王猛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聽出王師范的意思,反而真就以為王師范要降了。
于是,王猛十分高興的對使者說:“王節(jié)帥年紀雖然小,但還是很聰慧,你回去告訴王節(jié)帥,只要降了,我王猛保證他的安全?!?/p>
使者有些茫然,這反應(yīng)怎么不太對勁,但眼下也只能先告辭,回去通報。
而就在使者離去之前,王猛仿佛是剛剛想起一樣,又拍著胸口向使者表示,自已與大王關(guān)系匪淺,不僅僅是保證王師范的安全,還會保證王師范的富貴,最后還給使者來了一句,都是姓王的,絕不會誆騙王師范。
青州城頭,寒風卷著雪花,掠過城墻垛口處,城頭守卒們縮著脖頸,互相對視之下,眼中滿是憂慮。
雖說如今天下的武夫都很跋扈,但這也得看對比,如果和動輒軍卒叛亂的魏博鎮(zhèn)相比,平盧鎮(zhèn)的士兵相對來說是要乖巧很多。
只是眼下的情形,軍卒乖巧也無法改變大局,盧弘全軍覆沒的消息早已傳遍全城,不僅是市井間,人心浮動,頂在第一線的軍卒,更是軍無戰(zhàn)心。
城中有些門路的富戶,早已悄悄收拾金銀細軟,逃離青州,而尋常百姓卻只能緊閉門戶,祈禱城破時,不要波及到自已。
青州城防雖在加緊修繕,但新征的丁壯大多未經(jīng)戰(zhàn)陣,在盧弘率大軍開拔時,城中僅有四千守軍,其中一千牙軍,三千州兵。
當然,駐守青州城的州兵,訓(xùn)練,裝備水平都還算是不錯的,但四千人,分散四面,一面的防御人數(shù)也僅有一千人。
兵力不足于守御全城,那就只能緊急征發(fā)丁壯,遍開武庫,武裝平民,在盧弘投降前,派了一隊信使奔赴青州后,王師范第一時間,便下令緊急征募丁壯。
當王猛抵達青州城下時,王師范已得丁壯六千余人,但即便是兵力擴充至萬人,對這些未曾訓(xùn)練過的軍卒,無論是王師范,還是城中的將校,皆知這些人,只能是充數(shù)用的。
若是守城還能發(fā)揮一些作用,但要野戰(zhàn)破敵,那是連想都不敢想,這些新兵,此時別說是廝殺疆場了,就是看著城外那旌旗蔽空的場景,那腳都有些微微發(fā)顫了。
城頭上,王師范今日一天的時間,已經(jīng)來了三趟,軍將們?nèi)齼蓛删墼诔菢巧?,低聲議論著戰(zhàn)局,只是那語氣中難掩悲觀。
當使者帶著王猛的答復(fù),緊急趕回城中,踏入節(jié)度使府時,王師范已經(jīng)在堂中等待許久了。
使者望著王師范那年輕稚嫩的模樣,心中一嘆,值此亂世,萬鈞重擔壓在這個少年的身上,其中的艱難,可想而知。
“王猛是如何回復(fù)的?”王師范強裝鎮(zhèn)定的問道,只是再怎么強裝,聲音里還是能聽出緊張的味道。
使者躬身稟報,將王猛的話原原本本地復(fù)述了一遍,全無半點私自揣摩的意思。
王猛的意思太直白了,直白的連半點猜測都不用,甚至都能直接當成是最后通牒了。
王師范深呼一口氣,讓使者先退下,隨后則緊急召集諸將,商議決策,商議的核心點,只有兩個,戰(zhàn)或降。
如果是打的話,要打到什么情況,是以打促和,還是要把幽州當成生死仇敵。
如果是降,那么降的條件又是否能提高,還是說,全盤接受王猛的命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