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漫長的永濟渠上,在南岸上,有大量的人群,如同一條長長的洪流,浩浩蕩蕩不可阻攔。
永濟渠這條由隋煬帝于大業(yè)四年,下令開鑿,這條運河的修建,主要是為了服務軍事需求,比如征高句麗。
以水為運,對于糧草的損耗,要遠小于陸地運輸,該運河從沁水引水入黃河,北通至涿郡,全長兩千余里,成為隋唐運河中,北部極為重要的干渠。
雖說大規(guī)模勞役加劇了社會矛盾,最終導致隋末大亂,不過,這事和陳從進離的有點遠,畢竟他現在也算是吃上了隋煬帝留下的遺產。
先行攻取魏州以外的城池,是在長久圍城下,必然的選擇,近十萬大軍,長久在外,其中后勤的壓力是巨大的。
這和朱溫比起來,陳從進的劣勢要大的多,因為朱溫一直都在中原腹心征戰(zhàn),水利便捷,調兵速度快的很,糧道運輸也短。
而陳從進不同,從幽州到魏博,雖然也不算太遠,但這也比朱溫的糧道要長的多,所需的民力,物力自然也要更多,現在先攻取魏博其余城池,也可以就地得糧,極大的減輕后勤壓力。
朱溫雖說現在已經在進攻朱瑄,但在陳從進心中,還是有隱憂的,人就像刀一樣,用久了,就會有鈍性,這就是師老兵疲的意思,長久在外征戰(zhàn),人又非機器,那是會疲憊,煩躁,思鄉(xiāng)等,產生各種各樣的情緒。
陳從進心中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,如果魏州遲遲不破,而朱溫援兵已至,那就強遷魏博六州之民。
遷走五六十萬人丁,他倒要看看,羅弘信還能不能養(yǎng)的起這么多兵,以及厚養(yǎng)魏博牙軍。
對李罕之孫儒來說,人丁是口糧,但對陳從進而言,人口是寶貴的資源,征戰(zhàn)天下,沒有人口,打再多的土地,也沒任何意義。
……………
”劉億,這次去打程公信,你能砍幾顆腦袋?”
耶律阿保億,如今也叫劉億,只見劉億昂著頭,自信的說道:“這次,最少陣斬十顆首級。”
旁邊的伙伴,也是武學堂第四期的學子,叫李珙,和劉億是同一期的學生。
這么多年下來,雖然軍中高級將領,還沒有一個是武學堂出身的,但是武學堂出身的中低層將官,卻是遍布軍中,儼然成為軍中一個不可小覷的力量。
李珙呵呵一笑,道:“你一直說上次陣斬首級六顆,可最后能證實的,不還只有三顆嘛,這次,我給你打個折,我賭你最多拿五顆。”
一說起這個,劉億劉氣不打一處來,戰(zhàn)場亂糟糟的,這按首級記功實在是麻煩,戰(zhàn)場上生死搏殺,哪那么多閑功夫去砍敵人的首級,而且組成軍陣的話,就更不可能親自去砍了。
除了自已運氣好砍下敵人首級,這可以作為無可爭議外的證據外,至于其他的,只能由同伴證明?,若無同伴證實則無法獲得認可。 ?
而且戰(zhàn)后還需核實實際敵軍陣亡數量,若上報數量超過實際戰(zhàn)損,則需重新統(tǒng)計。
劉億恨恨的說道:“我以后一定會想出一個比首級記功更好的記功方式,上報大王?!?/p>
李珙聞言,嗤笑道:“怎么可能,首級記功才是最好,你要是玩什么團體記功,那才是不公平,濫竽充數這句話聽說過沒!”
劉億沒好氣的回道:“老子也是熟讀儒家典籍的,你問這話,是不是看不起我?!?/p>
“你在武學堂和我一樣的學,你哪就熟讀儒家典籍了?”
“大王是我姑父,那以前都是大儒親自教導,你能和我比!”
李珙哈哈一笑,道:“行了,這話你都說幾百回了,老子都聽膩了,你要不去求一下大王,把咱們調離踏漠軍,去牙軍,要不去雄平軍也行?!?/p>
說到這,李珙面露羨慕之色,搖頭晃腦道:“黑云壓城,甲胄映日,寒光爍爍,氣勢滔滔,那是何等威風?。 ?/p>
“那上次分配的時候,你怎么說的是,渴望馬上馳騁,千里奔襲的豪邁?”
“這人總是會變的,我先前喜歡騎兵,現在喜歡步兵不行嗎?”
二人一邊牽著馬,一邊在那閑扯,這騎兵,也沒想象中那般威風,平日里行軍,也是和步軍一樣,是用腳走的。
全軍中,也就重騎兵是一人三馬,一馬騎行,一馬馱甲,一馬沖陣用,富裕點的,像驍騎軍也只是一人雙馬,行軍依然是步行。
“大王有令,踏漠軍前出!奔赴洹水城!”
“走了,上馬!”劉億招呼一聲。
馳騁疆場,縱橫千里,人生快事,劉億從八歲開始,一直到十四歲,他的青年時光,都在武學堂中度過。
他的思維,以及觀念,早已不再是部落思想,劉億也曾告假返回契丹,但他不知道為何,是哪哪都看不順眼,帳篷,牛羊,草地,甚至是牧人的少女,他也覺得不如幽州城中的少女好看。
二月十一日,大軍進抵洹水城,城中守軍已經被悉數調走,倉中庫糧也被程公信全部搶運而走,此城已經事實上被放棄了。
而在洹水城時,新上位的宰相杜讓能,受朝廷旨意,也來到了洹水。
杜讓能此次的任務,有兩個,一是去魏州宣旨,授羅弘信為魏博節(jié)度使,二是老生常談,勸陳從進退兵。
當然了,一而再再而三,朝廷上下,沒人認為陳從進會退兵,這純粹就是順路為之。
而杜讓能是得知陳從進在洹水后,特意改道,前來先見一見陳從進,畢竟,魏州已經被包圍了,沒有陳從進的允許,杜讓能除非是插上翅膀,否則他也進不去。
要是再像鄭昌圖一樣,被陳從進扣在軍中,那真是有理都沒地訴說。
在進入軍中后,杜讓能看著殺氣騰騰的軍卒,心中一嘆,事到如今,陳從進連做做樣子都不做了。
如今這個局面,陳從進的野心已經是不可制了,他連假樣子都不做,由此可見,朝廷,對他而言,僅僅是一個空殼罷了。
…………
(過兩天加更^O^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