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從進聽著劉小乙的匯報,呵呵一笑,晉陽城,自已是勢在必得,用水攻,那是最后關(guān)頭,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,自已也得用。
即便是將來善后會讓自已頭大,且麻煩事一大堆,但也好過沒打下晉陽來的強。
而先前劉小乙和河?xùn)|諸將派來的人,秘密相談,對這些人,陳從進定下了幾個大致的標準。
對于先降者,原來的一切待遇都保留,而且還會增加賞賜,無論是田宅,錢糧,亦或是兵權(quán)。
次一等的,保持原來的待遇,幽州軍不會觸及這些人的利益。
再次一等的,比如大軍入城了才降的,那就要分割三成的田畝,錢帛。
最后一等的,那就是冥頑不靈之輩,城破不降,依舊頑抗到底的,那就是滿門悉戮,所有家資,盡數(shù)充入府庫。
這樣分化待遇,陳從進覺得,這肯定會有效果的。
也不知道等劉崇龜回到晉陽后,將自已準備筑壩,引水淹城的消息傳到河?xùn)|將門的耳中,會不會嚇的河?xùn)|諸將,膽戰(zhàn)心驚。
這是陽謀,即便是劉崇龜私下告知鄭從讜,但是他身邊可是還帶著六個河?xùn)|軍將派出來的心腹。
這個消息,劉崇龜瞞不住,鄭從讜也瞞不住,陳從進甚至反而更希望,鄭從讜能隱瞞消息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晉陽東城上,張彥球見城外幽州軍沒有攻城的打算,心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氣,劉崇龜出城談判的消息,張彥球是知道的。
他也希望,談判能順利,這仗打的,對河?xùn)|而言,沒有半點好處,這些幽州蕃騎,在太原府內(nèi),耀武揚威,囂張的不可一世。
現(xiàn)在早已過了春耕的季節(jié),可以預(yù)料到,因為戰(zhàn)亂,今年的河?xùn)|,糧米定然減產(chǎn),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,朝廷援兵究竟何時來??!
就在張彥球胡思亂想時,有守軍忽然喊道:“劉判官回來了!”
張彥球猛的回過神來,連忙走到垛口處一看,果然是劉崇龜,于是急忙下令:“速速放下吊籃?!?/p>
不多時,劉崇龜一臉郁色的上了城,此時人多嘴雜,張彥球也不敢隨意瞎問。
隨即張彥球命副將嚴守城墻,自已則陪著劉崇龜一同去見鄭從讜。
而在路上,劉崇龜只是大致提了一嘴,陳從進拒絕退兵。
一聽此言,張彥球也有些無力,朝廷的援兵到什么地方了,晉陽城內(nèi)是一點消息都收不到。
不過,沒消息,或許就是好消息,這說明朝廷還沒敗,那么晉陽城還有的守。
這段時間,鄭從讜著急上火,這兩日又是身體不適,昨夜竟咳至三更方歇。
今日晨起,只覺頭暈?zāi)垦?,連握筆批閱文書的力氣都無,鄭從讜憂慮自已身體不適的消息傳出后,會動搖軍心,于是派心腹,秘密喚來大夫診脈。
大夫搭脈后,直言道:“使君年逾花甲,本就氣血漸衰,近日又為軍情宵衣旰食,憂思過度,已至勞損之境?!?/p>
隨后,這個大夫又給鄭從讜開了藥方,又鄭重叮囑:“此非藥力可急治,首要在靜養(yǎng)安神,切不可再勞心焦思!”
鄭從讜聽罷,沉默片刻,隨后半威脅,半告誡道:“老夫的身體狀況,出了門后,不可胡言亂語,若是胡說八道,亂了軍心,這其中的后果,想來不用老夫多說?!?/p>
此言一出,嚇的大夫連忙跪地磕頭道:“使君放心,小的絕不敢胡言亂語,絕對不敢?!?/p>
鄭從讜聽罷,揮了揮枯瘦的手,示意其退下。
望著屋外,有些陰沉的天色,鄭從讜只覺一陣無力感,涌上心頭,晉陽危局如燃眉之急,這靜養(yǎng)二字,他如何能做到,鄭從讜都不知道自已的身子,還能支撐到什么時候!
而就在大夫離去不久,親衛(wèi)來報,節(jié)度判官劉崇龜和兵馬使張彥球共同求見。
鄭從讜強振精神,命人引至偏廳。
今日到了這個時間段,還未傳來戰(zhàn)鼓聲,顯然幽州軍今日不會再攻城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日一戰(zhàn),讓陳從進失去再強攻的欲望。
一見面,鄭從讜便開口問道:“子長,和陳從進相談如何了?!?/p>
劉崇龜看了眼張彥球,并未將陳從進派人去汾河上游筑壩的消息透露出來,而是說道陳從進退兵的條件,就是錢糧另外談,河?xùn)|軍卒,需聽從陳從進的調(diào)令。
一聽此言,鄭從讜搖搖頭,道:“那就是沒的談了,若無兵,河?xùn)|何以抗衡幽州軍,老夫若是答應(yīng)了這個條件,又有何……咳……咳……顏面,去見圣人,去見廟堂宰執(zhí)?!?/p>
隨后,鄭從讜又詢問了張彥球城防部署,囑咐其務(wù)必上心,絕不可讓陳從進有可乘之機。
而在張彥球離去后,鄭從讜才看向劉崇龜,問道:“說吧。”
劉崇龜嘆了口氣,道:“在下官離開敵營之際,陳從進故意遣派大隊人馬,手持鋤頭,簸箕,聲言欲在汾河上游,構(gòu)筑堤壩,要用水攻,以破晉陽?!?/p>
此言一出,鄭從讜的臉色,陰晴不定,突然間,喉間作癢,猛的咳了十來聲,鄭從讜用絹布掩嘴,余光瞥見,只見痰中帶血。
鄭從讜不動聲色,合上絹布,口中道:“此乃陽謀,瞞不住的,不過,就算以水淹沒晉陽,也非短時間能攻下的。”
這時,鄭從讜又輕咳了兩聲,道:“等構(gòu)筑堤壩完畢,朝廷的援兵早就抵達了?!?/p>
說到這了鄭從讜看著劉崇龜,嘆了口氣道:“子長,老夫知道你在擔(dān)憂什么,但是方才瞞著張兵馬使,有些不妥?!?/p>
“是下官失慮了?!?/p>
鄭從讜點點頭,不再多說什么,而在其后,鄭從讜命人召集城中諸將,提前告知諸將。
陳從進用陽謀,自已若是藏藏掖掖,反而引發(fā)諸將不安,還不如提前公開,告知諸將,朝廷援兵即將抵達,且攔河設(shè)壩是個大工程,沒有一兩月的時間,根本難以功成。
諸將聞言,面面相覷,此時沒人敢打包票,認為陳從進不敢這么干。
在軍議結(jié)束后,河?xùn)|眾將如魚貫而出,眾人相互用眼神交流,卻無一人開口,說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