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木匠那句“會對她負責到底”的話,就像一顆炸雷,在小小的屋子里炸響,震得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。
楊彩鳳的背影猛地一顫,肩膀抖動得更厲害了,卻始終沒有轉(zhuǎn)過身來。
李大強看看這個,又看看那個,最后最后還是覺得他們在這兒太影響人家兩口子甜蜜了。
于是三人告別了張木匠,出了院子。
重新踩在咯吱作響的雪地上,身后的木門“吱呀”一聲關上了,將那屋的溫暖和曖昧都隔絕在了里面。
“我的老天爺,真是沒想到啊!”一離開院子,柳寡婦就再也憋不住了,壓低了嗓門,語氣里全是驚嘆,“建業(yè),你的法子也太絕了,你看剛才楊彩鳳那樣兒,哪還有半點供銷社里那個厲害勁兒?跟個新媳婦似的,頭都不敢抬!”
她一邊說,一邊模仿著楊彩鳳剛才那扭捏的樣子,逗得自已直樂。
“這下好了,可算是把她給收拾了?!绷褘D拍了下手,“這倆人湊一塊兒,我看是給咱們?nèi)妥釉旄A耍院蟀?,這楊彩鳳估計也沒那閑工夫東家長西家短地嚼舌根了,光守著她那木匠就夠她忙活的了?!?/p>
李大強也長出了一口氣,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:“建業(yè)啊,你小子可真是咱們屯的福星,又幫村里解決了一個老大難的光棍問題,這張木匠啊,眼光高,平時誰都看不上,這回算是終于有結(jié)果了。”
李建業(yè)雙手插在棉襖兜里,感受著手心里的溫暖,臉上掛著淡淡的笑。
“我可沒做啥,大隊長,這都是他們自個兒的緣分。”他慢悠悠地說,“我就是順手推了一把?!?/p>
幾人說說笑笑,很快就到了岔路口。
李大強往自已家方向去了,李建業(yè)則和柳寡婦一道往自家院子走。
到了家門口,柳寡婦沖他擺擺手:“行了,你也趕緊回屋暖和暖和吧,看你家里燈火通明的,你那洋媳婦肯定都等著你呢?!?/p>
說完,她就轉(zhuǎn)身回了自已院子。
李建業(yè)笑了笑,推開自家院門。
剛一進屋,一股夾雜著淡淡馨香的暖氣就撲面而來,驅(qū)散了滿身的寒意。
屋里燈光明亮,安娜、艾莎、王秀蘭、王秀媛還有沈幼微,幾個女人都正圍在炕邊的桌子旁,不知道在聊著什么,看到他進來,立刻都迎了上來。
“建業(yè),你回來啦!”艾莎最是活潑,像只小燕子似的第一個撲過來,伸手就去解他棉襖的扣子。
“哥,外面冷吧?快上炕暖和暖和?!蓖跣闾m懂事地拿過他脫下的外套,掛在墻邊的衣架上。
安娜則是端來一杯早就晾好的溫水,遞到他手里:“先喝口水潤潤嗓子?!?/p>
沈幼微和王秀媛也站了起來,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,沈幼微更是默默地繞到他身后,伸出纖細的手指,輕輕地幫他捏著肩膀。
這種一回家就被溫柔包圍的感覺,讓李建業(yè)心頭暖洋洋的。
“你們咋都沒睡呢?”他喝了口水,舒服地靠在炕沿上。
“等你呀!”艾莎在他身邊坐下,藍色的眼睛忽閃忽閃的,充滿了好奇,“建業(yè),我們都聽說了,大隊長說你去縣里受了什么表彰,說你是什么……什么模范?”
她記得不是很清楚,只知道李建業(yè)似乎又多了一個名號。
李建業(yè)樂了,直接把隨身帶著的錦旗遞給了艾莎。
“喏,這就是那個模范的獎勵。”
“這是什么?”艾莎好奇地接過去,幾個女人也都湊了過來,伸長了脖子看。
艾莎小心翼翼地打開紅布,一面折疊得整整齊齊的錦旗露了出來,她和安娜一起,將錦旗緩緩展開。
只見鮮紅的綢緞面上,繡著幾個金燦燦的大字:治安模范!
“哇!”艾莎發(fā)出一聲驚呼,“治安模范?建業(yè),你好厲害!”
“建業(yè)哥,這錦旗真好看!”王秀蘭也滿眼都是崇拜。
安娜綠色的眼眸里也漾著光彩,她撫摸著錦旗光滑的綢緞面,輕聲念著上面的字,臉上全是驕傲。
這名頭跟之前的集體主義標兵相比較,那可是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。
這是全縣性質(zhì)的模范!
“建業(yè)哥,這下你可是全縣的名人了?!蓖跣沔乱灿芍缘靥嫠吲d。
沈幼微雖然沒說話,但她看著李建業(yè)的側(cè)臉,眼里的柔情和愛慕幾乎要溢出來。
“快,咱們把這個掛起來!”艾莎興奮地提議。
“對對對,掛起來,掛在最顯眼的地方!”
幾個女人立刻行動起來,嘰嘰喳喳地商量著掛在哪兒好,最后,她們一致決定,就掛在正屋最中間的墻上,一進門就能看見。
李建業(yè)找來釘子,踩著凳子,親手把這面代表著榮譽的錦旗工工整整地釘在了墻上。
鮮紅的錦旗在燈光下熠熠生輝,讓整個屋子都顯得喜慶和光彩起來。
掛好后,幾個女人還圍在那兒,仰著頭看了又看,怎么也看不夠,這面錦旗,不僅僅是李建業(yè)的榮譽,更是她們這個家所有人的光榮。
“這下好了,以后不管是誰進了咱們家,都得一眼看到咱們得治安模范!”艾莎叉著腰,得意洋洋地宣布。
李建業(yè)看著她們高興的樣子,心里也跟著舒坦,他坐回炕邊,笑著說:“對了,還有一件事。”
“嗯?還有什么事?”女人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來。
李建業(yè)故意賣了個關子,慢悠悠地問道:“你們還記不記得供銷社的楊彩鳳,還有村里的張木匠?”
他這么一提,艾莎立刻想了起來。
“記得呀,不就是你之前暗中撮合,讓那個楊彩鳳去張木匠家躲狼的嗎?”她好奇地追問,“怎么樣了?他們倆現(xiàn)在怎么樣了?”
李建業(yè)臉上的笑意更深了。
“我剛才就是從張木匠家回來的?!彼攘丝谒?,清了清嗓子,“你們是絕對想不到,現(xiàn)在的楊彩鳳,跟以前比,簡直是判若兩人,我跟大隊長還有柳嫂子進去的時候,她正圍著圍裙給張木匠做疙瘩湯呢,看見我們,那臉紅的,跟猴屁股似的,頭都不敢抬,那倆人啊,老甜蜜了!”
“???”艾莎和安娜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發(fā)出了驚呼。
她們實在是無法把李建業(yè)描述的那個害羞小女人的形象,和記憶中那個在供銷社里叉著腰、唾沫橫飛、跟人吵架的楊彩鳳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“真的假的?她……她還會臉紅?”艾莎瞪大了藍眼睛,滿臉的不可思議。
沈幼微和王秀媛雖然不認識楊彩鳳,但她們從李建業(yè)和艾莎她們平日的閑聊中,也知道那是個不好惹的“大喇叭”。
聽到李建業(yè)這么一說,她們倆對視了一眼,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抹輕松的笑意。
這對她們來說,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。
張木匠有了自已的甜蜜日子,就不會再眼紅李建業(yè)家里的生活,楊彩鳳這個全村最大的八卦中心,如今沉浸在自已的小日子里,以后恐怕也沒空再去背后議論別人家的家長里短了。
這一切,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功勞,他總是這樣,用一種看似不經(jīng)意的方式,就解決了所有可能存在的麻煩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