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才在屋里,李建業(yè)已經(jīng)答應(yīng)了柳寡婦,等會兒釣了魚,給她送兩條過去。
于是李建業(yè)沒有半分遲疑,拿上魚竿,徑直朝著他常去的河邊走去。
冬日的團結(jié)屯,萬物蕭索。
光禿禿的樹枝上掛著一層薄薄的白雪,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。
李建業(yè)呼出的一口白氣,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(jié)、消散。
很快他就來到了河邊。
河面早已凍得結(jié)結(jié)實實,像一塊巨大的灰白玉石,在天光下泛著冷硬的光。
李建業(yè)放下魚竿,從系統(tǒng)空間里拿出那把平平無奇的鐵鍬,對準(zhǔn)腳下的冰層,手臂肌肉微微一繃,便用力砸了下去。
“砰!”
“砰!砰!砰!”
連續(xù)幾下,幾乎沒怎么費力,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很快就被他輕松地鑿開了,墨色的河水在下面緩緩涌動。
他熟練地掛上魚餌,將魚鉤順著冰窟窿沉了下去。
有【愿者上鉤】這個能力在,他根本不擔(dān)心會空手而歸,加上魚竿的效果,這漁獲還會更加“豐盛”。
只是,魚還沒來得及上鉤,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。
李建業(yè)耳朵一動,扭頭看了過去。
他選的這個位置比較偏,平時基本不會有人過來這邊,今天……?
沒等他想明白,兩道身影就從一片雪堆后鉆了出來。
竟然是牛忙和張揚。
李建業(yè)的眉頭微微挑了一下。
自已這位置可偏得很,他倆怎么也找到這兒來了?
不等李建業(yè)想明白,他的視線就落在了牛忙的手上。
那家伙手里正捏著幾片花花綠綠的布片,臉上掛著一種說不出的笑意,賊兮兮的。
很快,兩人就走近了。
牛忙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冰面上的李建業(yè),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愣,隨即轉(zhuǎn)為欣喜。
“哎呀,巧了!”
他快走幾步,聲音里帶著興奮。
“在這兒竟然能碰見建業(yè)大哥!”
旁邊的張揚也滿臉激動地湊了上來。
“大哥,你竟然在這兒釣魚??!”
他看著李建業(yè)腳邊的冰窟窿,又看了看那根架著的魚竿。
“等會兒我們釣了魚,咱一塊兒回去燉魚吃唄!”
李建業(yè)沒理會兩人過分熱情的臉,而是將視線落在了牛忙的手上。
他的忍不住出聲問了一句。
“你手里拿那是什么玩意兒?”
牛忙臉上的欣喜一滯,下意識地順著李建業(yè)的目光看向自已手心。
“哦,這個?。 ?/p>
他像是獻寶一樣,將那幾片布料捏著,在李建業(yè)眼前抖了抖。
布片花花綠綠的,上面印著細(xì)碎的小花。
還有一條黑色透光的長襪……
牛忙嘿嘿一笑,臉上那種賊兮兮的表情又冒了出來。
“剛才在那邊雪堆里撿的,大哥?!?/p>
“我看著像是女人的東西,貼身穿的那種?!?/p>
他把布片湊到鼻子下聞了聞,臉上露出一個陶醉的表情,隨即又壓低了聲音,擠眉弄眼地說道。
“大哥你看,這手感,這色澤,要是拿回去讓思思穿上,那滋味……嘿嘿嘿……”
李建業(yè)的眼神驟然一怔。
他萬萬沒想到,那天被他隨手丟掉的東西,今天竟然讓牛忙這家伙給撿了去。
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閃過牛思思那肥胖的身軀,硬要塞進這幾片小布料里的畫面。
頓時感覺有些不適。
那股不適感讓他臉上的血色都褪去幾分。
李建業(yè)立刻強行打斷了這可怕的聯(lián)想。
“趕緊收起來,別給我看?!?/p>
牛忙的笑聲戛然而止,被李建業(yè)這突如其來的冷淡搞得一愣,但還是下意識地把那幾片布料胡亂塞進了自已棉襖的口袋里,嘿嘿干笑了兩聲,不敢再提。
李建業(yè)這才收回視線,重新看向面前的冰窟窿。
“你們倆怎么找到這兒來了?”
旁邊的張揚湊上來解釋。
“大哥,我們昨兒在那老地方釣了一天,就釣上來一條巴掌大的小鯽魚,不夠吃的,一點都不過癮?!?/p>
“這不尋思著換個地方,看看能不能轉(zhuǎn)轉(zhuǎn)運嘛?!?/p>
李建業(yè)“嗯”了一聲,算是聽到了。
“行吧?!?/p>
“那你們離我遠點,去那邊鑿洞,別把我這兒的魚都給嚇跑了?!?/p>
他抬了抬下巴,示意了一下下游的方向。
“哎,好嘞好嘞!”
牛忙連連點頭,心里高興著呢。
畢竟他大哥李建業(yè)都在這邊釣魚,說明這邊漁獲肯定好?。?/p>
沒準(zhǔn)今天能釣到倆大魚回去吃過癮嘞?。?/p>
兩人不敢再多打擾,提著自已的家伙事兒,趕忙地朝著下游更遠的地方走去,忙活著開始鑿冰放餌。
時間在寒風(fēng)中悄然流逝。
兩個鐘頭一晃而過。
下游的牛忙和張揚,已經(jīng)從最開始的興致勃勃,變成了現(xiàn)在的垂頭喪氣。
他們倆跺著腳,搓著手,哈出的白氣一陣比一陣濃。
可不管他們怎么換魚餌,怎么調(diào)整位置,那水下的魚鉤就像是死了一樣,連個晃動的跡象都沒有。
“這魚都死絕了不成?”
牛忙終于忍不住了,一把將手里的魚竿扔在冰面上,發(fā)出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脆響。
張揚也是一臉的生無可戀,整個人縮在棉襖里,只露出一雙眼睛,有氣無力地看著自已的魚竿。
“不行了,凍死了,一條魚都見不著,沒勁。”
兩人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濃濃的失落。
最后,還是牛忙先開了口。
“走,咱去看看建業(yè)大哥那邊咋樣了?!?/p>
兩人一合計,收起家伙事兒,朝著李建業(yè)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還沒等走近,牛忙的眼珠子就直了。
他看見李建業(yè)腳邊放著一個大水桶,里面黑壓壓的一片全是魚。
“我……我沒看錯吧?”
牛忙揉了揉眼睛,加快了腳步。
張揚也跟了上去,等徹底看清桶里的東西時,他的嘴巴也下意識地張開了。
滿滿一桶魚。
每一條都活蹦亂跳,個頭還不小,最大的那幾條,怕是得有三四斤重,肥碩的身子在桶里擠來擠去,濺起冰冷的水花。
牛忙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起來。
“哎呀我的媽呀!”
他蹲在木桶邊,眼睛都快貼上去了。
“建業(yè)大哥,你這是把這河里的魚都給包圓了???”
“我們倆在那邊守了倆鐘頭,連個魚毛都沒看著,你這兒倒好,開大會呢!”
牛忙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奈。
他算是看明白了,跟建業(yè)大哥一塊兒釣魚,那魚就跟認(rèn)人似的,全往建業(yè)大哥的鉤上跑,自已連湯都喝不著。
旁邊的張揚更是饞得不行,眼睛死死盯著桶里那幾條最肥的魚,喉結(jié)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。
這要是拿去燉一鍋,那得香成什么樣啊。
李建業(yè)收起魚竿,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,對他倆的反應(yīng)似乎早就料到了。
他擺了擺手,語氣隨意。
“想吃就拿著?!?/p>
“跟我還客氣呢?”
說著,他直接伸手從桶里拎出兩條最大的,一條塞給牛忙,一條塞給張揚。
“一人一條,夠你們吃一頓了?!?/p>
那魚還在他手里活蹦亂跳地甩著尾巴,力氣大得很,濺了牛忙一臉?biāo)?/p>
牛忙也不在意,雙手抱著那條沉甸甸的大魚,臉上的豁牙笑得格外燦爛。
“哎呀,謝謝大哥!太謝謝大哥了!”
他感激得不知道說什么好,連忙發(fā)出邀請。
“大哥,要不……上我家坐坐?咱一塊兒燉了吃,我那兒還有半瓶好酒呢!”
半瓶好酒?
沒下藥吧?
李建業(yè)搖了搖頭。
“不了,我還有事?!?/p>
牛忙雖然有些失落,但也沒強求,只是抱著魚嘿嘿傻樂。
張揚拎著那條肥魚,卻沒像牛忙那樣咋呼,他走到李建業(yè)身邊,壓低了聲音。
“建業(yè)大哥,你對我好,我都記著呢?!?/p>
他的眼神很認(rèn)真。
“現(xiàn)在也快過年了,我估摸著我爸媽他們在年前會從省城過來看我?!?/p>
“大哥你要是缺啥,或者想要點什么稀罕東西,你跟我說,我讓我爸媽給你弄來?!?/p>
李建業(yè)瞥了他一眼,這小子倒還挺有心。
不過,李建業(yè)只是跟張揚認(rèn)識而已,跟他家里人又不熟,這張揚又時常腦子不好使,家里人那可能因為他一句想要啥,就給他啥?
李建業(yè)擺了擺手。
“不用,我不缺什么?!?/p>
張揚卻很堅持,又湊近了一步。
“大哥,你別跟我客氣,這點事兒對我家來說不算什么?!?/p>
他非要報答的勁頭,讓李建業(yè)覺得有哭笑不得。
他隨意回想了一下,如果說他現(xiàn)在真的有什么很想要的,那也就只有一個了。
李建業(yè)隨口說了一句。
“那我說我想蓋大瓦房,想用新房結(jié)婚,你能幫我?”
這話半真半假,更像是一種推脫。
張揚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,他愣住了,拎著魚的手也停在半空,仿佛在飛快地思考著什么。
李建業(yè)看他那樣子,就知道這事兒把他難住了。
他扯了扯嘴角,沒再多說。
“行了,我回了。”
他沖兩人擺擺手,拎起自已的魚桶,轉(zhuǎn)身朝著家的方向走去。
雪地上,只留下一串清晰的腳印。
牛忙還在那兒沖著李建業(yè)的背影喊著感謝的話。
而張揚,卻依舊站在原地,一動不動。
他低頭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大魚,又抬頭望向李建業(yè)遠去的背影,仿佛一直在認(rèn)真的思考著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