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玉蘅呆住,“什么意思?”
“元宵節(jié)那日,雪青的哥哥張武來找我,他告訴我,雪青的孩子是別人的,雪青為了靠孩子上位,讓張武給她找了一個男人,懷了一個野種。”
謝從謹臉色很平靜,甄玉蘅驚訝得嘴唇微張著,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。
她都忘了還有張武這個人。雪青膽子還挺大,可惜最后還是把自己作死了……等等,既然雪青的孩子不是謝從謹?shù)模撬f來給自己的孩子上香是……
甄玉蘅心里咯噔一下,緩緩抬眼看向謝從謹,又匆忙移開。
謝從謹向她逼近一步,冷冷地說:“張武還告訴我,雪青親口說過,她從來沒有伺候過我,也正是因此,她才要上外頭找人?!?/p>
甄玉蘅著實詫異,原來謝從謹根本就沒有碰過雪青。
那她又怎么解釋每晚去他房里的女人?
“我很奇怪,如果雪青從來沒到我房里伺候過,那那么多次,晚上來我房里的人是誰?雪青是你非要塞到我院里的,或許你能給我一個解釋。”
謝從謹?shù)穆曇衾涞孟癖?,沒有一絲疑問,只有篤定的冷靜。
顯然,他在帶著答案問話,甄玉蘅抿著唇不吭聲。
那個孩子沒了之后,她曾做的那些努力全都成了泡影,她不愿憶起自己的孩子,也不愿想起自己是如何懷上他的。
她把那些都忘了,不曾想過謝從謹會有知道的一天。
一切來得太突然,打得她一個措手不及。
她不用抬頭,就知道謝從謹此刻是怎樣逼視著自己,她慌了神,支支吾吾地說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或許只有雪青自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。”
她竟然想把事情都推到一個死人身上,連自己都覺得不恥。
“是么。”
謝從謹很輕地笑了一聲,直讓甄玉蘅后背生寒。
“可惜了,死人是沒法說話的,不過,活人總有管不住嘴的時候?!?/p>
甄玉蘅微微蹙眉,猶疑地看向謝從謹。
“昨日,謝懷禮喝醉了酒,告訴我你們新婚夜時并沒有同房,你的孩子不是他的。”
甄玉蘅徹底懵了。
她呆愣著說不出話,感覺全身血液都在倒流,每一寸肌骨都在發(fā)冷。
謝從謹?shù)哪樋咨蠜]有一絲表情,看起來格外的平靜,然而垂在身側(cè)的手,卻在隱隱發(fā)抖。
他望著甄玉蘅,緩緩地問:“那你能不能告訴我,你的孩子是誰的?”
甄玉蘅攥住自己的手心,深吸一口氣,“醉酒之人說的胡話,如何能信?”
“你還要騙我!”
謝從謹猛地抓住甄玉蘅的兩肩,一瞬間眼睛猩紅,眼底怒意暴起,“你的孩子是我的,對不對?你把那個雪青送到我院里,讓她做我的通房侍妾,其實為了偷梁換柱,晚上來爬我的床,好懷上一個孩子當(dāng)謝家的繼承人,從此將謝家家業(yè)緊攥在手,是不是?”
甄玉蘅的臉上已經(jīng)毫無血色。
所有的不堪都被謝從謹親手揭開,她再也沒有狡辯的余地。
“是……”甄玉蘅的聲音微微顫抖,“我騙了你?!?/p>
其實謝從謹心里原本還存有一絲僥幸的,他期盼著甄玉蘅這次又能編造出一些鬼話來否定這一切,告訴他這都不是真的。
聽到甄玉蘅承認,他松開了她,莫名其妙地笑了一聲。
這一切都太荒謬了。
他想到每一個纏綿的夜晚,想到曾經(jīng)親自感受到的那次胎動。
謝從謹鼻尖泛酸,再出聲已有些哽咽:“你既然那么想生他,你為什么不好好留住他?那個孩子,真的是被雪青害死的嗎?”
甄玉蘅緊緊咬著下唇,低著頭。
“你那么厲害,雪青會是你的對手?她怎么可能有本事害你?”
謝從謹抓住她的手腕,冷聲逼問她:“孩子究竟是怎么沒的,你說??!”
“因為我身子不好,我不中用,我留不住他,行了吧!”
甄玉蘅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,她甩開謝從謹?shù)氖?,背過身子低頭擦淚。
“你以為我不想讓他平平安安地降生嗎?可他還不到五個月,就成了死胎,我只能喝藥,親自打掉了他……”
謝從謹耳中一陣嗡鳴,站不住一般向后退了一步。
他曾有過一個孩子的,可惜他知道得太晚。
眼眶一片濕熱,淚水模糊了視線,甄玉蘅的肩膀在輕輕地顫抖著,他看著她的背影,有氣無力地說:“然后你還要讓我以為,是我害死了他?!?/p>
甄玉蘅的背影定住了。
“想讓我內(nèi)疚,讓我許你衣食無憂嗎?你可真聰明。”
謝從謹聲音艱澀,“榮華富貴對你來說就這么重要?”
安靜良久后,甄玉蘅長出一口氣,“很重要。”
她緩慢地扭回臉,眼神冰冷漠然,“我就是喜歡錢,喜歡富足的生活,所以我要厚著臉皮拿著一張破婚約嫁進國公府,我甘心被別人嫌棄,受別人的冷言冷語!我也可以把自己的臉踩到泥地里,去爬自己大伯哥的床,就算我的孩子沒了,我也跟沒事人一樣,繼續(xù)貪圖富貴!我就是這樣的人,真可惜,你現(xiàn)在才看清我?!?/p>
她一通氣話說完,胸口陣陣起伏。
謝從謹眼角還有未干的淚,他看著她,最后感嘆了一句:“甄玉蘅,你真是好手段?!?/p>
他繞開她,大步離去。
甄玉蘅定在原地,聽見謝從謹?shù)哪_步聲在殿門口稍停。
“別說謝懷禮怕你了,連我都怕了。”
眼中的淚忍了又忍,終于還是砸了下來。
甄玉蘅僵直著不動,聽著謝從謹徹底離開了,她再也撐不住,蹲下身子掩面哭泣。
謝從謹回到國公府,整個人像是被抽了魂一般,倒在圈椅里枯坐著。
謝懷禮又找了過來,嬉皮笑臉地問他要銀票。
謝從謹二話不說,直接拿了一千兩的銀票給他。
謝懷禮喜滋滋地揣懷里了,又不好意思地說:“哥,我昨晚喝多了,聽說還是你把我扶回來的。對了,我昨晚,沒有撒酒瘋吧?”
謝從謹聲音透著疲憊:“沒有?!?/p>
“那就好?!?/p>
謝懷禮拿著銀票,就去找甄玉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