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夫進(jìn)來后,見床幔散著,甄玉蘅一只素腕伸了出來,搭在床邊。
“那就有勞大夫了。”
大夫?qū)⑹种复钌险缬褶康氖滞?,“謝夫人估計是受驚了,脈搏跳得有些快?!?/p>
“應(yīng)該是吧?!?/p>
甄玉蘅不自在地看了眼身旁的冷面男人,與謝從謹(jǐn)在一張床上,她能平靜就怪了。
大夫診脈過后,說甄玉蘅并無大礙,只開了祛寒的方子,便先行離開了去找安定侯夫人復(fù)命了。
甄玉蘅將床幔扒開一條縫,探出腦袋,見大夫已經(jīng)走了,回首看謝從謹(jǐn)。
“外頭沒人了,你先走吧?!?/p>
謝從謹(jǐn)與她對視一眼,二人眼底情緒皆有些微妙。
明明他們什么都沒干,這話說的卻像是在偷情一般。
甄玉蘅垂下眼睛,縮了縮腳,讓謝從謹(jǐn)下床。
可謝從謹(jǐn)剛抬了抬腿,房門又被人推開,一道清脆響亮的女聲傳來。
“謝夫人,你怎么樣了?”
甄玉蘅聽出是陳寶圓,眼疾手快地將謝從謹(jǐn)拉了回來,將床幔嚴(yán)嚴(yán)實實地拉上。
謝從謹(jǐn)被她拽得一個踉蹌,倒在床上,眉目間浮現(xiàn)不悅。
甄玉蘅心里叫苦不迭,盡力保持鎮(zhèn)定地應(yīng)付陳寶圓:“陳姑娘,你怎么來了?”
陳寶圓來到床邊,字正腔圓地說:“我來給你賠禮道歉,方才的確是我太咄咄逼人,手段有些過了,讓你白白跟著遭殃。望你見諒?!?/p>
甄玉蘅忙說:“人都沒事就好,就當(dāng)是不打不相識,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她這會兒可顧不得計較那許多,只盼著陳寶圓趕緊走。
陳寶圓爽朗地笑了兩聲,又說:“那就好。你人怎么樣了?方才見你臉都白了,這會兒可緩過來了?讓我瞧瞧……”
陳寶圓可真是個大大咧咧的急性子,說著話就伸手去拉床幔。
甄玉蘅瞳孔放大,與謝從謹(jǐn)撞上目光。
眼看床幔就要被掀開,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掀開被子將謝從謹(jǐn)罩在了被子底下。
“陳姑娘,我真的沒事,方才大夫也已經(jīng)看過了,說喝些祛寒的湯藥就好了?!?/p>
甄玉蘅臉上掛著完美無暇的笑容,心里早已是驚濤駭浪。
她只穿了薄薄的中衣,而謝從謹(jǐn)就在她的被子底下,趴在她的腿上。
她一動不敢動,強撐著應(yīng)付陳寶圓。
陳寶圓絲毫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被子下的異樣,在床邊坐下,拍拍甄玉蘅的肩頭,“沒事就好,我還想結(jié)識你這個朋友呢,雖然你是謝家人,但是比那個討厭鬼好不少,說話也中聽,那會兒我見你為救人二話不說跳湖,心里著實敬佩?!?/p>
“多謝陳姑娘賞識。”
謝從謹(jǐn)能感覺到甄玉蘅身體的僵硬,可他也沒好到哪里去,高大修長的身體就這么縮在被子底下,動彈不了。
其實他那會兒想說就算陳寶圓看見他們在一塊也無事,他和陳寶圓也是朋友,交代一聲陳寶圓不會亂說的,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,就被甄玉蘅罩在了被子底下。
他的手掌還按在甄玉蘅的側(cè)腰上,薄薄的一片,仿佛稍加用力就會捏斷。
他的臉被迫貼在了甄玉蘅的腿上,一股淡淡的幽香不可避免地鉆入了他的鼻間,擾得他心煩。
沒有什么比和自己的弟妹這般待在一個被窩里更讓人煩躁的了。
他閉上了眼睛,耐心地等待著。
可陳寶圓是個話癆,見甄玉蘅對她的胃口,纏著人說話說個沒完。
甄玉蘅的腿被壓得有些麻了,她艱難地動了動。
腳尖剛好蹭過謝從謹(jǐn)?shù)南赂?,本就逼仄的空間里,熱意膨脹起來。
謝從謹(jǐn)深深吸了一口氣,竭力忍著,可甄玉蘅全然不覺,不知死活地又蹭了一下。
他忍無可忍,用空著的手攥住了她的腳腕。
腳腕十分敏感,乍然被男人的掌心扣住,甄玉蘅心亂了一瞬。
不僅被扣住,謝從謹(jǐn)還懲戒性使力地攥了下。
甄玉蘅面頰飛上紅暈,將自己的腳往回收。
謝從謹(jǐn)沒有松手。
她有些羞憤,實在沒法兒跟陳寶圓好好說話了,氣息不穩(wěn)地說:“陳姑娘,我想小睡一會兒?!?/p>
陳寶圓目含擔(dān)憂地打量著她:“你的臉怎么這么紅啊,莫不是起高熱了?”
“陳姑娘不必操心我,快回去吧,免得把病氣過給你。”
甄玉蘅好說歹說,陳寶圓終于是起身出去了。
門合上的那一刻,甄玉蘅緊繃的那條弦終于松開,她一把掀開被子。
謝從謹(jǐn)面色冰冷地起身。
甄玉蘅縮回自己的腳,腳踝處顯然幾道紅痕。
她眼含羞惱,謝從謹(jǐn)寒著臉整理衣裳。
屋子里熱烘烘的,二人都有些尷尬,誰都不說話。
甄玉蘅輕咳一聲,率先打破沉默:“女子的名聲很重要,方才情急,為了避免旁人誤會,只能如此。”
謝從謹(jǐn)背對著她站著,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:“我來就是想告訴你,希望你能勸勸林蘊知,讓林家不要把事情鬧大。”
“我會的?!?/p>
謝從謹(jǐn)在原地站了一會兒,點個頭,朝門外走去。
甄玉蘅看著他的背影,突然想起什么,問他:“你今天回府里住嗎?”
她是想打探一下,如果謝從謹(jǐn)回府里住,她就可以早早準(zhǔn)備了。但話一說出來她就后悔了,現(xiàn)在說這個也太曖昧太詭異了。
果不其然謝從謹(jǐn)向她投來一個幽暗的眼神,他沒說話,打開門走了。
甄玉蘅抬手扶住額頭,揉了揉自己臉。
不多時,曉蘭終于拿著干凈衣裳回來,她換好衣裳,去看林蘊知。
林蘊知也沒有什么大礙,不過有些發(fā)熱。
甄玉蘅去看她時,見她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跟自己兄長哭訴。
安定侯夫婦幾番致歉,備上厚禮把人送走了。
回到國公府,林蘊知還憤憤不平地嚷嚷著要告御狀,讓陳寶圓付出代價。
甄玉蘅端著湯藥攪了攪,不咸不淡地說:“若真是鬧到圣上面前,前因后果都得調(diào)查清楚,當(dāng)時候你說的那些話被圣人聽去了,你以為自己能有好果子吃嗎?”
林蘊知躺在床上,咳嗽幾聲,“那又如何?她陳寶圓差點害死我,這一條罪她逃不過!我就算跟她魚死網(wǎng)破,也要讓她吃不了兜著走。”
甄玉蘅悠悠嘆了口氣,“只怕到時候死的只是你,安定侯夫婦今日客客氣氣的,不是怕,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你要真鬧起來,你看人家不吃了你,到時候你又能指望謝家的誰來護著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