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一直都在向你示好,可你卻總是針對我?!?/p>
甄玉蘅的語氣帶著幾分幽怨,“你說我故意接近你,是意圖不明,可是我對所有人都這樣?!?/p>
對所有人都這樣?
謝從謹琢磨著這句話,心里感到不痛快。
她如此巧言令色, 顯得他多么愚蠢。
以為她是只柔弱的兔子,結(jié)果卻是只狡猾的狐貍。
利爪還沒收回去,甄玉蘅又偽裝出柔弱的一面,望著他說:“你應(yīng)該知道,無權(quán)無勢的人想要好好活下去有多難,在這國公府里,如果沒點手段,就只有被欺壓的份兒。大家都想往高處走,我如果沒有礙著你的路,那你能不能對我少一些敵意呢?”
謝從謹眼神里透著冷漠與疏離,反問她:“這些都是你的事,與我何干?跟我說什么?”
他說罷,越過甄玉蘅大步離去。
甄玉蘅看著他遠去的背影,臉色也不太好。
大概人還是不能太貪心,她又想掌控國公府,還想攀附謝從謹博更高的位置,總有一頭顧不著的。
往日兩人還有幾分虛假的和平,你來我往還算體面,今日就相當于是把自己的爪牙暴露在他面前了。
他再也不會相信自己只是個單純?nèi)嵘频娜跖?,只會覺得她心懷鬼胎,品行惡劣,再想跟他拉近關(guān)系怕是不可能了。
好在謝從謹不是個多事的人,就算排斥她,她只要不取招惹他,他不會來干涉她的事情,同她作對的。
接下來,她還是想一心操持國公府里的事吧。
甄玉蘅安靜地轉(zhuǎn)身離去。
另一邊謝從謹回到房中,坐在圈椅里沉默不語。
飛葉抱著劍站在一旁說:“這甄二奶奶到底是怎么設(shè)下這個局的?隨隨便便就撈了幾千兩,這腦子也太好使了?!?/p>
衛(wèi)風說:“不僅如此,她撈了錢,謝家人從始至終都被蒙在鼓里,還要感謝她及時出面挽回損失,她們的錢都進了甄二奶奶口袋了,她們還得念著甄二奶奶的好呢?!?/p>
飛葉感嘆道:“能做成此事,智慧、心機和膽量缺一不可,這甄二奶奶還真是個人物,待在內(nèi)宅里屈才嘍?!?/p>
謝從謹不說話,可他心里何嘗不是這樣想?
在發(fā)現(xiàn)她的馬腳,順藤摸瓜把事情查清楚后,他第一反應(yīng)不是惱怒于她利用自己,而是感慨此人的高明。
甚至有一絲欣慰。
一個無依無靠,柔弱可欺的女子,大多下場可憐,像她的母親一樣。
有勇有謀,不執(zhí)著于自怨自艾,敢為自己爭取拼搏的,才能活出個樣子。
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找甄玉蘅對質(zhì),見了面也并非是想怪罪她,可不知話怎么就聊成了那樣。
事實證明,她的確是個厲害女人,厲害得他都要避其鋒芒。
說話時三兩句就任她牽著走了,情緒也被她牽動。
他不喜歡這種感覺。
罷了,他也謝家緣分太淺,這里的人和事都不值得他在意。
那個甄玉蘅以后就由她去吧。
相信過了今日,她也不會再有臉面繼續(xù)到他跟前來虛情假意,他落得清凈。
……
原本讓甄玉蘅頭疼的賬本虧空已經(jīng)填平,經(jīng)此一事,她在府里有了些聲望,是時候趁熱打鐵,將人心收攬起來了。
清晨,天還沒大亮,甄玉蘅就起來理事了。
庭院里,幾十號下人站得齊齊整整,等著聽甄玉蘅的訓(xùn)示。
甄玉蘅站在檐下,高聲道:“馬上就要過年了,你們干活都得警醒著點,勿要出什么岔子。我剛掌家,你們可別想著我年輕好糊弄,活干得好,大家一起過個好年,干不好,可別怪我找你的麻煩?!?/p>
她聲音平和,卻透著一股不敢違抗的威壓,底下人都訥訥應(yīng)是。
甄玉蘅又道:“今年天冷,大家干活不容易,今年就每人多發(fā)一件冬衣,另外這個月的月錢,每人多發(fā)一半。”
眾人一聽皆是面露喜色,連聲道多謝二奶奶。
甄玉蘅回了屋,曉蘭站在窗前,看著眾人一個個排著隊領(lǐng)冬衣和月錢的高興樣子,對甄玉蘅說:“二奶奶這次下了本,給大家伙兒都發(fā)了好處,這下她們就知道該向著誰了?!?/p>
甄玉蘅喝了一口熱茶,淡淡道:“這哪兒夠???一些小恩小惠,只夠收買底層的人心,那些管事的可不會把這些放在眼里。她們在府里年頭久了,都成了精。要想籠絡(luò)她們,是要費點功夫的。不過她們這些人,最會觀察風向,只要有一個人向我靠攏,其他人就都會順風倒了。”
“這內(nèi)院里大大小小的管事,管園子的,管廚房的,管茶水的,管庫房的,管人事的,有不少人,二奶奶覺得,要從誰開始下手?”
“擒賊先擒王,當然要從最囂張的開始下手?!?/p>
曉蘭想了想,說:“那肯定是張二娘子,她是管廚房的,不僅撈油水,還壓榨底下的廚娘和丫鬟們,因為在府里年頭久,有點資歷,在府里橫行霸道,拉幫結(jié)派,其他人就算有怨氣也不敢跟她對著干。”
甄玉蘅彎了下嘴角,“你跟我想到一處去了。”
那個張二娘子是個老油子,仗著有點資歷,能騎到主子的臉上來。
前世她發(fā)現(xiàn)張二娘子撈油水撈得厲害,說了她幾句,便算是得罪了她。
張二娘子伙同其他幾個小管事,專門跟她對著干,給她添了不少堵。
偏偏她又懲治不得,一出手,幾個人聯(lián)合叫屈,鬧到秦氏那里,秦氏說她不會御下,苛待下人。
這一次,她非得讓這老鼠屎滾蛋。
午后,她便把各院的管事都叫過來說話。
臉胖胖圓圓的就是張二娘子,她紅光滿面,穿金戴銀的,走路都仰著下巴,瞧著跟主子一樣氣派,看來真是撈了不少油水。
甄玉蘅還沒到時,張二娘子就和關(guān)系近的幾個說說笑笑,等甄玉蘅進屋坐下,幾個還跟沒瞧見一樣散漫,分明是不把人放在眼里。
甄玉蘅并不著惱,和顏悅色地一個個問話。
問到張二娘子時,甄玉蘅翻看她叫上來的廚房采買的賬本,問她:“上個月府里光鯽魚便吃了八十多條?你這賬沒記錯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