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此刻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地面有兩條槽溝,青銅哭面落下來的眼淚,不像水一樣灘暈四散而開,反而如同一顆顆小豆子,順著槽溝,疾速滾向了甬道的后方。
而槽溝盡頭的墻角,也就是我們高山滑草下來之處,安放著兩顆排球大小的陶球,上面有不少小孔,兩扇墻青銅哭面落下來的淚珠,全沿著槽溝鉆入了小孔內(nèi),陶球竟開始緩慢地旋轉。
哪怕是像江盛二等不大懂墓底知識的家伙,也知道可能觸發(fā)某種機關了。
江盛二大喝一聲。
“撤!”
眾人瘋狂轉身,往入口的方向回撤。
可僅僅跑了十幾步。
“嘭!”
兩聲響動傳來。
陶球竟然四裂而開!
當瞅見它突然裂開的那一刻,我腦海中迅疾閃過一道念頭,想起了廖小琴給我一本古書里介紹的一種絕妙機關術,頓時后脊背發(fā)涼,沖眾人大喊。
“滅火!??!”
火倒是全滅了。
可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。
“咔嚓!”
入口處頂上突然掉落下來一道石門,完全扼殺了我們離開的希望。
“呼啦!”
一聲水沖破閥門的響動聲襲來。
墻角地面突然往上涌出大量混濁的黃泥水!
我們正大踏步跑著呢,水巨大的沖擊力,將眾人全沖得摔倒在了地上。
恍若大壩決堤,水流速度快的匪夷所思,瞬間淌遍了整條甬道。
水溫冰冷刺骨,裹在身上猶如針扎。
等我們從地面艱難爬起,水已涌到了眾人的膝蓋處,而且還在快速上升。
甬道兩端的口子必然都已被封死,以這樣的水勢,如此狹窄的空間,不出十幾分鐘,必然被灌滿,我們?nèi)谎退溃?/p>
危機萬分關頭,不是講究仇怨的時候。
我沖綁在鴛鴦索另一端的螳螂羅大吼。
“跟我來!”
話音剛落。
我立馬沖向了之前陶罐爆裂的地方。
這機關有一個極為好聽的名字:熾淚引寒潭。
歌訣有云:焰火手中燃,熾淚引寒潭。一步判生死,骸骨深淵纏。
大家肯定都用過溫度計吧?
溫度計里有水銀,夾在胳肢窩之后,水銀受熱,會膨脹流動,從而指示刻度。
墻壁上青銅哭面的眼球當中,設了巧妙的機關,里面灌注了水銀球。
無論哪一位盜墓賊,在通關了前面墓鸮防盜密室之后,為了防止再出意外或者照明(古人甚至都沒發(fā)明手電筒,照燈只能用火),都會手舉火把下來,此處甬道極為狹窄,火把令四周墻壁溫度急劇升高。
青銅哭面眼中水銀受熱膨脹,瞬間往外沖出,看起來就像它們?nèi)趥牧鳒I。
由于水銀重量乃水的十三倍還多,且流速極快,它們掉入地面凹槽后,會第一時間滾入布滿小孔的陶球之中,球內(nèi)灌入了水銀,引發(fā)滾動,滾動又觸發(fā)機關,最終導致它爆裂。
陶球一旦爆裂,下方機關閥門會立馬彈起,外面的大水便從閥門洶涌灌入,將盜墓賊活活淹死在密閉甬道之中!
等于說,前面的墓鸮密室僅為開胃小碟,眼前的熾淚引寒潭布局,才是真正大菜。
這是融動物學、人類行為學、化學、物理學等于一體的逆天連環(huán)機關!
我與螳螂羅跑到陶球爆裂的墻角處。
必須第一時間找到入水閥門,將它給扣住,否則大家全得死!
董胖子等人見狀,也立即沖過來幫忙。
可惜甬道太狹窄,根本擠不下這么多人,反而妨礙了我們手腳動作。
“胖子,你照明!”
火把已經(jīng)全滅了。
只能用防水探照燈。
他們幾人急急打開了防水探照燈,給我們照明。
螳螂羅沖我大吼。
“到底找什么?!”
我急忙回道:“閥門!摸到閥門扣上去!”
兩人俯身在地面摸。
水溢上來的速度太快了。
僅僅十幾秒,已淹到了胸口。
我和螳螂羅只得手拿著防水探照燈,沉入混濁冰冷的寒潭水之中,緊急尋找閥門。
然并卵。
由于水勢上涌實在太快,不僅沒找到閥門,強大的沖擊力反而將我們往后沖,盡管兩人用盡了力氣,根本無法接近陶孔球爆裂的墻角。
嘗試了好幾次,全以失敗告終。
我憋不住氣了,只得浮上去透氣。
水已經(jīng)淹到了眾人下巴!
小瑤身高最矮,都快沒過眼睛了。
董胖子憋著力氣,將她死死往上托。
我錯誤估計了時間。
就這種水流速度,不需要十多分鐘,估計再有兩三分鐘,所有人都將葬身寒潭。
什么叫等死?
眼前這種狀態(tài)就是。
螳螂羅也憋不住氣,浮出水面。
所有人臉色一片蠟白,驚恐萬分地看著我。
我瞅見董胖子手托小瑤的姿勢,打算殊死一搏。
“全部人沉水,互相卡手臂穩(wěn)住身形,抬手死推我,以我腳踩你們?yōu)樘枺。?!?/p>
只能仰仗他們形成人墻,在后面助推我沖破水涌上來的阻力,爭取找到墻角借力點,摸到閥門關上,不然根本沒活下來的希望。
沒人廢話。
包括江盛二在內(nèi),五人全沉下了水,形成擁擠的人墻,全探出了手。
我抬腳猛然一踩人墻。
身后傳來一股強大的力量,瞬間將我給助推了過去。
我雙手往下一沉,死死扣住了地面的凹槽。
成功了!
可時間也不大夠了!
我已顧不得會不會被水再次沖走,單手死死扣住凹槽,就像鐵釘狠狠扎進木板,另一只手往陶孔球下面墻角摸。
十幾秒鐘過去。
終于找到了墻角下方一個床頭柜面大小的青銅閘門,水正從它掀開的口子瘋狂往上灌。
青銅閘門的正上方,還有一柄類似槍栓的彈跳機關。
也只能用這種簡單的彈跳機關。
如果觸發(fā)設計太過復雜,保不齊某個零件會運轉失靈,熾淚引寒潭布局將失效。
我將把柄死死往下壓,試圖將它壓回卡扣之內(nèi)。
可它實在太重了。
連續(xù)兩次失敗之后,我心中默念了一句祖師爺保佑,甚至都不憋氣了,運勁于手,用盡全身力氣,往下狠推。
動了!
盡管人在水中,我還是聽到了來自遠古機關的咔咔響動之聲。
這聲音猶如一首絕境中的激昂交響樂,催動著我向命運頑強抗爭!
“吧嗒!”
卡扣咬合。
閘門重重落下。
一切都安靜了!
我手腳充斥著力竭之后的顫抖,趕緊浮出了水面,胸口嗆得陣陣刺疼,嘴里一邊噴水,一邊劇烈咳嗽。
甬道中的水,僅差十來厘米就要到頂,而兩端口子封死的門,此刻也已經(jīng)打開。
絕處逢生!
刀疤臉保鏢手扯著已凍得翻白眼的江盛二,仰著頭,往回狂游。
我吐了一口水。
“你他媽想死嗎?!”
他們想死,我心中其實巴不得。
可手中被鴛鴦索綁著,這些鳥人若往回,我們也得往回。
回去之后,必然會再次碰到墓鸮巢穴,它們大概率已經(jīng)返回巢穴了,而我們手中的火把全部被浸濕,沒有了火,只有被它們啄眼吸腦髓而亡一個結局。
唯有往前!
我手摟著不太會水的小瑤,轉頭吩咐董胖子。
“胖子,往前!”
江盛二連噴了好幾口水,有氣無力地吩咐螳螂羅與刀疤臉。
“全聽......聽小孟的。”
我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。
這是一座精妙絕倫的墓下墓,真正的墓主人和重寶,極有可能就在前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