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明姝怔了怔,喉嚨發(fā)澀。
他一直在這里嗎?
屋外腳步聲傳來,隨后,門被推開。
春杏看到沈明姝睜著眼,頓時松了一口氣,“小姐,你總算醒了?!?/p>
她幾步走到床前,激動道:“小姐,你的玉佩回來了!”
沈明姝一時間以為自已聽錯了,順著春杏的動作看去。
白玉溫潤,流光隱隱,正是她從小貼身佩戴那一枚。
可這玉佩不是給了張先生嗎?
她幾乎是立刻看向江潯,他此時已經(jīng)睜開眼,兩人眸光對視。
沈明姝眨了眨眼,眸中瀲滟生輝,有些雀躍地問道:“阿兄,是你幫我找回來的嗎?”
江潯看著她,聲音低沉,“嗯?!?/p>
幾乎是立刻,沈明姝的眼睛便紅了,“謝謝你阿兄,你是這個世上最好的阿兄!”
聲音又輕又甜,眼睛卻含著淚。
看得人心疼又心癢。
江潯不禁想,怎么那么愛哭呢。
開心也哭,不開心也哭。
可只要她一哭,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。
而且,哪里需要謝呢。
他愿意為她做任何事……
江潯的目光在她臉上流連,想再多看一眼,幾息之后還是強迫自已轉過頭去,吩咐清和,“去把孟大夫請來?!?/p>
——
承文書院,午后時分,涼風拂動屋檐風鈴,叮叮作響。
課間,蕭崢靠在廊柱旁,齊羽走近,低聲道:“打聽到了,沈明姝這兩日確實沒來書院,聽說是病了?!?/p>
“又病了?”蕭崢眉頭擰得更緊了些。
齊羽點了點頭,有些不解地說道: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這段時間都病兩次了,之前她身體也沒這么差啊?!?/p>
蕭崢抿唇思索。
或許,是為了給他做衣服累病的。
這個念頭一冒出來,蕭崢胸口頓時一熱。
愈發(fā)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件衣服。
“我有事,我先走了?!?/p>
“?。俊饼R羽一愣,“你不上課了?”
“有急事,你幫我跟夫子告假?!笔拲橆^也不回地往外走,腳步快得很。
片刻后,蕭崢騎馬出了書院,直接往錦春坊而去。
錦春坊。
掌柜早早看到了門外那抹飛揚的青衫身影。
來人騎著高頭大馬,身形挺拔如松,整個人帶著股張揚而桀驁的少年氣,眸子黑亮又凌厲,一掃過來,讓人不敢與之對視。
掌柜心中猛跳,連忙堆起笑臉,“哎呦,蕭將軍,您怎么親自來了?”
他早已打聽明白了。
這位可是蕭家嫡子,未來的安定侯,赫赫有名的少年將軍,前程不可限量!
蕭崢沒有繞彎子,“我來看看那日沈家二小姐買的布匹?!?/p>
掌柜一愣,旋即賠笑,“那幾匹布確實是極好的料子,顏色樣式也都是頭一份。只不過已經(jīng)被那位沈小姐拿走了?!?/p>
蕭崢冷冷看了他一眼,“是嗎?你確定?”
掌柜連忙擦了把冷汗,低聲道:“實不相瞞,其實我們還有圖冊樣品,小的這就去取來,您請稍等!”
他飛快轉身,片刻后捧來一本圖冊,雙手奉上。
蕭崢坐在正座上,翻開冊子,一頁頁翻著看。
骨節(jié)分明的手指落在圖樣上,姿態(tài)慵懶又倨傲,忽而點了一下。
“這個好看?!庇址艘豁摚櫭?,“這個太艷,不好看。”
“這紋路太碎了?!?/p>
“這顏色倒還行。”
掌柜在一旁站得筆直,大氣不敢出一聲,連背脊都緊繃著。
蕭崢嘴里挑著圖樣,眼底卻早已浮出笑意。
沈明姝的眼光確實不錯,這幾匹布中,只有一兩個他不喜歡,其他的,他都挺喜歡的。
以前沈明姝只為他做過冬衣,夏裝卻是從來沒有過的,也不知會是什么樣。
沈府,小團齋內(nèi)藥香未散。
沈明姝手里捧著空了的湯盞,方才喝下去的藥還有點苦意殘留在舌尖,難受得她小臉皺成一團,連忙往嘴里塞了個話梅。
小棠端來吃食,都是清粥小菜,正適合病中調(diào)養(yǎng)。
春杏低聲感慨,“果然是那塊玉佩護著小姐。自從那玉佩回來了,小姐的病都好了許多,氣色也比前兩天強了許多?!?/p>
沈明姝軟聲問,“那玉佩,是阿兄親自去拿回來的嗎?”
小棠點頭。
“是去了江南?”
“不是,”小棠搖頭,“是鄴城。張先生一家這幾日正好在那邊。江大人十八號清晨去的,十九號一早就回來了?!?/p>
他趕了一夜的夜路。
昨天晚上又守著她,應該也是沒有睡好。
沈明姝睫毛輕顫,心中涌起一股密密麻麻的難受。
江潯對她實在是太好了。
她也要對他很好才行!
沈明姝起身,走到桌邊,撩起袖子坐下。
桌上布料已鋪開,針線整齊地碼在一旁。
小棠見狀連忙上前,輕聲勸道:“小姐,您身子才剛好些,還是歇一歇吧。再勞累了,傷著可就不好了?!?/p>
沈明姝搖了搖頭,“沒事的。這第四件和第五件都只差最后一點袖口了,今天就能做完?!?/p>
她說著,取過繡針,繼續(xù)穿線落針。
一大清早,聽松軒外薄霧未散。
清和正在院中吩咐人修剪花枝,轉眸間瞥見一個身影出現(xiàn)在院門口。
他眸中閃過一抹驚訝,“二小姐?您怎么這般早就來了?大人也才剛起不久?!?/p>
“我來送點東西?!鄙蛎麈σ鉁\淺地看著他。
身后的春杏和小棠上前一步,兩人手中各托著一個木盤,盤中整整齊齊疊放著幾件衣物,顏色沉穩(wěn)端正,一看便知是為男子所制。
清和下意識瞪大了眼睛。
居然是衣服!
還是二小姐親自送來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