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過后,蘇辰之名,將震動天下,哪怕是遙遠(yuǎn)的大周都將知曉他的名字。
蘇辰走了。
他夾裹大勝之威,朝御書房走去,他想問一問,這位小皇帝。
人命在他眼里是什么。
這一場冬天,要死去多少苦命的人,他才能夠收手。
他或許顧不住天下蒼生,但眼前這些本就苦命的人,他還是無法做到視而不見。
“蘇公公朝御書房去了,攔不攔?!?/p>
殺武衛(wèi)統(tǒng)領(lǐng)有些發(fā)怵,看向身旁的禁衛(wèi)統(tǒng)領(lǐng)、暗衛(wèi)統(tǒng)領(lǐng),還有遠(yuǎn)處的五大總管。
“誰能攔得?。俊?/p>
“一品都二敗一死!其中死的還是陛下身旁出現(xiàn)的富貴總管,你攔一個試試?”
“可萬一蘇公公想改朝換代該如何?他跟逆賊張貴可是把兄弟……”
“那樣的話……”
“咱們給陛下上注香吧。”
五大總管,三位統(tǒng)領(lǐng),目前大梁深宮的權(quán)勢巔峰,默默注視著離去的蘇辰。
他們敢動嗎?
不敢動。
御書房的門,正開著。
外面,看不到有暗衛(wèi)巡邏,反倒是滿是可怕的坑坑洼洼,還有倒塌的宮殿和墻壁。
這戰(zhàn)斗痕跡很重,怕是有強大一品在此交手了。
“或許?!?/p>
“改天再來也不錯?!?/p>
“他要是不殺人了,我原諒他也行?!?/p>
御書房門前,蘇辰正猶豫著是不是要扭頭跑路。
畢竟。
這大梁生命力過于頑強。
天知道,連梁太祖這等宗師大妖魔都能夠關(guān)入棺材里,這小皇帝手中還有什么底牌藏著。
“咳咳?!?/p>
御書房里,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,仿若是想要把肺腑都咳出來一樣。
一個蒼老的紫袍身影,出現(xiàn)在了蘇辰面前。
他更蒼老了。
蒼老的下一秒就死去,蘇辰也不感覺奇怪。
“進來吧?!?/p>
蒼老紫袍,招了招手。
但蘇辰?jīng)]有動彈,隨后想了想,反而是身形朝后退去,拉開了與蒼老紫袍的距離。
“千年寶藥,有延壽之效,我本以為,你也會被吸引過去的?!?/p>
蘇辰說著。
“咳咳?!?/p>
“沒多久可活了?!?/p>
“出手搶奪,對老夫來說,得不償失。你的千年寶藥,除非是千年人參王,否則的話,根本補不回來我出手爭奪耗費的元氣……”
三年前。
蘇辰初見這尊蒼老紫袍時,體內(nèi)壽元之光,根本撐不過一年,結(jié)果不知何故,硬生生熬了十一年。
就算人血增壽丹,也增不了十一年的壽。
說起來。
這尊蒼老紫袍,已經(jīng)有一百一十多歲了。
八九十余歲的一品,軀體、氣血、真氣都在衰敗,體內(nèi)壽元根本熬不住幾次出手。
好在,世間有秘術(shù)。
可吞服異草寶藥,在體內(nèi)孕養(yǎng)生機,在將要廝殺時,可不影響壽元,爆發(fā)這份生機力量,讓自身短暫回到巔峰狀態(tài)。
當(dāng)年,這尊蒼老紫袍,就是這樣做的。
風(fēng)雪一劍斬了同樣一品巔峰,能借天地之意的紫薇道人!
就這樣。
蘇辰一窺了天地之意的門檻,悟出了風(fēng)雪真意的三份皮毛。
“小皇帝呢?”
蘇辰看向御書房里,只看到了一片狼藉,里面的戰(zhàn)斗波動比外面還大。
就連御書房下的冰窖,怕是都?xì)Я恕?/p>
“走了?!?/p>
“你來晚了。”
“到底是老了,勉力出手,竟然也沒能留住他……”
蒼老紫袍,這位天武塔第一一品,也不強求蘇辰進來,就這么坐在門檻跟蘇辰閑聊了起來。
大多時,蘇辰都只是在默默傾聽,并不接話。
“說起來?!?/p>
“老夫一生縱橫,一百一十七歲,膝下無子,不曾收徒,唯一勉強算半個徒弟的竟然是你這個只有一兩面之緣的小子。”
“我后半生,為求增壽,供梁太祖驅(qū)使,為他傳位護道,做下了太多惡事,也不敢生子收徒?!?/p>
“可惜了。”
“三年前,你要是留下來,拜我為師,該多好!那樣,三年時間,氣之路,我亦能給你教導(dǎo)到二品怒罡境界,到時,以你天資,雙一品,沖擊宗師把握更大些……”
“可惜了?!?/p>
蒼老紫袍,靠在門邊,聲音越來越低,逐漸沒有了聲息。
蘇辰眼中,這尊蒼老紫袍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一樣,在十年前,天亂之夜就該熄滅的壽元之火,在今夜熄滅了。
這尊大梁真正的最強一品……
他,老死了!
“你既認(rèn)我為半個徒弟,我便認(rèn)你為半個師傅,你惡了小皇帝,也不知曉他是否會為你送葬收尸……”
“也罷。”
“我便將你埋葬在陳老旁邊,黃泉路上,也好有個人跟你說說話。”
“唉!”
蘇辰一陣嘆息,扛起了蒼老紫袍,一路潛回了藥房。
小軒子,還在昏睡。
蘇辰取走一千兩銀票,根須涌動,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,來到皇宮外,敲響了那一間喪事鋪的門。
一切從簡。
取棺安葬時。
喪事鋪老板,將一本無字書交到了蘇辰的手中。
“這是您師父的貼身收藏的遺物,還請您收好……”
翻了翻。
蘇辰?jīng)]有多想,塞入了懷中。
一切結(jié)束后。
蘇辰回到了皇宮。
此時,天已然蒙蒙亮。
打了一個哈欠。
蘇辰重新變成了藥房許歌,打開了藥房的門,叫醒了小軒子,重新開始了藥房一天的勞作。
至于他,還是老樣子,倚在門前,等候著顧客的上門。
昨夜經(jīng)歷了一場大戰(zhàn),蘇辰體內(nèi)五臟六腑還在徐徐消化藥力,穩(wěn)固二品境界門檻。
臟腑境,有三重,一重洗臟,二重?zé)捀?,三重臟腑孕育一口氣相融。
此時,蘇辰還在洗臟階段。
昏沉間。
竟然依靠著門檻,沉沉睡著了。
睡夢中。
蘇辰懷里的無字書,正在發(fā)亮,正在發(fā)燙,在夢里,蘇辰宛若是與一尊白袍劍仙相對而坐。
他問蘇辰。
“你要修劍嗎?”
轟!
一下子。
蘇辰就醒來了。
“奇怪的夢?!?/p>
蘇辰揉了揉頭,小軒子正好從藥房外跑回來了,捧著一本書冊,一副興沖沖的模樣,跟蘇辰神采飛揚的講述著。
“師傅,你知道昨夜發(fā)生了什么嗎?”
“一品之戰(zhàn)!”
“傳說當(dāng)中,那位貴不可言的藏書樓主人,在外求道三年回來了,一招鎮(zhèn)殺三大小宗師,一死二重傷!”
“天下震驚!整個皇宮,不,皇城,也不對,整個大梁六郡都沸騰了,大梁武閣,直接將那位藏書樓主人,列入了大梁武榜第一!月下玄衣客,風(fēng)雪一劍小宗師!”
小軒子神采飛揚,眼神中滿是對藏書樓蘇辰的敬仰,他攥緊了拳頭。
“我.日后也要修行,成為月下玄衣客,風(fēng)雪小宗師那般的人物。”
蘇辰拍了拍小軒子的腦袋,忍不住想要打醒他。
“咱們只是普通太監(jiān),別做這大夢了,好好干活吧?!?/p>
藥房外。
烈馬急促,一襲紅袍如火,領(lǐng)著一位位東廠干事經(jīng)過。
蘇辰有些恍惚。
差點以為是故友復(fù)活了。
但領(lǐng)頭,著紅袍,廠公服者,乃是許小寒。
不。
應(yīng)該說是許寒。
如今,西廠廠公。
東廠,早已成為過去式了。
“歲月悠悠,一切都物是人非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