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書武閣里,皇子雪眸中浮現(xiàn)掙扎,理智告訴他,不該再出風(fēng)頭,對他來說,活著才是大于一切。
可是,為什么心中還有不甘心。
恍惚間。
他想起了幼年時,他的生母在被賜死前,拉著他的手,溫柔的在敘說。
“雪?!?/p>
“你其實(shí)是一尊強(qiáng)大仙人的子嗣?!?/p>
“答應(yīng)阿母?!?/p>
“要好好的活著?!?/p>
“你只需要等,等到那一尊強(qiáng)大仙人回來接你就行了……”
這些年來,他也一直是這樣做的,頭角崢嶸,才情非凡的他忍讓了太子易一年又一年。
但所謂的強(qiáng)大仙人一直沒來,他也最后也沒忍下來,踏上了爭奪皇位的旋渦。
聚攏三千門客,朝野盡得人心。
他離寶座,只差一步之遙。
可惜。
凡俗只是凡俗,上面還有可怖仙門,一言便可否定他所有的努力跟成效。
凡人如蟻。
可,憑什么。
仙宗魔門,從來都不是高高在上的,至少在五大宗的巨頭移山倒海,奪盡東域靈脈以前是這樣的。
傳說中,那時候,王朝亦有仙道大修,仙門魔宗亦要依附王朝而活。
“楚先生,換做是我,會不會爭位?”
沉默良久,皇子雪反問。
“我不會,我對權(quán)勢不感興趣?!?/p>
蘇辰搖頭。
“這樣啊?!?/p>
皇子雪在點(diǎn)頭。
“還爭嗎?”
蘇辰,還在問。
“爭!”
這一刻,皇子雪眼中的掙扎,還有猶豫,全都散盡,重重點(diǎn)頭,生死考量他置之度外,他只想順從他的本性。
他想爭位!成為皇帝。
去締造傳說中的仙道王朝!讓一切重回正軌,仙門魔宗再也不能高高在上,將凡人視作螻蟻,隨意抹殺。
“好!”
“讓玄天上使拿老皇帝性命去交差吧。”
“這樣,大家都滿意。”
聽著蘇辰的敘說,皇子雪疑惑,但還是選擇了相信,他踏出了藏書武閣。
這一刻,有風(fēng)雨飄搖,滾滾黑云,降臨在了大齊皇城的上空,也似乎是特意而來,沖刷天地,去洗去皇子雪身上的塵埃。
“真像啊?!?/p>
蘇辰看著皇子雪離去的背影,好似看到了昔年,有一個少年,亦是如此,立下宏愿,為蒼生愿而奔走。
這一刻,他看到了國運(yùn)再度顫動,若不是有他彈壓,恐怕早就會蜂擁而入皇子雪的身體,侍奉他為王朝之主,締造何止十萬里的天地宏愿異象,驚動?xùn)|域所有的大小仙門魔宗了。
“只是,宏愿這一條路不好走?!?/p>
藏書武閣里,蘇辰還在修剪花草。
只是,他知曉。
此后。
皇子雪,應(yīng)該不會常來這里了。
因?yàn)?,今日過后,他終將不凡!東域五大宗,彈壓了千年,萬年的王朝氣運(yùn),再也彈壓不下去,要遭受反噬了……
……
……
“請上使只殺老朽一人。”
“勿要屠城!”
皇族老祖,跪伏于地,渾身有赤炎燃燒,作用于靈魂,發(fā)出劇烈慘嚎,仍舊在哀求著。
此時,赤火真人屹立于空,整座皇城,早已遍地焦土,有無數(shù)閣樓瓊宇焚燒起了大火。
亦有無數(shù)百姓在慘叫中,化作飛灰。
赤火真人,并未看任何一眼,仿佛這些人并非是人,只是腳下的螻蟻,微不足道的數(shù)字罷了。
“五大宗,約定成俗,有道子隕落于凡俗,便要屠戮當(dāng)?shù)爻浅?,百萬百姓做陪葬?!?/p>
“作為皇族,你們豈會不知道極修在密謀什么?你們什么都不說,必然跟極修有勾結(jié)!”
“既如此?!?/p>
“真人隕落,吾這就屠你大齊,祭奠儒劍仙吾兄!”
赤火真人,冷冷說完,伸出了手掌,有可怖的扭曲火影在涌現(xiàn),化作了一輪巨大的烈陽,就要重重落下,焚盡皇城。
這皇城只是第一站。
接下來。
大齊,每一片土地,都將燃燒起他赤火真人的怒焰。
“果真如此?!?/p>
“派赤火真人來,就是要屠城泄憤啊?!?/p>
“呵呵?!?/p>
“看來,萬年前,大玄天朝,給予五大宗留下的陰影,還是太過可怖了些,以至于這般恐懼世俗之國,唯恐再有天朝誕生……”
皇帝寢宮,有三道身影在屹立,赫然是氣息萎靡,重傷未愈的極修十魔子,他們擒著冷笑,正在看戲。
大齊國,就算被烈焰焚盡,化盡焦土,于他們也無礙。
只是再換一重身份罷了。
而對他們這些極修來說,又何嘗不恐懼再有天朝誕生呢?昔年,伐天之戰(zhàn),一舉將他們擊潰的主力,可不就是大玄天朝!
可惜。
大玄天朝,屠盡了東域極修,不知?dú)⒔^了多少金丹元嬰的可怖極境仙。如此壯舉,讓中域都為之震驚。
眼看大玄天朝,就要一飛沖天,威視直逼中都,最后在伐天之戰(zhàn)后元?dú)獯髴?zhàn),慘遭仙朝五宗背刺,就此解體隕落。
此時。
皇城顫抖,陷入火海,滿地都是絕望,還有任憑大雨無論如何,都吹不盡,洗不去的黑煙。
“這就是仙門?!?/p>
“呵呵。”
皇子雪走來,看著如同修羅地獄般的場景,他在嘲諷的笑。
所謂仙門,出起手來,上來就是要先滅一城,再滅一國,比之極修魔頭還要暴虐。
至少,極修只殺仙道之修,對凡人還不曾嗜殺暴虐到如此境地。
“皇子雪,怎么出現(xiàn)了?!?/p>
在場百官,忍不住側(cè)目。
然后。
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。
一身銀袍,皇子雪注視著赤火真人,一步步的朝著他走去,不跪拜,也不行禮,眸中毫無畏懼。
這是瘋了吧。
在玄天上使,一尊真人面前,竟敢如此。
“雪,速速跪下!”
皇族老祖,怒聲呵斥。
“不妙!”
“鬼面,你應(yīng)該沒暴露吧?!?/p>
這時,魂虛子在看到皇子雪時,心神猛然一顫,忍不住看向了老皇帝,這是他除卻身外化身外,第二種神通,靈覺。
災(zāi)厄臨前,靈覺先知。
此時。
靈覺顫抖,在告訴他,遠(yuǎn)離鬼面,否則,必有滔天災(zāi)厄降臨。
然后。
他毫不猶豫的跑了。
甚至,都沒有繼續(xù)提醒白骨羅漢,一個人化作黑影,在地面游走,剎那遠(yuǎn)遁千百丈之遠(yuǎn),還在繼續(xù)的逃。
“魂虛子抽什么風(fēng)?”
“暴露!”
“吾就沒有怎么出手,除卻圍攻儒劍仙那一次,吾怎么可能暴露,儒劍仙神魂俱滅,更何況,他也不知我是老皇帝,論及成為另一個人,我可是專業(yè)的……”
老皇帝罵罵咧咧,憤怒無比。
對此。
白骨羅漢,亦是認(rèn)同點(diǎn)頭。
只是,下一瞬,皇子雪的話語,就冰冷傳來,讓他們臉色狂變,驚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。
“還請上使,放過大齊?!?/p>
“交代?!?/p>
“吾大齊國主,便是上使所需的交代!”
皇子雪,在拱手相告。
對于蘇辰,他沒有任何懷疑。
他這人便是這般,至情至性,愿意毫無保留的去信任一個人。
“什么?!”
“他怎么知道的?!?/p>
這時,白骨羅漢,還有鬼面真人,皆是色變,隨后露出猙獰,不管如何,此人必須死。
區(qū)區(qū)一個赤火真人罷了。
他們想逃。
根本攔不住他們。
“殺了此人再走!”
“此人,或許有手段看透我的神通,不能讓他留下性命,否則,對日后大計(jì)……”
二位結(jié)丹魔子,殺意暴漲。
“呵呵。”
“你算什么東西,也配跟我交談?”
“一國之主,算是什么交代……”
只會,赤火真人話都還沒說完。
轟!
兩道可怖的驚天之影,便是一左一右的殺來了,這一刻,天崩地裂,有金丹神通在涌現(xiàn)。
“什么?”
“兩尊結(jié)丹極修!”
“皇帝!”
“那是皇帝!陛下何時被替換了……”
這一刻,饒是赤火真人,也面色凝重了起來。
十真人中,他居于末,遠(yuǎn)不及儒劍仙!
兩尊極修魔子,哪怕重傷,他也應(yīng)付不來……
于是。
他施展了此行宗門給他的最強(qiáng)手段。
“師叔!”
赤火真人在怒吼。
“還請師叔殺人!”
飛舟上,一名名的玄天宗弟子,亦是在嘶吼。
這一刻,有絲絲縷縷的氣,自他們身上被抽取而走,飛速匯聚入了飛舟船艙里。
轟!
飛舟船艙,有巨大聲響傳來。
“什么!”
“莫非是……”
兩尊結(jié)丹魔子,臉色狂變,此時想逃,卻已來不及了。
下一瞬。
有一道滿是斑駁銹跡的巨劍,震碎飛舟,環(huán)繞著凝成實(shí)質(zhì),如同血色鎖鏈環(huán)繞一樣的殺伐血?dú)?,從天而降,重重朝著他們斬落而下?/p>
“抱歉了。”
“好兄弟,吾對大計(jì)還有用!”
“日后,吾會替你燒紙……”
鬼面,露出狠戾,看向了一旁信任他的白骨羅漢,毫不猶豫的出手背刺對方,將之重重朝著巨劍退去。
這一刻。
天都好似被斬破了。
有漫天血雨,從天而降。
“不!”
有恐怖佛陀虛影,高達(dá)百丈屹立,在白骨羅漢身上綻放,可惜,毫無作用。
他隕了。
至于,鬼面亦是發(fā)出了慘叫,被這一劍斬的肉身隕滅,唯有一道殘魂,拼死才逃了出去,不知所蹤。
“恭送師叔!”
赤紅真人,領(lǐng)著玄天弟子,接連三拜之后,這斑駁巨劍方才不情不愿的回到了飛舟里。
藏書武閣里。
劍匣,震顫不休。
要不是蘇辰按著,恐怕它早就沖上天去,與這斑駁巨劍爭鋒一二。
“安心。”
“要不了多久。”
“你也能如它般,飲盡仙魔血,一劍寂滅天下驚,也好讓這東域仙魔知曉你的名字?!?/p>
蘇辰在寬慰。
極修魔子,一死一逃。
玄天宗要的交代,終于算給了。
大齊不用滅國了。
順理成章的,皇族老祖親自將皇子雪捧上了監(jiān)國之位,太子易反倒困于府邸,再不允許外出。
三千門客,回來了大半。
皇城在重建。
當(dāng)夜。
皇子雪,前來扣響藏書武閣的門,想要拜謝蘇辰之恩,可惜,蘇辰并未開門,避而不及。
在皇子雪的身上,他看到了一道道可怖的古老怨念身影在匯聚,在簇?fù)?,在嘶吼?/p>
或許。
他們來自于萬年來,飽受仙門魔宗動輒滅殺的上千世俗國度,又或者他們是萬年前,那一座可怖仙朝殘留的怨念。
甚至。
蘇辰還看到了,一尊黑眸白發(fā),如仙如墨的可怖老者,正在凝視著他,仿佛在警告他,離皇子雪遠(yuǎn)一些。
“無論楚供奉如何,您都將是吾的老師?!?/p>
“吾師,喜歡花草靈藥的種子,日后,吾必天下收集,將所有花草藥種,靈種,全都送給吾師……”
皇子雪走了。
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,他立了宏愿,天地有感,大玄天朝隕滅前,留下的布置,緩緩啟動了。
這一.夜,皇子雪入睡,在夢中,他來到了一座古老的宮殿,在這里,宮殿高達(dá)如山岳。
在宮殿盡頭,一道王座,如同屹立在山巔,其下堆積滿了無數(shù)仙道修士的骸骨。
王座上,有白發(fā),黑眸,紫金袍的身影,在背負(fù)屹立。
“汝,理應(yīng)為吾徒?!?/p>
“立仙朝!”
“王朝氣運(yùn)之下,汝無靈根,亦能踏登仙之階,天路盡頭,吾當(dāng)為大玄天朝第二代主宰!”
這一日,命運(yùn)的齒輪,開始轉(zhuǎn)動了。
萬年過去。
仙門魔宗,跟大玄天朝的糾葛,即將再度風(fēng)起云涌。
……
……
這一.夜,月朗星清。
藏書武閣。
蘇辰猛然驚醒,看向遠(yuǎn)方,忍不住嘆息。
“樹欲靜而風(fēng)不止??!”
此時。
有一道虛幻殘魂,看著遠(yuǎn)去的飛舟,狼狽的從地里鉆出來,露出了劫后余生的慶幸。
“看來,儒劍仙,沒有將隱秘之地的事傳回去,否則的話,赤火真人,絕無可能就這般簡單就離去。”
“桀桀桀!”
“玄天宗,必然會再度降臨,在此之前,吾要尋個上好肉身,繼續(xù)潛伏下去才行。”
他站在藏書武閣的樓前,露出了獰笑。
藏書武閣,地處偏僻,里面也只有一個練氣七層的仙道供奉,弱如螻蟻,深居簡出,奪舍了正好。
而且。
這楚山的名字,好似還在他的兒郎策上,這就更妙不過了。
“楚山兒郎!”
“吾來了!”
鬼面在獰笑。
他撞開了藏書武閣的門,看到了正在注視著他的蘇辰,還有蘇辰手中的一口大黑棺,以及一個滿臉幸災(zāi)樂禍的虛幻小人。
“哈哈哈!”
“終于不用再受這東西的苦了?!?/p>
掌中仙閣器靈,近乎喜極而泣。
下一瞬。
闖進(jìn)來的鬼面殘魂,一頭撞進(jìn)了蘇辰準(zhǔn)備好的黑棺里,剎那便盡到了暗無天日的葬棺空間之內(nèi)。
“什么玩意?”
“筑基法器,呵呵,莫不是以為,等閑筑基法器,便能困住吾這結(jié)丹之魂吧。”
“楚山兒郎,乖乖讓爺爺奪舍!”
鬼面獰笑,施展可怖手段,就要轟碎葬棺。
然而。
葬棺紋絲不動。
葬棺,葬棺,化神隕落,所化埋葬之棺,又豈是一個小小結(jié)丹之魂,所能夠轟破的?
“呵呵?!?/p>
“有點(diǎn)東西?!?/p>
“看來是力度不夠?!?/p>
鬼面獰笑更甚,一下又一下,并且一下更比一下恐怖,到了最后,他魂魄沸騰,已然如同了一個三頭六臂的魂影怪物,擎天屹立。
然而。
葬棺,還是紋絲不動。
這時。
他才意識到不對勁。
“等等。”
“葬棺,這個名字,怎么感覺有些耳熟……”
轟!
鬼面驚恐了起來。
他想起來了,他們也有葬棺,就在祭壇,那是代表著一尊尊的隕落化神!
“不!”
他發(fā)出了恐懼嘶吼。
可惜。
已經(jīng)無用了。
藏書武閣里,一切又變得風(fēng)平浪靜,唯有蘇辰正在飲茶,繼續(xù)看書,好似一切無事發(fā)生,并沒有可怖的極修魔子來過一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