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,一道陰冷的聲音如淬毒的冰錐,穿透夜色,直直扎入她們的藏身之處。
“花蓮,不用躲了,你身上的血腥味濃烈,我很快就能找到你?!?/p>
是蕭凌川!
那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,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,裹挾著濃重的殺意。
月光下,一個頎長的身影正緩步走來,他臉上似乎還沾染著些許白色的藥粉,在清冷的月色映照下,顯得鬼魅而陰森。
他手里提著一把劍,劍尖拖在地上,劃出一道細微的聲響,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。
“若是現(xiàn)在出來,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!若是等我找到你……”蕭凌川停下腳步,唇角勾起一抹極盡陰狠的笑意,“我會讓你生不如死!”
姜姝寧能清晰地感覺到,身旁的姜家姨娘整個身體都在劇烈地顫抖。
那不是因為冷,而是源于骨子里的恐懼。
原來,她身上的傷,是蕭凌川所為。
可他為什么要傷她?
難道他不知道,這個女人是姜瑤真的親生母親嗎?
正當(dāng)她滿心疑竇之際,掌心忽然被塞進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。
她下意識低頭,借著微弱的月光,看到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牌,質(zhì)地不凡。
“聽著,小大夫!”花蓮的聲音壓得極低,氣息急促而紊亂,“我是南月公主花芷若,這塊玉牌便是證明我身份的物件!”
姜姝寧的瞳孔驟然緊縮,震驚得幾乎要叫出聲來。
姜家姨娘……不僅不是啞巴,她竟然還是南月國的公主?
那姜瑤真,豈不是南月皇室的后裔?
她忍不住問:“四皇子殿下……為何要殺你?”
“因為我知道了他的身世秘密!”花蓮的語氣里充滿了怨毒與不甘,“他根本不是大鄴皇帝的種!他是南月人!當(dāng)年他母親被送來大鄴當(dāng)貢女時,肚子里就已經(jīng)懷上了他。大鄴皇帝那個蠢貨,戴了這么大一頂綠帽子都不知道,還傻乎乎地將他當(dāng)成自己的親骨肉養(yǎng)大!我是這世上唯一知道這個秘密的人,所以,他要殺我滅口!”
花蓮死死抓住姜姝寧的手臂,力道之大,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。
“你把這個玉牌交給大鄴皇帝!把蕭凌川的身世秘密告訴他!你是大鄴人,你不能眼睜睜看著大鄴的江山,落在一個南月人手里!”
她今日未必能活著離開這里。
但至少,她要讓她的女兒姜瑤真,以南月公主后裔的身份,留在這世上!
姜姝寧的心臟狂跳不止,手中的玉牌仿佛成了烙鐵,燙得她幾乎要扔出去。
這個秘密太過驚世駭俗,是她前世今生都始料未及的。
她極力克制著內(nèi)心的驚濤駭浪,強迫自己冷靜下來:“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騙我?況且,你也是南月國人,為何不幫他?”
“幫他?”花芷若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發(fā)出一聲凄厲的冷笑,“我為什么要幫一個處心積慮要殺我的人?他母親不過是我的一個侍女,叫姜蓮!因為身份低微,所以進了宮后,大鄴皇帝連個名分都懶得給她。后來她為了幫我逃出皇宮,被后宮的人活活欺辱致死……我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,本想念著舊情,動用南月在暗中的勢力幫她兒子一把,沒想到他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,反過來想要我的命……”
她話還沒說完,蕭凌川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。
“看來,是要逼我自己找了!”他陰惻惻地說道,準(zhǔn)確無誤地沿著血腥味往她們所在的方向一步步走來。
“快走!帶著我的玉牌走!”花蓮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推了姜姝寧一把。
緊接著,她不再躲藏,主動從陰影里站起身,踉蹌著朝蕭凌川走去。
“殿下,我在這里!”
蕭凌川的目光瞬間鎖定在她身上,那眼神如同看待一個死物,冰冷無情。
“玉牌呢?”
“玉牌……我藏在了京城。”花蓮喘 息著,試圖拖延時間,“殿下,只要你放過我,等你回京,我再……”
她的話沒能說完,一道寒光閃過,蕭凌川手中的長劍已經(jīng)毫不留情地貫穿了她的腹部。
鮮血噴涌而出,在月色下綻開一朵妖異的花。
“你以為,我還會信你嗎?”他緩緩抽出長劍,劍身上溫?zé)岬难旱蔚未鸫鸬芈湓诓莸厣稀?/p>
“噗嗤!”
“噗嗤!”
他又接連刺了她好幾劍,每一劍都精準(zhǔn)地避開了要害,卻又都刺在最能讓人感受到痛苦的地方。
躲在不遠處的姜姝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,牙齒咬得咯咯作響,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。
眼前這血腥的一幕,讓她渾身戰(zhàn)栗,胃里翻江倒海。
花芷若疼得蜷縮在地上,連聲音都在發(fā)顫:“殿下……給我個痛快吧……求你了……”
“給你個痛快,豈不是太便宜你了?”蕭凌川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,“我要讓你在無盡的痛苦中,慢慢流干身上的血,一點一點地死去?!?/p>
只有這樣,才能緩解他心中深藏了兩世的洶涌恨意。
花蓮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難逃,絕望之下,反而生出了一股魚死網(wǎng)破的瘋狂。
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故意嘶聲大喊:“蕭凌川!你這個南月賤種!總有一天,大鄴人會發(fā)現(xiàn)你并非皇室血脈,你根本沒有資格……”
她的話戛然而止。
蕭凌川的劍再次揮下,這一次,目標(biāo)是她的嘴。
鋒利的劍刃直接刺了進去,殘忍地攪動,將她的舌頭硬生生割了下來。
“你那么喜歡裝啞巴,如今就遂你的愿,讓你成為真正的啞巴!”
他冷笑著,將帶血的舌頭甩在地上。
做完這一切,他正準(zhǔn)備轉(zhuǎn)身離開,卻忽然捕捉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、踉蹌奔跑的腳步聲。
有人!
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狠戾,提著還在滴血的劍,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大步走去。
劍尖在地上劃過,留下一道蜿蜒的、被月光映照得發(fā)黑的血痕……
此時,舌頭被割斷、渾身是血的花蓮,憑借著強烈的求生欲,努力地在地上向前爬行。
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(fā)黑,最終還是支撐不住,一頭栽倒在地。
就在她意識即將消散之際,一雙干凈的男式靴子,突兀地出現(xiàn)在她模糊的視線里。
她艱難地抬起頭,看到了一張清俊溫和的少年臉龐。
是姜家三房的那個小子,姜天澤!
“救……救我……”她奮力地動著血肉模糊的嘴,發(fā)出含糊不清的、如同野獸悲鳴般的求救聲。
姜天澤在她面前蹲下身,從懷里取出一顆藥丸,塞進了她的嘴里。
藥丸入口即化,帶著一股奇異的清香。
花蓮?fù)滔轮?,立刻感覺到身上那些血流不止的傷口,似乎真的不再那么疼痛,血也止住了。
她眼中露出一絲感激。
可還沒等她有任何表示,一股詭異的感覺迅速蔓延至全身。
她忽然發(fā)現(xiàn),自己竟然動彈不得了!
除了眼珠,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能聽從她的指揮!
她驚恐地瞪大了眼睛,死死地盯著姜天澤。
姜天澤臉上的溫和神色漸漸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、森然入骨的寒意。
他笑了,俊逸的臉上浮起一絲天真又殘忍的表情。
“你就是那個給我大姐姐下毒的姜家姨娘吧?”他輕聲細語,像是在說什么有趣的事情,“就這么讓你死了,豈不是太可惜了?正好我母親最近說缺一個趁手的煉毒的人,我看……你就很合適!”
說完,他不再理會花蓮眼中極致的恐懼和絕望,像拖一條死狗一樣,拖著她僵硬的身體,消失在了夜色籠罩的營地深處。
——
蕭凌川來到了剛才發(fā)出聲響的地方。
這里空無一人,只有被踩斷的枯枝和凌亂的草葉。
他的目光在地上巡梭,忽然,一個藏青色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他彎腰撿起,發(fā)現(xiàn)那是一個小巧的香囊。
香囊做工精致,繡樣繁復(fù),上面用金色的絲線,繡著一個格外顯眼的字——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