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姝寧見蘇婉神色震驚,忙擺手道:“若是為難,便不必勉強,是我唐突了!”
“不為難!”蘇婉連忙拉住她的手,“我們蘇家世代經(jīng)商,常與三教九流打交道,這些江湖組織的事,自然知曉一些!你找我,算是找對人了!”
“當(dāng)真?”姜姝寧挑眉追問,“那你方才為何如此驚訝?”
蘇婉尷尬一笑:“商人殺人越貨倒也罷了,可你一個世家貴女,怎會動了殺人之念?”
姜姝寧目光一暗,語氣低沉:“蘇姑娘,不瞞你說,前幾日在畫舫上,我險些命喪黃泉,有人買通死士,要取我性命!”
蘇婉聞言大驚失色:“天子腳下,誰有這般膽量,竟敢刺殺相府嫡女?”
姜姝寧冷笑,眼中寒芒畢露:“自然是連天子都不放在眼里之人!”
蘇婉心頭一凜,未再多問。
她轉(zhuǎn)身去了父親書房,不多時便拿來一份名單,遞給姜姝寧:“這些年,蘇家與這五家江湖組織有過往來。他們不接生客生意,若你看中哪家,我讓我爹帶你去見他們的當(dāng)家?!?/p>
姜姝寧掃了一眼紙上名字,抬頭問道:“能否每家都見上一見?”
蘇婉一愣,遲疑道:“這……也不是不行!”
隨后,蘇老爺便被迫帶著姜姝寧逐一拜訪這五家江湖組織的頭目。
一路上,他忍不住罵罵咧咧:“我活了大半輩子,還沒見過姜姑娘你這般挑剔的!殺個人而已,怎還非得貨比三家?若非婉兒求我,我才懶得管這閑事!”
“勞煩蘇老爺了?!苯瓕幍兔柬樠?,卻絲毫沒有妥協(xié)的意思。
見到第一位江湖頭目時,她開門見山:“前幾日我在幽蘭湖遇刺,可與你們有關(guān)?”
那頭目臉色驟變,下意識瞥向蘇老爺,沉聲問:“蘇老爺,兩位是來談生意,還是來尋仇家的?”
蘇老爺也忙看向姜姝寧,皺眉勸道:“姜姑娘,江湖死士只管收錢辦事,就算真?zhèn)肆巳耍膊荒苷宜麄兯阗~的!”
“我自然不會。”姜姝寧冷冷一笑,語氣森然,“我只想找到當(dāng)日受雇的組織,用雙倍價碼,請他們訓(xùn)練的死士幫我殺了那個雇主!”
頭目搖了搖頭,坦然道:“你這條件確實誘人,可惜我們并未接過幽蘭湖的刺殺任務(wù),怕不是你們要找之人。還請姑娘另尋別家!”
蘇老爺又帶著姜姝寧接連見了兩個頭目,有的甚至為接生意謊稱自己曾在幽蘭湖接過行刺任務(wù),可惜對金主身份一問三 不知,漏洞百出,姜姝寧一眼便識破。
如今,只剩最后一家江湖組織。
蘇老爺一天奔波數(shù)地,累得氣喘吁吁,滿臉不耐:“我說姜姑娘,殺個人罷了,何必非得揪著那個仇家買通的組織不放?我用過的這些組織,殺人越貨干凈利落,保管能幫你料理仇家!”
姜姝寧淡淡一笑,眼中卻閃過一絲執(zhí)拗:“多謝蘇老爺好意,可我還是想找到那個組織!”
蘇老爺氣得險些翻白眼,低聲嘀咕:“我就沒見過比你更倔的姑娘!”
很快,蘇老爺帶著姜姝寧來到夜影閣的據(jù)點。
這是一間坐落于城西的破敗飯館,外表殘舊,門楣上的牌匾甚至已然歪斜,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與蕭索。
蘇老爺在踏入飯館前,特意低聲警告姜姝寧:“這夜影閣的當(dāng)家可不是好惹的主兒,手段狠辣,若是得罪了他,連金主他都敢殺!待會兒你少開口,一切由我來說!”
姜姝寧微微頷首,心中卻自有計較,面上卻是不顯分毫。
飯館內(nèi),夜影閣的當(dāng)家——寒影,正端坐在一張老舊木桌旁。
他年過四十,面容卻白 皙如玉,眉眼間透著一股陰柔之美,顯得瑰麗卻又令人心生寒意。
見到姜姝寧的那一瞬,他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詫異,但很快斂去情緒,起身朝蘇老爺微微點頭,算是打過招呼。
姜姝寧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,心中暗想:看來,定是這里無疑了!
蘇老爺清了清嗓子,率先開口,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:“寒影,在下有句話想問。幾日前,幽蘭湖畫舫上的刺殺一事,可是你們夜影閣接的活兒?”
寒影聞言,臉上浮現(xiàn)一抹詭譎的笑意,目光陰惻惻地掃向姜姝寧,聲音低沉而危險:“怎么,這位姑娘是來尋仇的?能從我夜影閣的刀下?lián)旎匾粭l命,已是天大的造化,竟還敢找上門來,莫非是不想活了?”
話音未落,整個破舊飯館的氣氛驟然一變。
掌柜、小二,甚至那些看似普通、正在用餐的食客,竟齊齊站起身,手按腰間刀劍,目露兇光,將姜姝寧團團圍困,殺氣彌漫。
蘇老爺見狀,大驚失色,忙擺手陪笑道:“寒影當(dāng)家,有話好說,可別動刀動槍??!我們不是來鬧事的!”
姜姝寧神色如常,目光直直迎上寒影那雙陰冷的眸子:“寒影當(dāng)家誤會了,我并非來尋仇,而是來談一筆生意。那日派你們前來刺殺我的雇主,給了你們多少報酬?我愿出雙倍價碼,雇你們這里的死士取她性命!”
寒影冷嗤一聲:“姑娘口氣倒是不小!不是我們夜影閣不愿賺這銀子,只是此事牽連太大,我們不想自找麻煩。你可知,那位雇主與皇室頗有瓜葛,若殺了她,只怕會引來皇室追責(zé),到時便是滅頂之災(zāi)!”
姜姝寧唇角微勾,露出一抹冷笑:“若我說,你們夜影閣早已惹下大麻煩,又當(dāng)如何?”
寒影眉頭微皺:“此話怎講?!”
姜姝寧冷聲道:“那日夜影閣派去五名死士,卻未能殺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,當(dāng)家可知為何?只因當(dāng)時畫舫上還有個景王殿下。他為了護我,擋下了你們死士的刀劍!景王雖因母族出自南月,不甚受皇室重視,可他畢竟是大鄴皇子,皇家血脈。你們刺傷了他,覺得皇室會輕易放過你們嗎?”
此言一出,寒影臉色驟變,眼底閃過一抹震驚與不安。
“你說什么?那景王……如今究竟如何了?”
姜姝寧見他神情有異,心中已然有了八分把握,面上卻不動聲色,繼續(xù)冷聲道:“景王殿下如今危在旦夕,命懸一線。那日死士的目標(biāo)雖看似是我,可他與我同坐畫舫出游,又怎會眼睜睜看我被殺?說不定,那雇主真正的目的根本不在我,而是借殺我做幌子,實則意在取景王性命!”
寒影聽罷,臉色越發(fā)陰沉,眼底怒意漸濃。
片刻后,他開口,聲音冷厲:“我寒影縱橫江湖二十余載,從未被人如此戲弄!姑娘放心,這雇主我定會讓她為此事付出代價!”
姜姝寧卻目光一冷,直言不諱:“若我要她的命呢?”
寒影神色一僵,婉拒道:“夜影閣從不對與皇室有牽連之人下手,此事恕難從命!”
姜姝寧也不強求,起身淡淡道:“既如此,我便不為難當(dāng)家了?!?/p>
隨即轉(zhuǎn)向蘇老爺,語氣平靜,“蘇老爺,我們走吧!”
“就這樣走了?”蘇老爺一臉錯愕,滿目不可置信。
以姜姝寧那執(zhí)拗性子,他還以為她會不擇手段逼寒影就范,甚至撒潑打滾也在所不惜,怎料她竟如此干脆!
回程路上,蘇老爺忍不住問道:“姜姑娘,你不是一心要復(fù)仇嗎?怎么這般輕易放棄?”
那他今日陪著她四處奔波算什么?
算他老當(dāng)益壯嗎?
“誰說我不報仇了?”姜姝寧道,“勞煩蘇老爺一事,請派人暗中聯(lián)絡(luò)‘黑風(fēng)堂’的頭目,讓他們調(diào)派幾位武功絕頂?shù)乃朗?,秘密跟蹤寒影。待他與那雇主見面后離去,立即對那雇主下手!若能取其性命,我愿出這個價!”
她伸出一根手指,眼中閃過一抹寒光。
黑風(fēng)堂行事狠厲,想必為了賺她的報酬,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置姜瑤真于死地。
蘇老爺更加不解:“你不是早就知曉那雇主是誰嗎?為何不直接動手,偏要兜這么大的圈子,跑來夜影閣自找麻煩?害得我這一把老骨頭,跟著你東奔西跑,險些累斷腿!”
姜姝寧聞言,唇角微勾,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,卻未多言。
若不故意繞這么一個大圈,又怎能確認姜瑤真背后倚仗的死士組織,正是這夜影閣?
這夜影閣,絕非普通的江湖勢力那般簡單,其背后隱藏的秘密,遠比尋常人想象中更為復(fù)雜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