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門被推開,姜瑤真迫不及待走了進去。
三皇子、六皇子和七皇子分別帶著幾名隨從緊隨其后。
眾人環(huán)顧四周,昏暗的燭光搖曳,映照出一片寂靜,唯獨不見姜姝寧與蕭凌川的蹤影。
“看來,姜姑娘并不在此處?!比首诱Z氣里透著一絲不耐,轉(zhuǎn)身欲走。
姜瑤真卻急忙上前一步攔住他:“殿下,請再仔細找找,或許她藏在某處也不一定!”
三皇子停下腳步,斜睨她一眼,冷哼道:“這偏殿不過巴掌大的地方,燭光所及一覽無余,有便是有了,沒有便是沒有。姜姑娘又不是鉆地老鼠,怎會藏得連影子都瞧不見?”
話音剛落,殿內(nèi)眾人哄然大笑,笑聲在空蕩蕩殿里回蕩,刺得姜瑤真耳根發(fā)燙。
她咬緊下唇,心中有些不甘。
姜姝寧這賤人,比老鼠還要狡猾百倍!
她分明親眼見秋月將那兩人鎖在這殿中,怎么可能憑空消失?
此時,殿外的灌木叢里,姜姝寧和蕭凌川兩人藏匿其中,屏息靜氣。
蕭凌川呼吸依舊粗重,渾身滾燙得像是要燒起來。
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,他眼底的渴望如潮水般翻涌,濃烈得幾乎要溢出來。
他忽地低笑一聲,聲音沙啞中帶著幾分戲謔:“姜姑娘的妙計竟是爬窗?即便此刻不被當場抓住,以你我這副狼狽模樣重回宴席,怕是難逃旁人疑心吧?”
姜姝寧冷靜回道:“待會兒只需臣女一人回席便可,殿下自有他處可去。”
蕭凌川臉上浮起一絲狐疑,沉聲問:“什么地方?”
她未作答,待那殿里群人終于散去,她才猛地起身,在夜幕的掩護下拉著蕭凌川,悄然摸到了荷花池邊。
“殿下,您跳下去吧!”她指著池水,語氣毫無波瀾地開口。
“你瘋了不成?我跳下去做什么?”蕭凌川皺眉,聲音里透著幾分惱怒。
“殿下,您如今中了春 藥,若中途離席,陛下會覺得你沒規(guī)矩;若您強忍著,旁人總會看出端倪。但若是失足落入荷花池中,便可借此理由回府,再讓太醫(yī)幫您醫(yī)治!”
她語速不急不緩,邏輯縝密,滴水不漏,可蕭凌川分明從她眼底捕捉到一抹稍縱即逝的惡意。
他瞇起眼,聲音冷冽如冰:“姜姝寧,你敢對天發(fā)誓,這不是蓄意報復?”
“殿下多慮了,你我無冤無仇,臣女不過是想幫你擺脫現(xiàn)下的困境。若殿下不信,那臣女便發(fā)毒誓好了!”她舉起三根手指,邊說邊朝蕭凌川走近,“我姜姝寧對天發(fā)誓,此舉確實是為了幫殿下擺脫險境,并非蓄意報復。若有半句虛言,那就讓我……”
“讓你如何?”蕭凌川下意識接話,卻忽覺身后一陣涼意襲來。
他還未反應過來,姜姝寧已猛地伸出手,將他狠狠推向荷花池。
“嘭”的一聲,水花四濺,池面泛起層層漣漪,冰冷的池水瞬間吞沒了他的身影。
見他落水,姜姝寧心中騰升起一絲快意。
有宮人聽到動靜,大聲道:“有人落水啦!快來人??!”
蕭凌川在水里掙扎著浮出頭來,濕發(fā)貼著額角,衣袍盡濕,狼狽不堪。
他咬牙切齒,聲音透著寒意:“姜姝寧,你好大的膽子,竟敢推我下水!”
她從未見過陰鷙冷傲的蕭凌川如此失態(tài),臉上的笑意壓根遮掩不?。?/p>
“殿下息怒,臣女實在沒辦法,只能出此下策!臣女還得盡快去找五皇子,以免他吃了杏仁餅也跟你一樣中了春 藥!”
“什么?”蕭凌川怒火更盛,“你竟然給別的男子做杏仁餅,姜姝寧,你給我回來!”
蕭凌川落水一事瞬間成了宴會上眾人矚目的焦點,喧囂聲此起彼伏,宮人們慌亂奔走,賓客們紛紛探頭張望。
姜姝寧卻趁著這混亂的間隙,不動聲色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和發(fā)髻,步履從容地折返回宴席。
五皇子蕭懷瑾依舊端坐在席間,眉眼間的溫潤平靜與周遭的嘈雜格格不入。
姜姝寧走上前,朝他盈盈一拜:“姝寧見過五皇子殿下?!?/p>
“姜姑娘!”蕭懷瑾抬眸,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驚喜,“方才你妹妹說你在荷花池邊迷了路,還特意央了三皇兄他們?nèi)フ夷悖捎写耸???/p>
“臣女并未迷路,多謝殿下掛念?!苯瓕幍恍?,目光落在他身前桌上那個精致的雕花食盒上,她輕聲問,“殿下,這食盒里的糕點,您還未嘗過吧?”
“還沒有……”
“那就好?!苯瓕幩闪艘豢跉猓苯幽闷鹗澈械?,“這杏仁餅做得不大好,臣女想著先帶回去改進了,下次再給殿下做一盒更好的?!?/p>
她說完,又行了個禮,隨即轉(zhuǎn)身離去。
蕭懷瑾凝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,唇角不自覺地上揚,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下次……
這意味著,他們還有再此見面的機會。
不多時,賓客們陸續(xù)回到宴席間。
姜瑤真見姜姝寧安然無恙,心中既憤恨又不甘。
三皇子蕭修湛一眼瞥見她,嘴角噙著醉態(tài)的笑,朗聲道:“姜姑娘不是在這兒嗎?害本皇子白找一場?!?/p>
他步履微晃,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走向姜姝寧,目光熾 熱如火,直直鎖住她:“姜姑娘,別以為你們姜家抬個庶女就能把這婚事糊弄過去,本皇子還就娶定你了!”
姜瑤真站在一旁,眼見這一幕,心頭嫉妒如毒蛇啃噬,幾乎要失了理智。
“三皇子醉了。”姜姝寧聲音冷若冰霜,目光如刀般掃向他身后的侍從,“還不快扶殿下回席!”
那侍從被她眼中的寒意震住,忙不迭上前,半拖半扶地將蕭修湛帶回原位。
這一幕恰被高坐大殿的皇帝收入眼底,他眉頭微皺,臉色陰沉,對身旁的熙貴妃道:“湛兒這舉止,未免太失體統(tǒng)!”
熙貴妃笑容僵硬,忙賠笑道:“陛下息怒,您有所不知,湛兒是真心想娶姜氏女,可姜丞相竟將庶女抬作嫡女,想塞給湛兒。湛兒不忿,這才多飲了幾杯,失了分寸。”
“竟有此事?”皇帝語氣驟冷,隱含怒意,“姜丞相好大的膽子,連皇家都敢戲弄!”
一旁的太后慢悠悠開了口:“熙貴妃怕是有所不知,這姜家大姑娘前些日子才向哀家求了一道懿旨,說是要自己做主婚事。她不愿嫁三皇孫,姜丞相又怕拂了你的面子,這才抬了庶女頂上。賞菊宴那日,哀家瞧著三皇孫還挺中意姜家二姑娘的舞姿,私下還送了幅畫給她,怎么,如今又改了主意,瞧上大姑娘了?”
“母后……”熙貴妃被太后這番話堵得啞口無言,臉色一陣紅一陣白。
太后雖未明言,卻字里行間都在暗指蕭修湛朝三暮四、反復無常。
“原來如此?!被实壅Z氣淡然,目光卻深邃如淵,“既然是母后賜下的懿旨,那就依姜家丫頭的心意。她若不愿嫁湛兒,也不好強人所難?!?/p>
“陛下……”熙貴妃還想再辯,卻被皇帝抬手打斷。
“好了,別說了,吃菜吧?!?/p>
熙貴妃無奈,只得收聲。
她遠遠望向席間舉止端莊的姜姝寧,心中怒意翻涌。
不就是一個丞相嫡女嗎,竟敢如此端著!
她堂堂熙貴妃想要的兒媳婦,還能要不到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