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一個地下殿堂。
四周立著十二根雕刻著猙獰蜘蛛紋飾的石柱,長明燈火光幽藍(lán),將大殿映照得如同陰曹地府。
大殿中央,涇渭分明地站著兩撥人。
左邊一撥,身穿錦衣衛(wèi)的飛魚服,但袖口處繡著一只不易察覺的金色蜘蛛。
領(lǐng)頭之人是個面白無須的中年太監(jiān),手中把玩著兩枚漆黑的核桃,眼神陰鷙。
右邊一撥,則是一身黑衣勁裝,那是天羅刺客的標(biāo)準(zhǔn)打扮。
領(lǐng)頭者同樣是個太監(jiān),不過年紀(jì)稍長,滿臉褶子,手里拄著一根蛇頭拐杖。
此時,這里的氣氛劍拔弩張,顯然已經(jīng)對峙了許久。
“地蛛!”
那持拐的老太監(jiān)厲聲喝道,“咱家是宮里的老人,當(dāng)初魏公公把‘玄蛛’的位置交給我,就是看重我的資歷!如今魏公公遭了難,這‘天蛛’的大位,理應(yīng)由我來坐!”
“資歷?呸!”
被稱作“地蛛”的中年太監(jiān)冷笑一聲,手中的核桃轉(zhuǎn)得飛快,“這天羅山堂,講究的是實力!這幾年,咱家給組織弄來的銀子最多!要是靠你那點老掉牙的手段,底下的弟兄們早就餓死了!”
“你放任手下出賣重要情報、倒賣鐵器、肆意劫掠、濫殺無辜,有違天羅祖制!”玄蛛喝道。
“那是本事!”地蛛反唇相譏,“咱們天羅,向來只認(rèn)銀子和刀!你若是不服,便來試試!”
兩邊人馬紛紛拔刀出鞘,眼看就要火并。
就在這時。
“轟隆”一聲悶響。
突如其來的變故,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。
“什么人?!”
“哪來的狂徒,敢闖天羅山堂?!”
兩撥人馬幾乎是下意識地調(diào)轉(zhuǎn)刀口,齊齊指向那個從墻壁里鉆出來的身影。
陳木沒理會那些晃眼的刀光,他站在洞口,目光掃過這陰森的大殿,最后落在那兩個領(lǐng)頭的太監(jiān)身上。
“喲,在開會?”
陳木隨口道。
地蛛和玄蛛看清來人,臉色瞬間大變。
陳木那張臉,他們都是認(rèn)識的。
在場更有不少剛剛才逃回來的刺客,見過他在菜市口殺人如麻的身姿。
“陳……陳木?!”
地蛛手中的核桃“啪嗒”一聲掉在地上。
原本還殺氣騰騰的刺客們,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,瞬間沒了聲息,一個個不自覺地往后退去,眼神中滿是驚恐。
贏無雙被他宰了。
魏公公也被他砍了。
他怎么殺到這兒來了?
難道是要把天羅連根拔起?
“別緊張?!?/p>
陳木邁步走進(jìn)大殿,閑庭信步般穿過人群。
那些刺客,哪怕手里拿著淬毒的兵刃,此刻卻下意識讓開一條道。
陳木徑直走到大殿中央。
“你……”
玄蛛握著拐杖的手都在抖,卻不敢上前半步。
陳木看著眾人。
“剛才聽你們吵得熱鬧?!?/p>
陳木淡淡道,“說是魏伴死了,這個首領(lǐng)的位置空出來了,你們都想坐?”
地蛛和玄蛛對視一眼,都不敢接話。
“其實不用爭?!?/p>
陳木指了指自己,“這個位置,由我來坐?!?/p>
“什么?!”
此言一出,眾人嘩然。
地蛛硬著頭皮上前一步,賠笑道:“王爺……您說笑了。您是馬上就要當(dāng)皇帝的人,是九五之尊,這……這天羅不過是個江湖草莽組織,做些見不得光的臟活,哪能污了您的手?”
“是啊是?。 毙胍哺胶偷?,“王爺若是有什么吩咐,盡管下令,我們照辦就是。”
他們不想讓位。
天羅手里掌握著無數(shù)的情報網(wǎng)、財富,還有遍布天下的死士。
那是數(shù)百年積累下來的東西。
價值不可估量。
“怎么?不行?”
陳木眉毛一挑,聲音微冷。
“倒……倒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地蛛眼珠一轉(zhuǎn),忽然拱手道,“只是,天羅有天羅的規(guī)矩。這是祖師爺傳下來的,哪怕是魏公公在世,也不敢違背?!?/p>
“哦?什么規(guī)矩?”
“凡入天羅者,皆需種下‘天羅蠱’?!?/p>
玄蛛一聽,立刻心領(lǐng)神會,也跟著幫腔:“對對對!這是祖宗規(guī)矩!王爺若是肯種下此蠱,那我等自然沒二話,立刻拜您為尊!”
誰會閑著沒事給自己種蠱?
他們篤定陳木不愿意,所以提出這樣的條件。
卻沒想到。
陳木只是輕笑一聲:“那便種吧?!?/p>
“王爺!”笑面佛聽到這話,陡然一驚,連忙提醒道,“那天羅蠱無藥可治,當(dāng)心?。 ?/p>
“無妨?!?/p>
陳木擺擺手。
玄蛛愣了一下,沒想到陳木居然真敢。
他有些遲疑,但地蛛?yún)s生怕陳木反悔,立刻從懷里掏出一個貼身收藏的黑玉盒子。
“既然王爺有如此膽識,那就破例一回,請王爺入天羅!”
盒子中是一顆黑色藥丸。
陳木用兩根手指夾起那只藥丸,放在眼前,瞇眼看了看。
“王爺,這可是劇毒之物……”玄蛛下意識地提醒了一句,他本意是嚇唬,這會兒見陳木真拿起來了,心里反倒有些發(fā)虛。
可他話沒說完。
陳木竟是一揚脖,直接將那只藥丸扔進(jìn)嘴里。
“咕嘟?!?/p>
喉結(jié)滾動。
吞了下去。
“……”
大殿里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,看著陳木。
真吃了?
“王爺……果然豪氣!”
地蛛激動得渾身顫抖,聲音都變了調(diào)。
成了!
這陳木,竟然這么蠢!
他退后幾步,從袖子里掏出一只造型詭異的骨笛,臉上那討好的笑容瞬間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極度的狂喜與猙獰。
“陳木!既然吃了我的蠱,那就要懂規(guī)矩!”
地蛛大笑起來,“什么北境王!現(xiàn)在,你的命就在咱家手里!”
玄蛛站在一旁,眼皮直跳。
按理說。
服下天羅蠱。
沒有解藥,必然會受控制。
不然就是生不如死。
但陳木……
此人不能以常理揣度。
還是穩(wěn)一手吧。
玄蛛沒有跟著地蛛一起發(fā)癲,默默地后退一步。
這時,地蛛猛地吹響了骨笛。
“嗚——嗚——”
凄厲的笛聲在大殿中回蕩。
所有天羅刺客都下意識地捂住胸口,那是體內(nèi)天羅蠱受到感應(yīng)的痛苦。
控制住陳木,就是控制住如今的京城,就能一步登天!
這天大的機(jī)緣,竟然砸到我頭上了!
地蛛狂喜著,盯著陳木,期待著看到這個男人痛苦翻滾的畫面。
然而。
三息過去了。
五息過去了。
陳木依然面色平淡地站在那里。
毫無反應(yīng)!
這怎么可能?!
難道是因為剛服下去,蠱蟲還沒破繭?
不行。
得快點。
等陳木反應(yīng)過來就來不及了!
地蛛瘋狂地再次吹響骨笛,腮幫子鼓得像是氣球,手指都在抽搐。
“嗯?”
陳木挑了挑眉。
有用了!
地蛛眼前一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