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曼婭點了點頭,走到那個斷了腿的北莽斥候面前,蹲下身子。
那斥候正疼得滿地打滾,口中用北莽語咒罵不休。
“不想死的話,就閉嘴?!?/p>
一道流利至極的北莽語,忽然在他耳邊響起。
斥候的咒罵聲猛地一滯。
他驚愕地抬起頭,看向眼前這個美得不像凡人的異域女子,眼中滿是難以置信。
她說的北莽話,竟然帶著王庭貴族才有的純正口音!
“你是誰?!”他嘶聲問道。
阿曼婭沒有回答,只是強硬道:“我問,你答。說得好了,我們可以給你個痛快。如果讓我發(fā)現(xiàn)你在撒謊,我會讓你生不如死?!?/p>
山風吹過,那斥候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。
“把他帶到那邊去?!?/p>
估摸著那個被打暈的斥候快醒了,陳木給薛聽雨使了個眼色。
薛聽雨會意,像拖死狗一樣將那人拖到了山坳的另一頭,拿劍看著他。
隔離審訊,這是最基本的技巧。
阿曼婭的問話開始了。
她從斥候隸屬的部隊、小隊長的名字、附近的地名等細節(jié)問起。
問題非常瑣碎,節(jié)奏卻很快。
一個接一個,不給對方任何思考編造的時間。
那斥候起初還想隱瞞,但在阿曼婭滴水不漏的盤問下,他很快就露出破綻。
阿曼婭抓住破綻,步步緊逼,讓他在慌亂中吐出更多情報。
半柱香后。
阿曼婭站起身,走向另一名俘虜。
她用同樣的方式,將之前的問題又重復了一遍。
最終,她拿著兩份口供。
回到陳木的面前。
“……他們還說,鷹王嬴無雙在西面三十里外的黑風谷?!卑⒙鼖I道,“贏無雙打散了整支大軍,自己也只帶了三百鐵浮屠作為護衛(wèi)?!?/p>
她頓了頓,補充道:“兩人關于黑風谷布防的細節(jié)描述,有七成可以相互印證,不像是臨時編造的?!?/p>
說完,她靜靜地看著陳木,等待他的決定。
薛聽雨的臉上浮現(xiàn)出一抹興奮之色:“太好了!”
陳木聞言,卻只是點了點頭,臉上沒有任何表情。
他走到那名斷腿斥候面前。
斥候見狀,眼中露出一絲乞求:“我已經(jīng)把知道的都說了,求你給我個痛快……”
陳木點點頭,手起掌落。
“咔嚓?!?/p>
清脆的骨裂聲中,斥候的哀求戛然而止,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耷拉了下去。
陳木看也沒看尸體一眼,轉身走向另一名俘虜,用同樣干脆利落的方式,結束了他的性命。
處理完這一切,他才淡淡地說道:
“走,繼續(xù)前進?!?/p>
……
接下來的兩個時辰,他們繼續(xù)在夜色下的山林中穿行。
陳木憑借著超高的【感知】,總能提前發(fā)現(xiàn)潛伏在暗處的北莽斥候。
又接連抓到三波斥候小隊。
每一次,都是陳木以雷霆之勢瞬間解決掉大部分敵人,留下一兩個活口。
然后,交由阿曼婭進行審問。
結果出奇的一致。
“黑風谷?!?/p>
“鷹王就在黑風谷!”
“我親眼見過鷹王的旗幟進入了谷中!”
所有被俘的斥候,無論怎樣被分開審訊,最終吐露出的核心信息,都驚人地指向了同一個地點。
黑風谷。
連續(xù)第四次得到相同的答案。
薛聽雨愈發(fā)興奮。
“錯不了!”她語氣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動,“這么多人都指向黑風谷,嬴無雙一定就在那里!我們現(xiàn)在就過去吧!”
在她看來,這簡直是天賜良機,贏無雙身邊最多只有三百人。
以陳木的實力,完全可以沖過去,直接拿下贏無雙的首級!
但陳木卻停下了腳步。
他站在一棵巨大的古樹下,抬頭望著被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月光,搖了搖頭。
“不對勁。”
他緩緩吐出三個字。
“哪里不對勁?”薛聽雨不解地問,“情報已經(jīng)可以相互印證了,難道還有假?”
“正是因為能夠互相印證嗎,才不對勁?!?/p>
陳木轉過身看著她,“我們連續(xù)抓了四波斥候,有的是北莽人,有的是大理人,他們卻眾口一詞,連黑風口布防的細節(jié)都能說出個七七八八。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?如此重要的軍事情報,會讓普通的底層斥候都了如指掌?”
阿曼婭一直安靜地聽著,此刻也輕聲開口:“的確有些不合常理。通常,只有負責核心區(qū)域巡邏的斥候,才可能知道主帥大帳的精確位置和布防細節(jié)。但我們抓到的這些人里,至少有兩隊是外圍的游騎。”
陳木贊許地看了她一眼,“沒錯。只有一個解釋,這些情報,是嬴無雙故意讓他們知道的,并且用某種方式,讓他們相信這是真的?!?/p>
“他算準了這些斥候有可能會被俘虜,所以故意傳給他們假情報?!?/p>
“黑風谷……”陳木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芒,“那里根本不是他的帥帳所在。十有八九,是一個為我精心準備的陷阱?!?/p>
聽完陳木的分析,薛聽雨背后的衣衫瞬間被冷汗浸濕。
她只想著立功殺敵,卻忽略了這背后深藏的算計。
如果不是陳木及時察覺,他們三人一旦沖進那個所謂的“黑風谷”,面對的恐怕將是天羅地網(wǎng)和數(shù)萬大軍的圍剿。
“那……那我們現(xiàn)在該怎么辦?”她心有余悸地問。
“不急,這才剛開始?!?/p>
陳木看了一眼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的天際,“天快亮了,我們不適合在白天活動。先找個地方休整,等天黑再說?!?/p>
……
天光大亮之時,他們翻過一道山梁,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山村。
或許是因為地處偏僻,戰(zhàn)火暫時還沒有蔓延到這里,但村莊里依然彌漫著一股緊張蕭索的氣氛。
三人換下了過于顯眼的裝束,扮作逃難的尋常百姓,走進村子。
村民們看到他們這些陌生面孔,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畏懼,紛紛躲進了屋里,關緊了門窗。
陳木找到村口一戶還算整潔的農(nóng)家院落,敲響了院門。
開門的是一個頭發(fā)花白的老丈,他看著眼前三個氣質不凡的男女,尤其是陳木那魁梧的身形和掩不住的煞氣,嚇得腿肚子都有些發(fā)軟。
“你們是做什么的?”
“老丈,別怕?!标惸颈M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一些,他從懷中摸出兩塊碎銀,遞了過去,“我們是過路的商客,遇到了劫匪,想在您這里借宿一日,休整一下。這是些許心意,只求一間安靜的屋子和一些吃食。”
老丈猶豫了一下,還是側身讓開路。
“……進來吧?!?/p>
老丈很快端來熱乎乎的粗糧餅子和一碗野菜湯。
三人簡單地吃了些,便被領到了一間還算干凈的西廂房。
“只有這一個房間了,你們將就一下吧?!崩险傻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