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千州·黑玄界
黑沉沉的礦山上空懸浮著數(shù)顆照明用的幽魄石,將下方勞碌的人影拉得忽長忽短。
“啪!”
鞭梢破空聲清脆響起。
蕭云手持長鞭,眉頭緊鎖,對著前方一道瘦削的身影喝道:“慶川!手腳麻利點!照你這速度,六個月能挖穿這山嗎?”
那被稱作慶川的年輕人甩了甩震得發(fā)麻的手,苦著臉回頭:“大師兄,這都連續(xù)干兩個月了……真就不能找?guī)讉€人輪換一下嗎?”
“你還想輪換?”
蕭云回應(yīng)道:“當然不行。若是壞了那位大人的任務(wù),你我都擔待不起?!?/p>
“再說了,當初抽簽,是你自已運氣不好?!?/p>
“我總覺得那簽筒被動過手腳……怎么次次都是我?”慶川哀嘆一聲,滿臉寫著生無可戀。
“果然,村里老伯沒說錯,我這輩子就是福薄……”
他是問道宮的人,當然也不叫慶川。
秦忘川發(fā)下的任務(wù)有兩個重點。
一:一個叫慶川的人去挖礦。
二:挖滿六個月后,打敗監(jiān)工頭。
找不到慶川,那就直接改個化名,造個‘慶川’開始挖礦。
若是換做別的系統(tǒng)肯定不會認可這樣的做法。
但很可惜,這系統(tǒng)是個嘴硬的傻子。
而他嘀咕得也沒錯,那簽筒確實被動過手腳——在問道宮,沒有運氣,只有實力。
只有弱者才會抽中,強者自有手段規(guī)避。
蕭云不再理他,目光掃過礦場上其他正在勞作的身影,鞭子凌空一抽,厲聲道:“看什么看!都給我加緊干活!”
一旁,新入門的江巖看著眼前這宛如魔窟的景象,眉頭越皺越緊。
他湊近蕭云,低聲道:“蕭師兄,既然大哥的任務(wù)只是讓‘慶川’挖礦六個月?!?/p>
“何必……何必如此大張旗鼓,扮作惡人四處抓人來挖?”
這個扮字很巧妙。
蕭云無奈一攤手:“江師弟,你有所不知?!?/p>
“原本中通天一帶是有不少勢力干這收保護費、抓人挖礦的勾當,我們正好可以借勢??刹恢醯?,前陣子那些勢力一夜之間全消失了!”
他嘆了口氣,“沒辦法,這惡人的空缺,只能我們自已來頂了。”
江巖聞言,嘴角微微抽搐。
蕭云不知道,但他心里清楚——之前自已飛升時,得罪了那個何統(tǒng)領(lǐng),當初的確是差點被抓去挖礦,然后大哥出面……那些人就再也沒出現(xiàn)過了。
這背后,定然與自已有關(guān)。
他看著那些在鞭影下瑟瑟發(fā)抖的普通修士,仍有些不忍:“那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吧?讓慶川一個人挖不就行了?”
“什么叫讓我一個人挖就行了?”前方挖礦的慶川猛地回頭,幽怨地看了江巖一眼。
終究把話咽了回去,化悲憤為力量,狠狠一鎬砸在礦壁上。
忍了,窩囊。
蕭云卻拍了拍江巖的肩膀,一副“你還是太年輕”的表情:“江師弟,這就是你覺悟不夠了。”
“你想想,若是讓他一個人挖,出了什么意外怎么辦?”
“我們不得在這守著?”
“既然都在這了,那時間也不能浪費吧?”
“既然不能浪費,我們一起挖也沒毛病吧?”
“但挖了之后發(fā)現(xiàn)這礦脈的確有賺頭,再加上人太少、效率低,可不得多找點人來嗎?”
“這一來二去,就變成這樣了。”
變成哪樣了?
江巖聽著這些腦子空空的,只覺得好像有道理又沒道理的。
這是找人?
這不是綁人嗎?
正說著,黑哥又押著一批新抓來的修士走了過來:“大師兄,加上這批,這座靈石礦脈應(yīng)該很快能挖空。還要繼續(xù)抓嗎?”
蕭云毫不猶豫地點頭:“當然!旁邊不還有兩座伴生的紫云晶礦嗎?而且陳師妹那邊傳訊,說又發(fā)現(xiàn)了幾處零散礦脈?;顑憾嘀?!”
“還要挖?!”江巖驚了。
“不然呢?”蕭云理直氣壯,“人都抓來了,難道白養(yǎng)著?既然都挖了一座,那肯定得挖第二座啊!不然怎么對得起我們‘血煞門’的名頭?”
跟在蕭云身邊這段時間,江巖算是知道了血煞門是問道宮的替身。
臟活累活都是血煞門干的。
“可……若是被仙道正宗發(fā)現(xiàn)了呢?”
“那就打!”
“若是打不過呢?”
蕭云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:“那當然是跑?。∵@還用問?”
“我們還真是魔門啊……”江巖徹底無言,喃喃自語。
這話恰好被旁邊一個被抓來挖礦的修士聽見,他低聲嘲諷道:
“哼,本來就是無惡不作的血煞門,還裝什么呢?呸!”
“不,你誤會了,我們其實不是……”江巖一聽,急忙試圖解釋。
然而,他話未出口,蕭云就將一塊冰冷的令牌順手塞進他手里,“拿著,你的令牌?!?/p>
江巖低頭一看,只見令牌上刻著兩行猙獰的小字:
【血煞門極樂老祖座下】
【第一百一十九魔子】
他記得剛見到這東西的時候,上面一百零八魔子。
這才幾個月,宗門規(guī)模竟擴張得如此之快……
然而,江巖卻絲毫高興不起來。
因為自已是進的是魔門!
“該死的血煞門!等老子出去必報仇!”
“沒錯!三十年河東,三十年河西!莫欺少年窮!”
礦坑里響起幾聲壓抑的怒吼。
“等等,我真不是……”江巖還想做最后的掙扎。
可惜,無人再聽他的辯解,反而謾罵聲更重幾分。
“江師弟,這些人不會聽的。對他們越好,他們就越反抗,只有兇起來,才能讓他們閉嘴?!笔捲茰愒诮瓗r耳邊偷偷說道。
“并且,所謂好壞,別人說了可不算,要你自已認為。”
“你是惡人嗎?”
江巖聽完后緩緩搖頭,“不,我是好人?!?/p>
仿佛終于認命般,他默默將那塊魔子令牌掛在自已腰間,隨后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皮鞭,手腕一抖——
“啪!”
鞭響清脆,嚇得剛才還在叫囂的幾人瞬間噤聲。
江巖板著臉,努力回憶著話本里惡人的模樣,憋了半天才擠出一句:“都、都閉嘴!好好挖礦!再敢聒噪,就把你們...抽筋扒皮,切肉熬骨!”
說完他自已都覺得別扭,下意識扭頭看向身旁的蕭云。
見蕭云微微頷首,滿臉的認可。
江巖這才有了自信,又補上一句更狠的:“再敢多說一句,等會把你們?nèi)珶挸蔂t鼎!”
之前他看的話本中那些老魔,都是這么說的。
這話一出口,礦洞里的眾人全都愣住了。
幾個老礦工面面相覷,下意識的夾住了褲襠——男的把男的煉成爐鼎?
嘶~
此言一出,礦洞內(nèi)頓時一片死寂。
方才還罵罵咧咧的幾人臉色煞白,慌忙低下頭去,連大氣都不敢喘,生怕一個不慎觸怒了魔頭。
這、這些魔門行事,果然邪性!
一時間,礦洞里只剩下礦鎬敲擊巖壁的沉悶聲響。
看著瞬間老實下來的礦工們,江巖心頭一樂,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。
嘿,這魔門身份,倒是意外地好使!
一旁的蕭云聽著這番虎狼之詞,眼角微微抽搐,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來真的。
結(jié)論是對的,過程全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