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家的太虛神羽,這東西可不是個單純用于趕路的翅膀。
可攻可守,雖達(dá)不到威力驚人的程度,但那羽翅一劃便是一道空間裂縫。
殿內(nèi)眾人聞言,神色各異。
楚無咎瞇起眼睛。
炎無燼的九焰金烏不安地拍打著翅膀,赤發(fā)少年卻咧嘴一笑,眼中戰(zhàn)意更盛。
天衍皇主目光掃過殿內(nèi)眾人,適時開口,聲音低沉而凝重:“既然人已到齊,論道便開始吧?!?/p>
“今日論道,不為爭鋒,只求諸位以血鑒之——莫要重蹈我兒覆轍,在天門之中...道隕魂消?!?/p>
“諸位可自由發(fā)言?!?/p>
秦忘川從容入座,身后葉見微等人悄然站定。
“少爺。”
他微微頷首示意,余光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白影——洛靈汐不知何時已端坐在秦忘川身后,素手輕按琴弦。
“錚——”
悅耳清音自她指尖流淌而出,如山澗初融的雪水,瞬間滌凈了整個九霄云臺的喧囂。
一人便壓過了皇主安排的樂團(tuán)。
眾人不約而同地循聲望去。
只見她低垂的羽睫在玉面上投下淡淡陰影,纖纖十指在琴弦間起落翻飛。
一縷青絲被殿內(nèi)微風(fēng)撩起,在她雪白的頸側(cè)輕輕搖曳,周身似有月華流轉(zhuǎn),美得不似凡塵中人。
附近幾位天驕本在論道,此刻卻是不由自主噤了聲,目光頻頻偷瞥。
這一看更是心神俱震——
那撫琴的玉指,那低垂的羽睫,那清冷出塵的氣質(zhì)......
“世間竟有如此絕色......”有人不自覺喃喃出聲。
也有人認(rèn)出了她,小聲自語:“這不是玄音仙閣的靈汐圣女嗎?怎淪為了他人琴侍?”
眾人再定睛一看。
好啊,那人竟是秦家秦忘川。
那沒事了。
肖紅綾自然也來了,她不可置信地盯著那個向來眼高于頂?shù)穆屐`汐,此刻竟乖巧侍立在秦忘川身后,美眸中滿是震驚。
“這女人......竟被他收服了?”
說著目光移到秦忘川身上,戰(zhàn)意肆起,“哼,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幾分能耐?!?/p>
九霄云臺,論道正式開始。
李玄神色淡然,指尖輕撫劍身,率先開口:
“我在天門內(nèi)見到一柄劍?!?/p>
他目光微垂,似在回憶,“那劍無鋒無刃,卻重若萬鈞。我背著它走了百萬步,每一步都如負(fù)山岳?!?/p>
他頓了頓,聲音平靜:“走到最后,我的脊骨幾乎被壓斷,神魂也幾近枯竭。但當(dāng)我真正承受住它的重量時,天門開了。”
“登臨天人境的那一刻,我才明白——那劍,便是我的道?!?/p>
眾人聞言,若有所思。
楚無咎神色沉靜,目光卻如深潭下的暗火,隱現(xiàn)灼意。
“天門之內(nèi),我見到的是一片火海?!彼曇舻统?,指尖無意識地在案幾上輕叩,“沒有方向,沒有盡頭,只有永恒的烈焰?!?/p>
“烈焰灼人。”
“起初我疾行,后來狂奔。”他眼中閃過一絲自嘲,“越是想掙脫,越是迷失。火海隨著我的焦躁愈發(fā)洶涌,幾乎要將我焚盡?!?/p>
殿內(nèi)寂靜,只余他指節(jié)叩擊木案的輕響。
“直到我在里面看到了一個人,我要打敗的人?!彼鋈皇帐?,“于是,我漸漸平靜下來,不再狂奔,忍著火焰朝一個方向走去?!?/p>
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,火海自已退去,天門出現(xiàn)?!?/p>
“后來才明白,戰(zhàn)意如海,心止則門開?!?/p>
云澤軒輕搖折扇,星輝在指尖流轉(zhuǎn):“我見到的是一片星空?!彼抗庥七h(yuǎn),“每一顆星辰都是一道天機,我推演了七十七個日夜,卻始終找不到出路?!?/p>
他微微一笑:“直到我放棄推演,任由星河流轉(zhuǎn),天門才在無盡星海中顯現(xiàn)?!?/p>
“原來,天機不可強求?!?/p>
趙凌云手持天符玉冊印本,緩緩開口。
“天門之內(nèi),一片空白,唯有一張桌子,一張符?!彼曇舻统?,“一張空白的符?!?/p>
“我試了三千六百種畫法,每一筆都精準(zhǔn)無誤,可符成之時,必自毀。”
他搖頭苦笑:“直到我隨手一劃——天門開啟。”
“越是追求完美,越是陷入執(zhí)念?!?/p>
當(dāng)輪到炎無燼時,這赤發(fā)少年猛地站起:“我進(jìn)入天門后體型縮小了百倍,淪為了靈寵食糧?!?/p>
眾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著,很快就輪到了秦忘川。
他們都想知道,這位開創(chuàng)天人境第一人的絕世天驕看到了什么。
“我在天門內(nèi)看到了過去,和未來?!鼻赝ň従忛_口。
“過去質(zhì)問我,未來審視我?!?/p>
“我本回答了錯的答案,可還是出來了?!?/p>
“后來一想,天門要問的從來不是答案,而是敢不敢直面這個問題?!?/p>
此時,一位旁聽還未踏入天門的天驕忍不住開口:“如此說來,天門所見,莫非是心魔的一種?”
李玄搖頭:“不是心魔,而是‘道’的映照?!?/p>
楚無咎贊同點頭:“的確,心魔只想搞死你,但天門能感覺到它在鍛煉你?!?/p>
論道漸入佳境,登過天路的天驕們依次講述所見所聞。秦忘川靜靜聆聽,時而輕抿靈茶,目光在眾人身上流轉(zhuǎn)。
這場論道持續(xù)了整整三天三夜。
進(jìn)過天門的人慷慨發(fā)言,而將進(jìn)未進(jìn)的人則是不停發(fā)問。
每個人都有所收獲。
待得到了想知曉的事情后,議論聲漸止。
就在這時,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炸響:
“嘴上功夫講完了!”
只見一個身高九尺的虬髯大漢猛地躍下坐席,重重落在云臺中央。
他渾身肌肉虬結(jié),腰間別著一柄青銅巨斧,震得地面微微一顫。
“論道論道,自然要展現(xiàn)出自已的道來!”他聲如洪鐘,銅鈴般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秦忘川,“秦忘川!我知道你是這里面最強的,過來與我一戰(zhàn)!”
臺上眾人頓時嘩然。
“是北荒戰(zhàn)神殿的拓跋狂!”有人驚呼。
“這莽夫...”肖紅綾嗤笑一聲,卻也不由坐直了身子。
只見那拓跋狂猛地扯開獸皮外袍,露出布滿戰(zhàn)紋的胸膛:“老子在天門里打穿了十八層戰(zhàn)獄才出來,今日倒要看看你這第一人有多少斤兩!”
他話音未落,周身突然爆發(fā)出滔天戰(zhàn)意,竟在身后凝聚出一尊三丈高的戰(zhàn)神虛影。
那虛影手持巨斧,對著秦忘川所在方向發(fā)出一聲震天咆哮。
話音未落,天空驟然出現(xiàn)了一道巨大的光圈。
圈內(nèi)緩緩出現(xiàn)了幾個字——
“斬、滅、開、天!”
最后一“天”字落成的剎那。
“錚!”
一道清越劍鳴響徹九霄,只見那四個大字瞬間重組,化作四道橫貫天地的開天劍光。
劍光如銀河傾瀉,帶著斬斷萬古的氣勢直劈而下。
“鐺——!”
拓跋狂瞳孔驟縮,本能地橫斧格擋。
震耳欲聾的碰撞聲中,斧刃與第一個斬字相擊,爆出刺目火花。
拓跋狂雙臂肌肉暴起,腳下青石寸寸龜裂。
第二個滅字落下時,斧身上已有裂紋蔓延。
拓跋狂怒吼一聲,戰(zhàn)神虛影雙手持斧,硬生生抵住了這毀天滅地的一擊。
當(dāng)?shù)谌齻€開字壓來時,青銅巨斧終于不堪重負(fù),咔嚓一聲斷成兩截。
拓跋狂口吐鮮血,卻仍以雙臂交叉格擋,戰(zhàn)紋在皮膚上亮起刺目血光。
體修的優(yōu)勢體現(xiàn)出來了,他竟用肉體就硬生生扛下了這一擊。
然而最后一個天字落下。
拓跋狂直接一頭撞了上去,碰撞的位置響起金戈相撞聲。
場面一時僵持。
一息...十息...劍勢逐漸消散,但他的身體也到了極限。
護(hù)體金光爆碎,劍氣鑲進(jìn)肉里。
拓跋狂瞪大雙眼,額間緩緩浮現(xiàn)一道血線,蔓延至嘴唇位置。
下一刻,劍光潰散。
只需一息,若是再多撐一息他便接下這劍,有了反擊的機會。
可惜......
“天驕之間亦有差距。”
“就算是要挑戰(zhàn)也輪不到你來?!?/p>
李玄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立于場中,白衣無風(fēng)自動。
他抬眸直視高臺上的秦忘川,聲音清冷如劍鳴:
“當(dāng)初那一劍此生難忘?!?/p>
“如今站在這里的——是全盛的我?!?/p>
他緩緩抬手,本命飛劍出鞘,凌空懸浮。
“不存在任何藏拙隱瞞,將用上一切手段與你一戰(zhàn)?!?/p>
“秦忘川,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