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此同時。
廣城光明分局,常務(wù)副局長辦公室。
昂貴的古巴雪茄在水晶煙灰缸里積了長長一截?zé)熁?,卻無人去彈。
辦公室里煙霧繚繞,嗆得人眼睛疼。
一個地中海發(fā)型,穿著挺括警服,但肩章和警號都被取下的中年男人,正焦躁地在地毯上來回踱步。
他就是光明分局的常務(wù)副局長,楊浩思。
在他對面的真皮沙發(fā)上,坐著一個身形精悍,面容冷峻的男人。
正是剛剛完成“任務(wù)”,換上了一身便服的特警狙擊手,齊陽輝。
他坐得筆直,像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塑,與楊浩思的焦躁形成了鮮明對比。
“怎么樣?!”楊浩思終于停下腳步,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齊陽輝。
齊陽輝的嘴唇動了動,聲音干澀而平直,不帶一絲波瀾。
“目標擊中,左胸。但生死不明?!?/p>
楊浩思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,臉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。
“什么叫生死不明?!一千多米的距離,你用的可是12.7毫米的專用狙擊彈!打頭野豬都該碎了!”
對于這個結(jié)果,他顯然極不滿意。
齊陽輝的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,只是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:“現(xiàn)場有意外。我開槍前的一瞬間,有人對他發(fā)出了警告!”
“誰?!”
“李凡。”
齊陽輝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,聲音依舊平靜。
但這兩個字落入楊浩思的耳朵里,卻不亞于一顆在他腦子里引爆的炸彈。
“你說誰?!”楊浩思的聲音陡然拔高,尖銳得變了調(diào)。
“李凡。廣城海警第七大隊,大隊長,李凡。”齊陽輝重復(fù)了一遍,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。
“啪嗒?!?/p>
楊浩思指間夾著的那根價值不菲的雪茄,掉在了光潔如鏡的地板上,燙出了一個焦黑的小點。
他整個人都僵住了,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,瞬間變得慘白如紙。
李凡!
那個剛來廣城,就攪得天翻地覆的煞星!
那個連飛猴國海軍艦隊都敢硬碰硬,把高棉走私團伙當猴耍的瘋子!
他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遠洋公司?他怎么會跟李成功這種小角色扯上關(guān)系?!
一股徹骨的寒意,從楊浩思的尾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。
他原以為這只是一次簡單的、干凈利落的“商業(yè)糾紛”善后處理,拔掉李成功這根刺,整個遠洋公司就能順理成章地落入他們囊中。
可現(xiàn)在,李凡的出現(xiàn),讓這件板上釘釘?shù)氖?,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核彈!
最讓他后怕的是...還好!還好齊陽輝跑得快,沒有被李凡當場抓住!
以那個瘋子的行事風(fēng)格,要是齊陽輝落在他手里,恐怕連半個小時都撐不住,就能把自已這些人從祖宗十八代開始,全都交代得一干二凈!
想到這里,楊浩思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。
他踉蹌著走到辦公桌后,從抽屜里摸出一包特供香煙,哆哆嗦嗦地點了好幾次,才把火點著。
猛吸了一口,尼古丁帶來的短暫鎮(zhèn)定,讓他混亂的大腦稍微恢復(fù)了一絲清明。
他看向齊陽輝,臉上的表情復(fù)雜到了極點,有驚恐,有后怕,但更多的,是一種不得不斬斷臂膀的決絕。
良久,楊浩思重重地吐出一口煙圈,聲音沙啞地開口。
“老齊?!?/p>
他換了個稱呼,語氣也從剛才的暴躁,變得親近而沉重。
“你我從小在一個大院里長大,雖然一個進了公安,一個進了特警,但這么多年,咱們兄弟倆向來是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。”
楊浩思走到齊陽輝面前,拍了拍他的肩膀,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。
“這次的事,本來萬無一失。可誰能想到,會半路殺出李凡這么個程咬金。這個人的背景和手段,你我都清楚,他現(xiàn)在插手了,這潭水,就徹底渾了?!?/p>
他繞到齊陽輝的身后,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,微微俯下身,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。
“現(xiàn)在李成功生死不明,這就是最大的隱患。李凡那條瘋狗,一定會揪著不放。”
“我的建議是,你先出去避避風(fēng)頭。南邊,我已經(jīng)給你安排好了路子,要人有人,要錢有錢。等風(fēng)頭過去了,我再想辦法讓你換個身份回來?!?/p>
楊浩思的語氣里,充滿了無奈和關(guān)切。
“你放心,你家里的事情,就是我的事情,弟妹和侄子,我保證他們......”
只是楊浩思的話還沒說完,就被齊陽輝冷硬地打斷了。
“弟妹和侄子?”
齊陽輝轉(zhuǎn)過頭,那張如同雕塑般冷峻的臉上,第一次浮現(xiàn)出一絲譏諷的笑意,“楊局,都到這份上了,還說這些場面話,有意思嗎?”
他站起身,活動了一下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脖頸,骨節(jié)發(fā)出“咔咔”的脆響。
“跑?我齊陽輝的字典里,沒有這個字?!?/p>
“別人都說他李凡是天降殺神,是過江猛龍,我偏不信這個邪!”
“他再厲害,不也還是個人?是人,就有弱點,是人,就能被子彈打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