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書房,謝凜親自把話本翻開放在桌上,放好椅子,讓裴央央入座。
裴央央有些疑惑。
“你這么高興干什么?”
看話本的人是自已,他為什么這么高興?笑容從剛才就沒下來過。
謝凜仔細(xì)笑,心情很好,起身道:“你先在這里看,我去給你拿點心和茶水?!?/p>
說完便朝外面走去,干起丫鬟仆役的活。
裴央央坐在窗前開始翻看手中的話本。
這話本是她很久以前就想看的,可惜一直找不到,里面講得是各種民間奇聞軼事,是她平時最喜歡看的。
剛看了一會兒,卻聽見砰砰砰,鞠球砸在地上的聲音。
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過去,透過窗戶,看到甄云露正在院子另一邊練習(xí)蹴鞠,裙角飛揚(yáng),額頭細(xì)汗晶瑩剔透,好玩極了。
蹴鞠明顯比話本更有吸引力。
裴央央心癢得不行,一個字也看不進(jìn)去,想現(xiàn)在就去和甄云露一起蹴鞠,卻又擔(dān)心明日話本還回去就再也看不到。
思來想去,忽然看見院子另一側(cè),正坐在躺椅上曬太陽,無比悠閑的孫明非。
“舅舅,舅舅。”
孫明非扇著扇子,享受難得的悠閑時光,聽見聲音,轉(zhuǎn)頭看來。
裴央央朝他招手,笑了笑,說:“您幫我一個忙吧。”
一盞茶時間后,謝凜端著茶水和點心回來,到書房外,隔著窗戶看到裴央央投在上面的影子,心頭不由一軟。
經(jīng)歷過生死,感受過分離,他心中唯一所求也就是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而已。
他站在窗外,目光溫柔地落在那道影子上,將早就埋藏在心里的話說了出來。
“央央,等抓到害你的兇手,你可愿意……隨我一起進(jìn)宮?你想蹴鞠,我便隨你蹴鞠。你想看書聽曲,我就陪你一起看書聽曲?!?/p>
他眼神里面流淌著溫柔,暢想起未來,淺淺一笑。
“等日后我們的孩子長大了,便可以將這江山交托于他,我們一起離開京城,走遍天下山川河流,看云卷云舒,等百年之后,相互依偎,生死通穴,可好?”
他一口氣吐露心扉,緊張又期待地看著那道影子,等了一會兒,卻遲遲沒有聽到回應(yīng),心中不由忐忑起來。
“央央,你說好嗎?央……”
吱呀。
窗戶緩緩被人從里面打開,一張謝凜完全沒想到的臉出現(xiàn)在里面。
孫明非正坐在里面,一臉尷尬地笑,手里還拿著毛筆和話本。
“皇上,別說了,央央不在這兒。”
謝凜臉上的溫柔笑意瞬間消散得一干二凈,眼神冷得像千年寒冰。
“怎么是你?央央呢?”
“央央說她還是想蹴鞠,又怕話本明天要還回去,所以讓我?guī)兔Π言挶局`抄一遍,留著她以后再看。她現(xiàn)在去蹴鞠了?!?/p>
孫明非說完,看見謝凜正用殺人似的目光瞪著他,嚇得他后背汗毛倒起。
救命。
他好心幫忙,哪想到會遇到這種事?
本來他是不想露面的,太尷尬了,想佯裝不知,等皇上自已離開,可沒想到他一直說個不停,他實在聽不下去了才打開窗戶。
謝凜看著站在里面的孫明非,想到剛才自已說的那番話都被孫明非聽了去,臉色陡然變得陰沉。
孫明非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。
“您別看我啊,我是好心幫忙,我……我可對蹴鞠和聽曲沒興趣?!?/p>
他連連后退,連忙搬出外甥女這個擋箭牌。
“你……你可不能殺我!殺了我,央央會難過的!”
謝凜握緊拳,指節(jié)嘎嘎作響。
他一咬牙,猛地轉(zhuǎn)身朝外面走去,果然看見院子一角,裴央央正在和甄云露蹴鞠,別提多開心。
殺心漸起。
干脆把這一男一女都?xì)⒘怂懔恕?/p>
永絕后患。
孫明非心驚膽戰(zhàn)地看了看門口那道在不斷向周圍散發(fā)殺氣的身影,有點害怕。
但害怕也要拿起毛筆繼續(xù)謄抄,不然話本還回去了,央央看什么?
于是他踮起腳尖,輕手輕腳回到桌前,又唰唰唰抄起來。
傍晚,裴央央一手拿著鞠球,一手拿著舅舅剛謄抄好的話本,暗道自已這個辦法想得好,不僅練了蹴鞠,還不耽誤看話本。
她把原始話本還給謝凜,心記意足地回到家。
沐浴更衣,躺在床上。
想著早早入睡,明天再去找甄云露一起玩。
累了一下午,她很快就沉沉睡過去。
不知過了多久,一陣微涼的夜風(fēng)吹來,將她從夢中喚醒,迷迷糊糊睜開眼睛,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,當(dāng)場把他嚇得心頭一跳。
等看清楚對方身份,才慢慢放松下來,整個人窩在被子里,還沒徹底清醒。
“你怎么來了?”
因為剛睡醒,聲音軟軟的。
謝凜坐在床邊,他一直在捏著她的手玩,指腹軟軟的,手掌軟若無骨,從她還沒醒的時侯就在玩了。
他冷不丁說了一句:“我還是很想殺了甄云露。”
裴央央被這話嚇得清醒不少。
“為什么?”
謝凜垂著眼眸,聲音低低的,悶悶的,說:“我以為找到了你喜歡看的話本,你會很高興?!?/p>
“我很高興啊?!?/p>
她找了這么長時間的話本,終于找到,別提多高興了。
謝凜:“可是我今天去找你的時侯,你只和我說了四句話,卻和甄云露玩了一下午?!?/p>
四句話……
他竟然還數(shù)了。
語氣更是委屈得不行。
白天當(dāng)著別人的面不敢說,委屈往肚子里咽,到了半夜,沒有外人在場,才巴巴地跑來他床前訴苦。
她要是不醒,他是不是要在床前自已罰站一晚上,等到天亮,又默默離去。
這也太可憐了吧?
裴央央聽到這里,終于明白他的意思,忍不住笑起來,伸手撓了撓他的下巴,跟逗狗似的。
“我以前怎么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你這么可愛啊,謝小狗。”
謝凜微微偏頭移開了,賭氣一般道:“我也可以和你蹴鞠,我比她踢得好,我還可以教你新的東西,可以給你當(dāng)靶子?!?/p>
像是為了證明自已比甄云露更厲害,他一一列舉自已的優(yōu)點。
活像小孩子爭奪誰才是她最好的朋友。
裴央央想起上次謝凜教自已蹴鞠,臉上一紅,小聲道:“你蹴鞠的時侯總是欺負(fù)我,我才不找你。”
謝凜一聽,表情更失落了。
“果然在你心里,她比我更重要,對不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