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硯沒再理會劉狗剩。
翠香這個名字讓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他。
陳翠香,村里貨郎家的女兒。
十六歲跟隨陳貨郎去了一次縣城,從此就一發(fā)不可收拾地想要嫁給縣城王家的小少爺。
前身雖然是個潑皮,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了陳翠香,或者入贅陳家也不是不行。
然而陳翠香可不是個省油的燈。
用曖昧地手段吊著前身,以各種名義索取糧食與錢物。
后來直接慫恿前身賣掉家里的地契,作為獎勵就是允許前身摸一下她的手。
前身也是被豬油蒙了心,直接把家里的地契偷出來賣了五兩銀子。
五兩銀子??!
這幾乎抵得上普通農(nóng)家一年的開銷了。
結(jié)果就是前身如愿摸到了手,接著就被趕出家門,從此便在村邊占了個荒屋度日。
陳翠香這邊收了賣地的錢,一轉(zhuǎn)手就全部送給了她的情郎王彥文,也就是縣城那位王家小少爺。
王彥文立志要參加科舉步入仕途,將這世道撥亂反正。
陳翠香一個農(nóng)家女子幫不了什么忙,只能盡可能的拿錢糧資助。
有時她還主動獻(xiàn)身,通過不同的姿勢來取悅情郎。
后來前身得知此事,連夜去找陳翠香討要說法。
卻恰好撞見王彥文趁著夜色,順著窗戶鉆進(jìn)了陳翠香的屋子。
前身只是個潑皮,哪敢得罪王員外家的少爺。
一怒之下,他在窗外守了一整晚。
聽著陳翠香忍辱負(fù)重的聲音,他只覺得心如刀絞。
他看出來了,陳翠香根本不喜歡王彥文。
整個過程她都是背著身子,根本沒正面看過王彥文一眼。
然而,這個想法在后半夜被推翻了。
向來連手都不讓他碰的陳翠香,竟然主動對王彥文那樣!
竟然還可以那樣!
前身震驚不已,甚至連失去心上人的痛苦都忘記了。
這一刻,他服了!
前身心中暗暗發(fā)誓,等以后有了婆娘,也要那樣!
天快亮?xí)r,王彥文從窗戶鉆了出來,在一群家丁的攙扶下離開了。
前身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,被這動靜驚醒后,灰頭土臉的離開了陳家。
回去的路上,他恰好遇到了獨(dú)自去打水的蘇婉卿。
他是一個潑皮,不敢對王彥文呲牙,也不敢報復(fù)陳翠香。
但此刻,他想要用這個無依無靠的外鄉(xiāng)女人來發(fā)泄心中的憋屈與憤恨。
壓抑了一整晚的情緒徹底爆發(fā)。
......
這些記憶說來冗長,但沈硯只是一個呼吸就全都記了起來。
他看向落荒而逃的劉狗剩,不由得感到好笑。
他又不是前身那個舔狗,就算陳翠香來了又能怎樣?
他可不會再舔了。
很快,他來到了村口張獵戶家。
張獵戶有一柄獵弓,弓力一石出頭。
不僅可以獵鹿,甚至連個頭稍大的野豬都能殺死。
他本想借獵弓用一天,奈何屋內(nèi)沒人,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沒見到張獵戶的蹤影。
“算了,明早再來吧。”沈硯抄起扁擔(dān)轉(zhuǎn)身離開。
回到茅屋時天色已經(jīng)暗了下來。
趁著微弱的天光,沈硯挑著扁擔(dān)鉆進(jìn)灶房。
他將一只野雞掛在房梁通風(fēng)處,剩下的兩只野雞用熱水腿毛,下刀處理。
切下來的脂肪放進(jìn)燒紅的鐵鍋里,小火慢熬,很快就變成了色澤金黃的雞油。
蔥姜蒜炒香,油花子滋滋作響。
焯過水的雞塊下鍋,炊煙與肉香順著門縫鉆出。
索性這間荒屋位置偏僻,濃郁的肉香并沒有引來村里人的關(guān)注。
倒是在屋里睡覺的蘇婉卿、林芷柔兩姐妹被這動靜驚醒。
“姐姐,這是什么氣味?好香!”
林芷柔下意識睜開雙眼,鼻尖微微動了動,深深吸了一口。
蘇婉卿此刻已經(jīng)退燒了,看來是那碗生姜蔥白湯起了效果。
她扭頭看向窗外,慢慢吸了口氣,連呼吸都放輕了,生怕吹散這股肉香。
咕咕——
二女的肚子不爭氣得叫了起來。
兩人互相看向?qū)Ψ?,臉上滿是窘迫。
對于她們來說,何曾聞到過這種香氣!
這個時代的飯菜多為烹煮,味道清淡。
在沈硯看來,即便是再好的食材用這種方式做出來,也是味同嚼蠟。
這也是他沒有將野雞交給二女料理的原因。
等到天邊最后一抹亮色褪去,沈硯端著一大盆香氣四溢的野菜炒雞肉走進(jìn)屋子。
雞肉鮮美,野菜提香,每一塊肉都裹著油亮,表面泛著焦香色澤。
“吃飯了?!?/p>
沈硯對床上的二女喊了一聲,端起剛出鍋的粟米飯,大口地吃了起來。
二女聞言,下意識地往一起縮了縮。
她們死死盯著桌上的雞肉,不住地吞咽口水。
林芷柔似是難忍腹中饑餓,剛要下床,一下子就被姐姐蘇婉卿抓了回來。
她可沒忘記,剛被這潑皮抓來的第一天,就因為吃了一口野菜而被拳腳相加。
沈硯吃了幾口,這才注意到二女沒有動靜。
他一下子反應(yīng)過來,又是前身造的孽。
“唉......”
嘆了口氣,他轉(zhuǎn)過身來看向二女。
“二位姑娘,之前是我犯渾,對不住你們,還請你們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(jī)會?!?/p>
“我沈硯對天起誓,從今日起,一定善待你們,絕不會再有半分打罵。”
話落,二女身軀一緊,下意識地看向?qū)Ψ?,驚恐的眸子中涌出難以置信之色。
沈硯瘋了?
在大乾朝,皇帝自稱天子,可想而知,天在百姓心中有著何等尊崇的地位。
沈硯既然敢對天起誓,那就說明絕對不是騙她們,這可是真得不能再真了。
“好了,吃飯吧,再不動筷這雞肉就涼了。”
或許是沈硯態(tài)度誠懇,二女臉上的驚恐也消退了幾分,被他拉著來到桌邊。
這一下,尷尬的事情再次發(fā)生了。
林芷柔倒是沒什么,可蘇婉卿身上還沒有衣物蔽體。
難不成要沈硯一邊吃飯一邊看球?
秀色可餐也不是這個意思啊。
沈硯回憶了一下,起身,將那潑皮藏在房梁上的幾件衣物拿了下來,遞給蘇婉卿。
“穿吧,穿好了趕緊吃飯?!?/p>
蘇婉卿低頭嗯了一聲,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的神態(tài)。
在這一刻,她突然生出幾分錯覺,仿佛眼前的人根本不是沈硯。
那個潑皮對她非打即罵,何曾如此溫柔過?
難道是夢?
如果真是夢,蘇婉卿希望永遠(yuǎn)都不要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