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清池。

　　朝陽高照。

　　圣賢出手，驅(qū)散陰云后，整個都城迎來難得的晴天。

　　今日的宴會，儒門和李家作為東道主，宴請整個都城的文人名士和王權(quán)貴胄到來，一排排桌上，擺滿了糕點、鮮果和美酒。

　　但是，沒有椅子。

　　或者說，擺放美食的長桌旁邊，沒有椅子。

　　所有供大家休息的桌椅，都和擺放美食的長桌有些距離。

　　“李教習，你這布置，著實有點奇怪?！?br>
　　園林中，慕容一邊推著身前機關(guān)椅上的年輕人瞎轉(zhuǎn)悠，一邊說道，“這樣，好像很不方便?！?br>
　　吃個東西，還要來回跑，這擺明是不讓好好吃。

　　“今日的宴會，本來就不是讓他們吃東西的?！?br>
　　李子夜神色溫和地應(yīng)道，“一會兒，給你看個好玩的事情，公主殿下，禮儀應(yīng)該學的不錯吧？”

　　“你覺得呢？從小學到大?！?br>
　　慕容學著某人的口吻，笑道，“說不錯，都是小看我了，別的我不敢說，禮儀方面，宮中應(yīng)該沒幾個人比我學得好?！?br>
　　“沒看出來?！?br>
　　李子夜笑了笑，說道，“感覺平日里，公主殿下，也沒那么恪守禮儀?！?br>
　　“有句話叫做，見人說人話，見鬼說鬼話。”

　　慕容一臉笑容地應(yīng)道，“在李教習面前，我恪守禮儀，有用嗎，還不如隨意一點?！?br>
　　“有道理?！?br>
　　李子夜故作正經(jīng)地說道，“不過，有一種禮儀，公主殿下肯定不懂?！?br>
　　“什么禮儀？”慕容詫異地問道。

　　“交際禮儀?！?br>
　　李子夜伸手按住機關(guān)椅，目光看向不遠處的長桌，提醒道，“公主殿下，開始了?！?br>
　　長桌前，眾人詫異的目光中，李家的幾名侍女將琉璃盛放的美酒倒入一個個特制的玻璃杯中，然后一一端給了云影圣主、桃桃、聞人越秀還有好幾名儒門弟子以及四位儒門掌尊。

　　幾位身份、地位不凡的儒門掌尊、儒門弟子，和李家的女眷們手持玻璃杯，搖了搖里面血紅色的美酒，凹著造型，談笑間，酒杯輕碰，舉杯輕酌，怎么一個優(yōu)雅形容。

　　另一邊，李君生拿過兩杯酒，一杯遞給了眼前人，解釋道，“這是葡萄酒，微苦，需要搖晃一下，給它時間醒酒，苦味才會漸漸消失，只剩甘甜。”

　　慕西子接過酒杯，一臉疑惑地跟著晃了晃酒杯，有樣學樣。

　　再然后，李家的侍女們將斟好的葡萄酒，一一分給了在場的權(quán)貴女眷以及才子佳人們。

　　沒有經(jīng)過專門教導(dǎo)的文人雅士們，不知道是怕被嘲笑無知，還是其他什么原因，竟是看著儒門四位掌尊、李家女眷、還有長公主等人的動作，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。

　　禮儀，隨之形成。

　　“怎么樣，公主殿下，好玩嗎？”

　　楓樹下，李子夜看著前方的一幕，似笑非笑地說道，“那幾個儒門弟子、還有四位掌尊，都是我請的托，一起配合桃桃她們表演，你現(xiàn)在看到的這些，就是禮儀，禮儀形成前，市井匹夫若這么去做，那是粗俗，不過，換幾個有身份的人當眾演示一下，那就是優(yōu)雅，大家都去跟著學習，便是禮儀！”

　　“真是諷刺?！?br>
　　后方，慕容以旁觀者注視著眼前的景象，輕嘆道，“李教習，這樣去愚弄別人，不好。”

　　今日，若非她站在他身旁，是否，她也會成為那個被愚弄的傻子？

　　“愚弄，算不上?！?br>
　　李子夜心平氣和地說道，“或者說，愚弄他們不是目的，我也沒有那閑工夫?！?br>
　　“那李教習做這些是為了？”慕容不解地問道。

　　“我在觀察他們的判斷力究竟有多少?！崩钭右够卮鸬馈?br>
　　“不太懂。”慕容輕聲道。

　　“公主殿下不用懂，看熱鬧就行?！崩钭右姑鎺⑿Φ靥嵝训馈?br>
　　這一刻，長桌前，白狄王后看著桌上的玻璃杯，剛要好奇地端起一杯酒，便被身旁的女子制止。

　　澹臺鏡月伸手按住了白狄王后的手臂，提醒道，“王后，不要被人看了笑話。”

　　白狄王后愣了一下，疑惑道，“什么意思？”

　　澹臺鏡月看著在場一個個手持玻璃酒杯、談笑風生的文人雅士，達官貴人，平靜道，“我們漠北，雖然不如中原那么多規(guī)矩，卻也知道落座而食，打仗的將士是沒辦法，趕路的行人是為了節(jié)省時間，他們呢，為了什么？高雅嗎，鸚鵡學舌的小丑而已，千年的禮儀白學了，雖然我不知道李子夜那家伙為何搞這一出，但是，毫無疑問，他是在故意嘲諷這些所謂的貴人?！?br>
　　說話間，澹臺鏡月看向不遠處楓樹下的白發(fā)男子，眸中異色閃過。

　　他還真將所有人當傻子玩弄。

　　不過，目的是什么？

　　不遠處，李子夜察覺到澹臺鏡月的目光，面露笑意，以示回應(yīng)。

　　“武安王駕到！”

　　就在這時，華清池外，一駕馬車停下，接著，慕武安走下馬車，第一眼，便看到了園中眾人談笑風生的一幕。

　　身為武將，慕武安雖然不那么在意規(guī)矩，卻還是覺得眼前景象有些說不出的怪異。

　　“公主殿下。”

　　楓樹下，李子夜看到華清池外趕來的武安王，開口道，“推我去迎接一下王爺吧?！?br>
　　“嗯?！?br>
　　慕容點頭，推著機關(guān)椅上的男子朝著前方走去。

　　很快，兩人來到華清池前，李子夜看著眼前的武安王，客氣道，“王爺。”

　　“世子?！?br>
　　慕武安淡淡道，“抱歉，來晚了?！?br>
　　“王爺有傷在身，其實，可以在府中養(yǎng)傷的。”李子夜一臉真誠地說道。

　　“世子親自去送請?zhí)就踟M有不來之禮?！?br>
　　慕武安說了一句，目光再次看了一眼華清池中的男男女女們，問道，“世子，他們這是在做什么？”

　　“品酒?！?br>
　　李子夜微笑道，“王爺要不要試一試，李家新釀出的葡萄酒，味道還是不錯的?！?br>
　　“不了，本王只喝的慣烈酒。”

　　慕武安應(yīng)了一聲，旋即邁步朝著前方園子走去。

　　“粗俗?！?br>
　　李子夜輕聲一句，卻是面露贊賞之色，轉(zhuǎn)過機關(guān)椅，跟了上去。

　　有時候，所謂雅士，還不如莽夫。

　　至少，莽夫不會將丑陋當成高雅。

　　差不多了，該來的，都來了。

　　(P.s:兩小時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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