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睿安排了一輛商務(wù)車，把南露露和古曉晴先送回去。

虞秋月沒反對，南露露和古曉晴猶豫了一下，就乖乖先走了。

然后李睿看向虞秋月道：“虞同學(xué)，累不累？不累的話，一起走走？”

“嗯?！庇萸镌乱宦飞闲膩y如麻，聽了太多的道理，卻依然不知道該如何選擇，但剛才看到李睿的一瞬間，看到陽光灑在他的側(cè)臉上，看他站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，忽然忘卻了他的身份，也忘卻了他擁有的財富，只是很想更多的了解這個人，想要多看看他，多聽聽他講話，想要在他的懷抱里，看日出日落，看紅霞滿天，看時間靜靜流淌，看歲月低聲吟唱。

她甚至有種奇妙的感覺，像是兩個人已經(jīng)認識了很久很久，像是很熟悉的老朋友，像是已經(jīng)走過很長的路。

像是她一直在等這個人的到來，等啊等啊，等的太久了，久到忘掉了對方的樣子，也忘記了對方的名字，可無論她忘記了多少，只要這個人一出現(xiàn)，她馬上就知道。

在虞秋月面前，李睿就像是一個剛考了100分，迫切想要顯擺一下的小學(xué)生，穿過火車站前那條熙鬧的馬路，拐進一條曲折的小巷，當(dāng)兩人從另外一邊鉆出巷口，眼前豁然開朗，像是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天地。

虞秋月吃驚的張大嘴巴，有些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，僅僅一條巷子的間隔，這里不再有現(xiàn)代化的城市，取而代之的是穿著旗袍，漢服和各種在其他任何城市任何時間穿都會被當(dāng)作奇裝異服的各種服裝的男男女女。

齊天大圣豬八戒，哈利波特伏地魔，莎士比亞大仲馬，行尸走肉獵魔人，忍者神龜謝爾頓，哆啦a夢麥當(dāng)娜，福爾摩斯蒼井空，鎂國隊長無臉男……有人踩著高蹺，有人騎著獨輪車，有人扛著釘耙，有人把面具戴在后腦勺，有人騎著掃帚，還有人牽著一頭草泥馬，不是罵人，是真的草泥馬！

他們沿著街道巡游，氣氛歡快而熱烈，一個戴著《植物大戰(zhàn)僵尸》中豌豆射手頭飾的人從李睿和虞秋月身前走過，居然還沖他們“吐”了一顆“豌豆”。

李睿手疾眼快，一把接住豌豆，遞給虞秋月。

虞秋月一看，居然是個毛絨豌豆玩具，不由咯咯的笑起來：“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啊，也太好笑了！”

“這是巡游大街，從早晨九點到下午三點，只要你想，隨時都可以打扮成任何奇怪的樣子來這里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，想怎么鬧就怎么鬧。”李睿道。

這個靈感是李睿前陣子去特內(nèi)里費的時候，從當(dāng)?shù)匾荒暌欢然鸨瑹o比的嘉年華游行獲得的，一開始還怕鏵國人太內(nèi)斂，結(jié)果藝術(shù)節(jié)開幕第一天就如此熱鬧。

不知誰哪個人才，搞了個吉普賽人的大篷車過來，好幾個人坐在車頂，彈著各種根本不搭的樂器，彈出不著調(diào)的音調(diào)，扯著五音不全的嗓子，唱著不知所云的歌曲，不好聽，但真的快樂，大篷車經(jīng)過的地方，每個人都忍不住跟著難聽的歌搖擺著身體，不加掩飾的跟著快樂起來。

誰說鏵國人不善表達，這不是很好嗎，整條街上到處都洋溢著快樂，這才是生活應(yīng)該有的面目。

李睿拉起虞秋月的手：“跟我走，別丟了。”

人確實很多，但虞秋月這么大的人了，真能丟了不成？

虞秋月還是任由李睿牽起自己的手，她唯一擔(dān)心的是，要是有人拍到李睿和她拉手的照片傳到網(wǎng)上去怎么辦？

她有些多慮了，人們太快樂了，忘記了自己是誰，也不在乎李睿他媽的是誰。

我管你是誰！

兩人一路隨著人流，穿過了巡游大街，耳畔忽然間從嘈雜變成清凈，樹蔭下有幾個穿著背心的大爺在悠閑的下棋，像是十幾米外那場熱鬧的游行跟他們?nèi)粺o關(guān)。

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，居然就有一座露天的劇場，臨時搭建起來的舞臺雖然很小，卻五臟俱全。

虞秋月很好奇的跟著李睿，一直走到舞臺前。

舞臺上，兩個演員正在激情洋溢的演出，臺下有幾十個觀眾在認真的欣賞，舞臺的后方還有一組演員等待出演下一場。

比起臺上的演出，四周這一切更讓虞秋月驚喜不已，云夢處處都充滿著藝術(shù)的氣息，但云夢此刻，又何嘗不是一場偉大的行為藝術(shù)本身呢？

繼續(xù)向前，街頭的廣告欄被改成了馬路美術(shù)展，街頭巷尾到處都能看到行為藝術(shù)表演，這個路口是默劇，下個路口是相聲，再轉(zhuǎn)過去就是街頭魔術(shù)師。

工廠變成了展覽館，酒店大堂里有人在演話劇，小廣場跳舞的老太太們，被穿著漢服，翩翩起舞的唐宮美女們?nèi)〈?，公園里，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演出現(xiàn)場，還有人在十字路口引吭高歌一曲《青藏高原》，引來了陣陣喝彩。

這樣的云夢，讓虞秋月太陌生了。

她甚至忍不住要快點回去看看云山變成了什么樣子。

然后李睿就帶她回了云山。

剛進云山，那座曾經(jīng)轟鳴后來廢棄的紡紗廠熱鬧無比。

李睿告訴虞秋月，紡紗廠被改造成了劇場，來自全國幾十個城市的劇團在這里進行輪演，每場演完都會接受現(xiàn)場觀眾投票，十天表演下來，獲得票數(shù)最多的劇團就會成為本屆云夢藝術(shù)節(jié)青年競演項目的冠軍。

“我想去看看！”虞秋月很興奮。

他們走到劇場門口就被攔住了，因為里面已經(jīng)人滿為患，沒有座位，沒有椅子，所有觀眾入場的時候只能拿到一個屁股墊，然后緊緊挨著席地而坐，即便看不懂舞臺上表演的是什么，僅僅是這樣的氛圍，已經(jīng)令人激動不已。

“我是李睿，讓我們進去吧?！崩铑撮T人指了指自己的臉，他這張臉，全世界應(yīng)該都認得，再說這里是云山自家地方，這又是他資助的藝術(shù)節(jié)，刷臉肯定沒問題吧。

誰知看門人只是瞥了他一眼，也不知道認沒認出來，只是往里面一指道：“你是誰也沒用，你就算是聯(lián)合國秘書長，你也擠不進去！”

虞秋月拉了李睿一把，憋著笑道：“算了，我們?nèi)e的地方看看?！?/p>轉(zhuǎn)身走出幾步，李睿和虞秋月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來。

“這也太有意思了?！庇萸镌伦诩徏啅S大門口，身后破敗的鐵門上，紡紗廠的牌子早已經(jīng)銹跡斑斑，布置者并沒有抹去時代的記憶，只是用紅漆在旁邊歪歪扭扭的寫下“青年競演劇場”的字眼，看起來頗有一種后現(xiàn)代主義的荒誕不經(jīng)，以及一種時光荏苒的無常感慨。

李睿笑道：“喜歡嗎？”

“喜歡?！庇萸镌率箘劈c點頭，“謝謝你。”

“謝我什么？”

“謝謝你，讓我們的故鄉(xiāng)，變得這么美好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