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歐洲諸國為什么從海外弄回如此大量的蔗糖?”
鄭芝龍問出了一個簡單的問題,眾人只是微微思索后便給出了答復。
“歐洲人喜歡甜食,那是無糖不歡?!?/p>
“調(diào)料少,而糖容易獲得的?!?/p>
“海外殖民地的大量生產(chǎn),迫使他們運回蔗糖。”
……
“都對,但沒有回答到本質(zhì)上來!”
鄭芝龍先是點了點頭,而后又搖了搖頭:“首先,他們發(fā)現(xiàn)了糖能有效掩蓋腌制食品和不夠新鮮食材的異味,然后糖就開始需求量大了起來。
其次,咖啡、茶和巧克力開始從上層社會向中產(chǎn)階級普及,這三種飲料都帶著苦味,而糖卻能中和這種苦味,變得易于接受且令人愉悅。
第三,對于從事重體力勞動的底層民眾,諸如水手、工人等,含糖的食物和酒水提供了廉價且高效的熱量來源,諸如甜茶、甜咖啡、巧克力、甜酒等等。
第四,炫富行為,在公開場合消費昂貴的糖制品是顯示財富和社會地位的直接方式。
宴會上的糖雕越復雜、越龐大,越能體現(xiàn)主人的實力。
第五,糖是生產(chǎn)朗姆酒的核心原料,朗姆酒在殖民地和歐洲水手、士兵中極受歡迎,它不僅是重要的貿(mào)易商品,也是海軍配給的一部分。
除此之外,還有醫(yī)藥、防腐、經(jīng)濟等等因素,所以蔗糖就成了三角貿(mào)易的核心商品之一。
沒有蔗糖輸入,朗姆酒就無法釀制,朗姆酒斷供將嚴重影響海軍士氣和水手的健康狀況,這對戰(zhàn)力是一種極大的消耗。
另外,對于已經(jīng)開始依賴糖來改善飲食的城市平民和工人階層來說,失去糖意味著生活質(zhì)量的急劇下降,這可能導致普遍的不滿和社會動蕩。
前者體現(xiàn)在軍隊士氣上,此消彼長,后者則可能是一個導火索,在克里斯托安起義軍進攻時引起點燃。
這是大明對歐洲戰(zhàn)爭的,我這么說,你們認可吧!”
眾人恍然大悟,連連點頭。
這一點是他們沒有想到的。
知道歐洲人喜歡甜食,但卻是沒有想到竟然會如此重要。
“大將軍,歐洲這場戰(zhàn)爭我們知道了,那另一場呢?”
“另一場是大明境內(nèi)!”
鄭芝龍忽然就嘆了口氣:“相對于歐洲,大明境內(nèi)的大旱才是最可怕的,那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(zhàn)爭。
大旱持續(xù)了這么多年,且范圍還在擴大、災情繼續(xù)加重,什么時間結束都不知道。
朝廷雖然遷移了數(shù)百萬的百姓到中南半島、伊犁河谷,又有社倉儲備、中南半島這個大糧倉在,
但前者儲備糧是一定的,用一點就少一點,中南半島的糧倉的問題在于運輸,雖然走海運能省不少,但大明境內(nèi)呢?
長江、淮河、黃河等諸多河流水量減少時,蒸汽機商船還能北上嗎?
陸路運輸?shù)孟亩嗌??誰又能保證中南半島就一定不會被大災波及呢?
若是中南半島也被波及,社倉儲備也堅持不了多久,后果諸位能想到吧?!?/p>
眾人點了點頭,神色也嚴肅了起來。
皇帝登基后做了諸多的努力,儲備糧食、外部糧倉、遷移百姓、開海貿(mào)從海外弄糧食等等,都是為了應對大旱災的。
但無論是中南半島還是非洲、美洲等地,運輸都是最為困難的,海運能有蒸汽機商船,可陸運呢?
“蔗糖,這種東西能提供大量的熱量,加上一些稀粥,雖然不至于吃飽,但能提供生存必須,能堅持更長的時間。
重要的是這玩意基本就不會變質(zhì),只要密封好,能放極長的時間。
這六千萬斤蔗糖,我估摸著起到的作用比十倍的糧食作用還要大。
堅持的越長,希望就越大。
且大明境內(nèi)產(chǎn)糖的區(qū)域主要集中在福建、廣東等地,這些地方目前是沒有遭受旱災的,兩地的甘蔗種植面積在百萬畝以上,
若是有海外蔗糖補充,這些地就能種糧食了,產(chǎn)出提供災區(qū),能緩解一些所需吧!
所以,我說蔗糖是我們打贏大旱這場沒有硝煙的戰(zhàn)爭卻比實際戰(zhàn)爭更恐怖的戰(zhàn)爭的關鍵,你們都認同吧!”
“認同!”
“非常認同!”
“大將軍英明!”
……
眾人紛紛恭賀著,眼中滿是欽佩之色。
蔗糖的這一點作用他們的確是忽視了,畢竟這玩意在大明都是尋常之物,誰會想到救災呢。
白糖雖然不能長期活命,但卻能救命,例如瀕臨餓死時來一杯糖水,避免立刻死亡,寒冷情況下喝一杯糖水能維持體溫。
這些都是日常中最常見的。
他們自然知道白糖不如米飯、饅頭,但也要有才行呀,數(shù)省受災波及數(shù)千萬,在社倉不足以維持的情況下,這算是不是辦法的辦法。
即便是按照現(xiàn)如今的每人每天半斤米,那多一杯糖水,也絕對比沒有強太多。
最關鍵的是這些玩意……沒有成本。
“至于皮毛……可以做成靴子、皮襖等等,數(shù)量雖然不多,但聊勝于無。”
鄭芝龍擺了擺手,看向汪興國:“汪大人,商船牽引我們可以分出一部分兵力,但沿途煤炭補給,東非倉庫、商人裝卸等等需要你們協(xié)助。”
“放心,此事交給我們,我會傳信給東非那邊的碼頭以及境內(nèi)諸多碼頭做好接運準備?!?/p>
“行,那就這么說定了。”
鄭芝龍看向鄭芝奇:“通知所有將士們,各船每日巡查三次,防止船艙漏水,一旦發(fā)生危及貨物安全的問題第一時間上報給本將。
除了日常訓練,貨物的安全是我們目前最頭等的任務。鄭芝奇,你心細、辦事兒認真,此事就交給你負責了,萬不可掉以輕心。”
“末將明白!”
“行了,今兒就到這里,散了吧!”
眾人朝著鄭芝龍抱拳行禮,慢慢的散去。
次日一早,正在吃早飯的鄭芝龍忽然聽見了外面的怒斥聲和拔刀的聲音。
鄭芝龍皺了皺眉頭,抓起一個饅頭朝著門口走去,就看見外面的親衛(wèi)圍成了一個圈子,緊緊的盯著圈子中的人。
“大早上的,做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