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乾,并州。
威嚴的并州軍都督府大院內(nèi),披甲執(zhí)銳的軍士三步一崗、五步一哨,戒備森嚴。
并州軍都督曹河大步流星地跨入了寬敞明亮的議事廳。
“嘩啦!”
議事廳內(nèi)的二十多名將領(lǐng)齊刷刷地起身抱拳行禮。
“拜見侯爺!”
并州侯、并州軍都督曹河黑著臉,大步走到主位站定。
他環(huán)顧一圈肅立的并州軍將領(lǐng),眸中兇光畢現(xiàn)。
“帝京的皇帝老兒趙瀚發(fā)兵二十萬,要去欺負我的侄兒曹風!”
“現(xiàn)在戰(zhàn)事已經(jīng)在滄州一線爆發(fā)了!”
曹河洪亮的聲音在議事廳內(nèi)響起,眾將都神情肅然。
他們自然知道此事!
此事已在并州傳得沸沸揚揚。
他們也知道一些事情的緣由。
幾個月前公孫贏在遼州叛亂。
云州節(jié)度使曹風趕在朝廷之前出兵遼州,將遼州給占了!
大乾派出的平叛大軍在六皇子趙勇的統(tǒng)帥下想要從曹風的手里搶回遼州的控制權(quán)。
可惜六皇子趙勇志大才疏,終是技不如人。
六皇子趙勇在與曹風的較量中兵敗被俘。
這事兒本來還有緩和的余地。
只要朝廷承認曹風實際掌控遼州,給一個遼州節(jié)度使的稱號。
曹風說不定就將六皇子給放回去了。
雙方也不至于撕破臉。
可惜朝廷派遣的軍隊在滄州給予了當時的遼西軍重創(chuàng),還殺了曹風的堂弟曹軍。
這就導(dǎo)致曹風與朝廷的關(guān)系急轉(zhuǎn)直下。
特別是換俘失敗后,遼西軍一怒之下,將六皇子趙勇斬于陣前。
大乾皇帝趙瀚震怒,當即調(diào)兵遣將壓向了遼州討伐曹風。
“我曹家世代忠于大乾,幾代人浴血奮戰(zhàn),鎮(zhèn)守邊疆!”
“我大哥,二哥和四弟也都戰(zhàn)死在與外敵的戰(zhàn)事中!”
“我曹家子弟,更有數(shù)十人血灑疆場!”
曹河義憤填膺地道:“我曹氏一族,為朝廷赴湯蹈火,死傷無數(shù)!”
“朝廷能擊敗金帳汗國,我曹氏一族功不可沒!”
“可朝廷過河拆橋!”
“朝廷有功不賞,反而是要遣散并州軍,對我們曹氏族人罷官削爵!”
“朝廷所作所為,實在是讓人心寒!”
“若非我侄兒曹風奮起抗爭,我曹氏一族恐怕早已淪為朝廷案板上的魚肉,任人宰割!”
“這兩年,我侄兒于草原之上征討金帳汗國余孽,戰(zhàn)功卓著!”
“遼州公孫贏叛亂,我侄兒又第一個出兵討伐!”
“我侄兒曹風沒有造反,也沒有裂土稱王!”
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朝廷!”
“可是朝廷卻將我侄兒視為心腹大患,欲要除之而后快!”
“這一次更是調(diào)遣二十萬大軍,想要欺負我侄兒!”
并州軍的將領(lǐng)們對于朝廷與曹氏一族的恩怨也都一清二楚。
他們也為曹氏一族的遭遇深表同情。
這兩年曹風在草原上暗中積蓄力量,他們自然也知曉。
朝廷明里暗里也在打壓曹氏一族。
這其中就包括一些糧食、兵器、布匹等禁運。
朝廷想要封死曹氏一族,只不過都落敗了而已。
曹氏一族招兵買馬。
他們只當曹氏一族是為了自保而已。
自始至終,曹氏一族都沒有打出造反的旗號。
可朝廷卻三番五次地想鏟除曹氏這一功勛家族,實在是讓人心寒。
這一次六皇子等人的死,他們覺得那都是咎由自取。
要數(shù)當初朝廷承認曹氏一族的滔天功勞。
不過河拆橋,也不會鬧出這么多的事端。
“這兩年我算是看明白了!”
“無論我們對朝廷多么忠誠,立下多大的功勞!”
“有用處的時候,皇帝就賞個一官半職,讓我們干臟活兒累活兒!”
“要是我們沒有了用處,就直接將我們像是狗一樣一腳踢開!”
曹河氣憤地說:“這皇帝刻薄寡恩,為這樣的人效忠,不值當!”
曹河當眾說出了這樣的話,讓將領(lǐng)們都吃驚不已。
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話。
要是放在往日,那可是要誅九族的。
可想到曹氏的遭遇和這兩年的所作所為,他們也釋然了。
曹氏與朝廷的嫌隙,兩年前便已悄然埋下。
這兩年間曹氏一族在積蓄力量,朝廷與楚國在交戰(zhàn),所以相安無事。
現(xiàn)在隨著曹氏一族的勢力快速膨脹,朝廷與楚國也結(jié)束了戰(zhàn)事。
雙方的矛盾終于再也掩蓋不住,被擺放在了臺面上了。
“你們都是我并州軍的領(lǐng)兵大將!”
曹河掃視眾人,道:“咱們相處也有二三十年了!”
“今天我就把話說開了!”
曹河看了一眼眾人說:“我曹家,如今不愿再效忠那昏庸之君!”
“我曹家準備另起爐灶!”
“若愿繼續(xù)效忠皇帝,卸下差事,我自會派人禮送出境!”
“你們?nèi)羰窍嘈盼也芎拥臑槿?,那就待在并州軍繼續(xù)干!”
“有朝一日我曹氏奪了天下,諸位都是開國功臣!”
曹河一輩子在軍中廝混,這說話也直來直去。
他當眾說出了這些話,將領(lǐng)們的神情各異。
很顯然。
這是讓他們選邊站隊了。
到底是占朝廷那邊,還是站在曹氏這邊。
這關(guān)乎他們的身家性命和前途。
“咱們都是軍中漢子,沒那么多彎彎繞繞!”
“現(xiàn)在你們都表個態(tài)!”
曹河對眾人喝道:“愿意走的,現(xiàn)在就走,我曹河絕不阻攔!”
“不愿意走的,咱們一起并肩殺敵,以后一起享受榮華富貴!”
實際上這兩年并州軍的將領(lǐng)們也都在暗自思考這個問題。
他們深知曹氏與朝廷積怨已深,早晚必有一戰(zhàn)。
真到了那個時候,他們該怎么辦?
他們也都想到了各種可能。
可真要讓他們做選擇,他們還是有些躊躇。
大乾朝廷是正統(tǒng)。
按理說,他們身為并州軍將領(lǐng),本應(yīng)誅殺意圖謀反的曹河,繼續(xù)效忠朝廷。
可是朝廷可靠嗎?
他們對此充滿了懷疑。
特別是兩年前的定州事件,可是歷歷在目。
各軍與金帳汗國浴血廝殺,在付出了慘重代價后擊敗了金帳汗國,大獲全勝。
朝廷卻未第一時間封賞慶功。
反倒是過河拆橋,欲就地遣散各路兵馬,趁機收兵權(quán)。
朝廷的這個做法,實在是讓人心寒不已。
幸得當時遼西軍都督曹風挺身而出,令朝廷未能得逞。
恐怕現(xiàn)在他們這些人也早就被拿掉了兵權(quán),回家種地去了。
他們現(xiàn)在誅殺了曹洪,去找朝廷邀功請賞。
看似可行。
實際上具體怎么樣,誰也說不清楚。
可能短時間內(nèi)朝廷不會對他們怎么樣。
可一旦朝廷騰出手來,估計得將他們一個個收拾掉。
畢竟,朝廷早已有意裁撤各路軍隊,收回兵權(quán)。
屆時,朝廷定然不會容留并州軍。
并州軍都沒了,那他們這些人的下場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失去兵權(quán)那是肯定的,能不能安享晚年,那都得看朝廷的臉色。
說不定找個由頭,說他們是叛逆余黨,將他們一網(wǎng)打盡也不好說。
可是現(xiàn)在跟著曹氏一族造反的話,風險也極大。
這成了還好。
若是敗了,那可是要誅九族的。
哪怕他們與曹氏一族相處了這么久,知根知底。
可誅九族可不是鬧著玩兒的。
站在這個十字路口,并州軍的這些將領(lǐng)們內(nèi)心無比的矛盾和糾結(jié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