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書房內(nèi)?；孟?姬!¨已_發(fā)布¨最!新~章~節(jié)`一身常服的李承乾接到李君羨稟報的時候略有錯愕，李思訓(xùn)他也是知道的，這位郇國公府的次子平素表現(xiàn)低調(diào)、勤奮好學(xué)，畫技更是曾經(jīng)得到閻立德、閻立本兩兄弟的贊譽，算是李氏皇族之中難得的“才子”，自然有所關(guān)注，也略知其秉性。無論怎么看，這人都不至于牽扯進宗室的陰謀當(dāng)中……等到聽聞“李繹”的名字，更涉及霍王府，李承乾頓時怒不可遏：“這些人瘋了不成？”將審訊筆錄仔仔細細看過，氣得摔在桌案上。李君羨低眉垂眼，一言不發(fā)。李承乾生了一會兒悶氣，問道：“依你之見，霍王參是否參與此事？”李君羨想了想，謹(jǐn)慎道：“蠱惑李思訓(xùn)在靠近道觀之處狩獵，的確有可能驚擾長樂殿下……但也僅只是有可能而已，事實上李思訓(xùn)全然不知內(nèi)情，就算道觀那邊無人護衛(wèi)也不至于硬闖道觀，更何況還有房家家兵以及殿下禁衛(wèi)，僅憑李思訓(xùn)，想要驚擾長樂殿下基本不可能?！背怯幸鉃橹?，否則不知內(nèi)情的人又怎會沖撞一位居住在道觀之中的公主？所以“李繹蠱惑李思訓(xùn)驚擾長樂公主”這個罪名很難成立。李承乾卻惱火道：“你以為他們是別有目的？朕卻不那么認(rèn)為，李繹是算準(zhǔn)了因為此前宗室被房俊勒索了一大筆錢帛之事懷恨在心，故意將李思訓(xùn)引到道觀。若李思訓(xùn)心懷憤怒，或許能夠做出瘋狂舉措，以至于讓房俊悔恨終生，反之，李思訓(xùn)也定然因為‘入山狩獵’被捉拿，既然沒有驚擾到長樂，何至于被捉拿下獄？郇國公府必然不肯善罷甘休?！蹦切┤诉@回未必是對付房俊，而是想要借房俊的刀，真正的目標(biāo)或許是郇國公李孝協(xié)，亦或者是以李神符為首的一干宗室小團體。李君羨沒接話，卻覺得有這個可能。陛下有些時候反應(yīng)很是敏銳，但心性軟、韌性差，并不具備一個。三?葉-屋?更-新?最,全,而且太宗皇帝的薨逝頗有些莫名其妙……想到這里，李君羨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頭垂得愈發(fā)低了……李承乾坐回書案之后，眉毛緊鎖、一臉愁悶，嘆氣道：“高祖諸子，衛(wèi)懷王、楚哀王、酆悼王、周王皆早亡，隱太子、巢刺王兵敗身死，荊王、漢王謀反被誅，彭王身體不佳、久病纏身……仔細數(shù)一數(shù)，也沒剩下幾個了。”如今已經(jīng)是“仁和”朝代，高祖皇帝諸子早已不能對皇位造成威脅，譬如當(dāng)初荊王李元景就是鬼迷心竅，縱然他配合長孫無忌兵變成功，皇帝也只能從太宗諸子當(dāng)中擇選，要么是魏王、要么是晉王，甚至算上蜀王、齊王，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李元景。所以李承乾是希望高祖皇帝諸子都好好的活著，縱然不能就藩天下，留在長安安享富貴也是好的，給外人一種“宗室和睦、血脈親愛”的感覺。誰知一個兩個的卻都不肯消?！f一這件事牽扯到霍王李元軌，自己該當(dāng)如何處置？殺又不能殺，貶謫地方唯恐其趁勢作亂，置之不理又無法向長樂、房俊交待，真真是取舍兩難。心情糾結(jié)錯亂至極點，怒火升騰，忍不住埋怨道：“都是房俊亂搞！與長樂暗通款曲也就罷了，朕念在他功績睜一眼閉一眼，為何卻要弄出孩子？即便如此，朕也不予追究，反而準(zhǔn)許長樂在宮內(nèi)安胎，卻還是不肯消停，非得出宮前往終南山待產(chǎn)……這是在擔(dān)憂朕這個皇帝下毒手嗎？若非如此，也不會惹出現(xiàn)在這樁事！”諸般怨氣積壓心中已久，但話一出口就意識到不妥，忙又道：“不過這件事兩個人兩情相悅，朕也不會橫加干涉?！崩罹w眼觀鼻、鼻觀心，緘默不語。李承乾看了他一眼，覺得相比于房俊，自己應(yīng)該是對方更為忠心的那個，遂道：“牢騷兩句而已，將軍不必在意，此事朕已知之，考量之后再做定奪。\!”“喏，末將先行告退?！崩罹w施禮之后，躬身退出。走出御書房，外頭春光明媚，李君羨瞇了瞇眼睛，心頭泛起疑問：陛下是從何時對越國公有所不滿？……御書房內(nèi)，李承乾坐在御案之后，為自己剛才失言有所懊惱，萬一這樣的話語傳到房俊耳中，定然會在君臣之間種下隔閡。自己與房俊雖然分屬君臣，但相比于房俊依靠自己，卻是自己依靠房俊更多一些。不說旁的，若無房俊鼎力支持，自己的圣旨在軍方怕是無人當(dāng)回事，沒有軍方的擁戴，又算是個什么皇帝？至于李勣……那廝老奸巨猾，一旦局勢不利，放棄自己另立新主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。長孫無忌兵變之時，李勣就坐視自己這個皇太子陷入死地卻無動于衷、袖手旁觀……不過想到李君羨為人謹(jǐn)小慎微，自己對其更是推心置腹、信重有加，想來并不會將那幾句話傳揚出去。心里略微放心……喝了兩口茶水，琢磨著這件事要如何處置，內(nèi)侍便稟報劉洎已到?！拔⒊加P見陛下?！眲┤雰?nèi)，施禮問安之后，李承乾讓他安坐，而后將終南山發(fā)生之事講了，又將李思訓(xùn)的筆錄遞給他觀閱。“茲事體大，動輒牽連甚廣，朕毫無頭緒，不知愛卿可有教我？”劉洎也有些犯愁，沉吟不語。按理說，如此一個打壓房俊的機會放在眼前應(yīng)當(dāng)緊緊抓住才是，陛下明顯對房俊有所怨言，自己只需不著痕跡的順著這個方向推動，讓房俊引起的麻煩越來越大，陛下的不滿自然越來越多。但問題在于宗室里那些人已經(jīng)越來越?jīng)]有底線了。古往今來，有人的地方就有權(quán)力、有權(quán)力的地方就有斗爭，這是世界的主旋律，人或者動物，莫不如是?？扇酥耘c牲畜不同，就在于人知禮義廉恥，有些底線不能突破。劉洎自認(rèn)是個有底線的。所以他沉吟少頃，正色道：“陛下，宗室里有些人已經(jīng)喪心病狂，居然試圖以此等卑劣之心機達成不可告人之目的，此風(fēng)不可長！宗室乃是國家根基，若不能正本溯源，必然禍亂綱紀(jì)、顛倒綱常，遺禍無窮！”他可以代表文官去與武將爭權(quán)奪利，那是因為他認(rèn)為國家一旦由軍隊主導(dǎo)，是不可免將會滑向窮兵黷武、刀兵四起，當(dāng)下的大唐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穩(wěn)定內(nèi)政，以便于消化這些年東征西討打下來的偌大疆土、充入國內(nèi)的巨量人口、以及日盛一日的商業(yè)貿(mào)易。而不是一如既往憑借強大武力向著四面八方不斷用兵，將財政糧秣丁口馬屁全部消耗在永無止境的擴張之中。但相比于遏制軍方的擴張，宗室的動蕩顯然更為重要。宗室是帝國的基石，李唐皇室憑借血緣親近的宗室維持帝國穩(wěn)定，一旦宗室動蕩，就意味著天下不靖，就有可能皇權(quán)更迭、江山陷落。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。再者說來，落井下石乃是小人行徑，劉洎可不愿自己在陛下心中留下一個這樣小肚雞腸的印象……所以他又說：“這件事越國公并無錯處，完全是宗室里有些人意圖不軌，陛下，不可姑息??！”李承乾面色陰沉，他自然也明白劉洎的意思，不過心底卻并不認(rèn)可，若非房俊咄咄逼人，何至于出現(xiàn)當(dāng)下這種情況？看著劉洎嘆氣道：“朕著實為難，若此事就此作罷，越國公回京之后必然不肯善罷甘休，還不知掀起何等風(fēng)浪，可若是追究下去，尚不知將會牽連多少人，到時候如何收場？”錯非房俊對皇家全無敬畏，勾引長樂公主造成當(dāng)下局面，自己這個皇帝又何至于左右為難？一個完全不受控制的臣子，縱然功勛赫赫、從龍有功，卻依然令君王感覺不爽。再者，更有皇后處處維護房俊讓他愈發(fā)心生嫉妒……心底不由嗟嘆一聲，似父皇那般與一眾打天下的老臣們毫無猜忌、君臣相得、善始善終，實在是一件極難之事，這不僅需要君上有寬闊的胸襟、容忍的度量，臣子們也要懂得適可而止，而不是持寵生驕。劉洎道：“即便李思訓(xùn)所言為真，此事也是李繹一人為之，未必與霍王殿下相干。陛下此刻應(yīng)當(dāng)將郇國公、李思訓(xùn)、霍王、李繹都叫到近前，讓他們對質(zhì)，自然真相大白?！崩畛星c點頭，意思是到李繹為止，無論真相如何都不再追究下去，以免宗室之內(nèi)人人自危。不過為了給房俊一個交待，李繹一定要嚴(yán)懲。對這個處置方式，李承乾予以認(rèn)可，吩咐一側(cè)侍立的內(nèi)侍總管王德：“派人去將霍王、郇國公、李繹等人叫來，給李思訓(xùn)治療腿傷，然后一并帶過來?！薄斑??！蓖醯骂I(lǐng)命，躬身退出。李承乾請劉洎入座，讓人奉上茶水，正欲說話，有內(nèi)侍自外頭快步進入：“啟稟陛下，長樂殿下身邊嬤嬤回宮傳信，今日辰時三刻，長樂殿下誕下一子，母子平安，長樂殿下懇請陛下賜名?！薄百n名？”先聽到母子平安，李承乾松了口氣，一直提著的心終于放下。但是聽到賜名，怒火又升騰而起，語氣淡然道：“何須朕賜名呢？將那嬤嬤帶去梁國公府，請房相多勞吧?！眱?nèi)侍躬身應(yīng)下：“喏。”旋即退出。劉洎喝了口茶，心情不錯。陛下對房俊極其不滿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