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外天,云錦山。
道教祖庭。
青牛道祖自虛空中收回右手,笑著輕捋幾下雪白長須,而后望向東邊的一座山峰。
他的目光穿透道觀大殿的阻擋,落在東邊山峰上一位青衣道人身上,吩咐道:“清渠,你的小師弟來了,你速去保護(hù)他,不過…暫時不要與他相認(rèn),也不要讓其他人看出他的身份。”
青衣道人正盤坐在山巔上閉目修煉,聞言睜眼醒來,眼睛里射出驚喜的光芒。
他張口就要答應(yīng),可是話到嘴邊卻又止住,站起身朝云錦峰恭敬地行了一禮,壓下心里渴望的念頭,說道:“啟稟師尊,弟子正在參悟一門神通,恰到了關(guān)鍵時刻,恐不能分心下山,可否讓二師弟走一趟?”
道祖聞言輕哼了聲,道:“你倒是會送人情?!?/p>
青衣道人尷尬地笑了笑。
道祖眼睛里劃過一抹笑意,目光投向北邊的一座山峰,斂去眼里的笑意,神情威嚴(yán)地喝問道:“扶風(fēng),五百年了,你可悟了?”
北邊山峰的一座斷崖上,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,崖邊好似立著一尊長滿青苔的人形雕像。
但走近了西瞧,卻不是。
這赫然是一個大活人。
是因為他在崖邊一動不動站得時間太長,受風(fēng)吹日曬、霜打雨淋,身上堆積了一層又一層灰塵,最后長滿了青苔。
甚至,螞蟻早已在他身上筑巢。
蛇蝎蟲鼠等也都光顧過他的身軀。
但他始終一動不動,就這么如同雕塑一般,在崖邊站立了五百年。
因為他犯了錯,被道祖罰在崖上悔過。
大師兄清渠把下山保護(hù)小師弟的任務(wù)推給他,其實是想借此機(jī)會讓道祖解除他的禁閉。
道祖明白清渠的心思,故而奚落了他一句。
男子緩緩晃動僵硬的身軀,朝云錦峰恭敬行禮,回道:“稟師尊,弟子悟了。”
灰塵泥垢簌簌抖落。
在他身上筑巢的螞蟻,巢穴崩塌,紛紛跌落地面,驚慌逃竄。
道祖點點頭,道:“悟了便好。你的小師弟初來乍到,尚且羸弱,需要一位護(hù)道者保護(hù)他成長,你可愿意前往?”
“樂意之至?!?/p>
“這是你小師弟的音容樣貌,以及一縷他的生命氣息,可以指引你找到他?!钡雷嫣贮c出一指,一道光束自指尖射出,飛向二徒弟扶風(fēng)。
扶風(fēng)抬手將飛來的光束引入眉心識海,隨之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張小卒的音容樣貌。
“你于暗中保護(hù)即可,切莫暴露你小師弟的身份,以免給他招惹不必要的劫難。”道祖叮囑道。
“弟子謹(jǐn)記?!?/p>
“你去吧?!?/p>
“弟子告退?!?/p>
扶風(fēng)先朝道祖行了告退禮,然后又轉(zhuǎn)身朝大師兄清渠行了一禮,道:“多謝大師兄?!?/p>
清渠頷首一笑。
扶風(fēng)抬起右腳,朝前一步踏出。
肉身若靈魂出竅一般飛了出去,把滿身的灰塵和青苔留在了原地。
剛剛抖落在地上的泥垢離地而起,在原地重塑了一具身軀。
崩塌的蟻穴恢復(fù)原狀,慌張?zhí)痈Z的螞蟻重回蟻穴,一切重歸平靜。
于它們而言,剛剛好似經(jīng)歷了一場家園毀滅的噩夢。
扶風(fēng)轉(zhuǎn)身朝泥塑鞠了一躬,好似是和以前的自己告別,然后從虛空空間拿出一身嶄新的白衫穿上,整個人似脫胎換骨一般重獲新生。
他身材修長挺拔,皮膚白凈,劍眉星目,唇紅齒白,宛如從畫里走出來的美男子。
白衣勝雪,飄飄離去。
“等一下。”
“為師忘記問了,你悟了什么?”
道祖忽然出聲叫住扶風(fēng)。
扶風(fēng)腳步不停,嘴角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,大聲回道:“稟師尊,弟子用五百年時間明白了一句話:天涯何處無芳草,何必單戀一枝花。”
“……”大師兄清渠聞言驚得愣在原地。
道祖聞言眉毛一橫,面露怒容,喝道:“劣徒,不知死,滾回來,接著悟!”
扶風(fēng)卻假裝沒聽到,猛地提速。
道祖抬手一巴掌扇過去。
扶風(fēng)身體一晃,躲開了,咧嘴笑道:“嘿,沒打著。”
“孽徒!”
道祖大怒,站起身來一腳踹出。
扶風(fēng)還欲閃躲,可虛空里突然踹出無數(shù)只腳,瞬間將其淹沒。
一陣砰砰砰的聲響過后,一只只大腳消失,留下滿身腳印的扶風(fēng)在風(fēng)中凌亂。
“哼!”
“你且記好了,勿近女色?!?/p>
“若有女人的眼淚落在你的身上,便是你應(yīng)劫之日,到時候為師也救不了你?!?/p>
“切記!切記!”
“滾吧!”
道祖神色嚴(yán)肅地叮囑道。
扶風(fēng)聞言凝重地點點頭,道:“請師尊放心,弟子一定做到萬花叢中過,片葉不沾身。”
道祖氣得頭冒黑線,喝道:“清渠,速速替為師清理門戶!”
“遵命!”清渠也聽不下去了。
“嘿嘿…”扶風(fēng)帶著得意的笑聲逃離。
清渠望著扶風(fēng)消失的背影搖了搖頭,然后望向云錦峰問道:“師尊,二師弟的死劫不是已經(jīng)度過去了嗎?怎么您還說……”
“那個女子還沒死,并且應(yīng)該快回來了?!钡雷嬲f道。
清渠聞言一驚,沉默片刻后,沉聲問道:“若那個女子不再回來,二師弟的死劫是不是就化解了?”
“是?!钡雷纥c頭道。
“不知那女子會從何處回來?”
“太乙山。”
“師尊,弟子可否下山一趟?”
“去吧?!?/p>
望著清渠離去的背影,道祖搖了搖頭,喃喃說道:“眼著他人劫,卻不知自身已陷劫。果然,命劫是躲不掉的。”
……
“這里果然是天外天?!?/p>
“這柳家勢力恐怖至極,族中強(qiáng)者如云,說不定他們已經(jīng)以某種神通鎖定柳無志身死之處,眼下正氣勢洶洶地殺來給柳無志報仇,我需快些遠(yuǎn)離這里。”
“明月,老天保佑,你可一定不能有事?!?/p>
“堅持住,我來救你了?!?/p>
張小卒煉化了柳無志的神魂,并強(qiáng)行攝取了他的記憶。
他從柳無志的記憶里得知了大量天外天的信息,包括天外天的修者為何要捕捉九洲大陸的人,只是這一信息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,雖不愿承認(rèn),但內(nèi)心深處已經(jīng)有一個聲音告訴他,葉明月極可能已經(jīng)兇多吉少。
所以他只能祈求老天保佑。
只可惜柳無志在天外天的記憶截止于平洲戰(zhàn)爭之前,就是說平洲大戰(zhàn)前他已經(jīng)離開天外天去到了九洲大陸,所以他的記憶里沒有有關(guān)葉明月是被何人所擒的信息。
他就是那個打開藏書閣大門,侵入九洲大陸的人。
張小卒無法借助他的記憶去尋找葉明月的下落。
不過,張小卒能感受到白虎所在的方位。
他決定先去救白虎。
那日在平洲戰(zhàn)場上擄走葉明月和擄走白虎的人極可能是一伙的,所以他認(rèn)為找到白虎就能找到葉明月。
離開前,他謹(jǐn)慎地把自己和柳無志戰(zhàn)斗的戰(zhàn)場清理了一番,把戰(zhàn)場上殘留的能量氣息全部驅(qū)散,如此一來,就算柳家堡的人找到此處,也找不到什么線索來鎖定他這個殺人兇手。
然后順著和白虎的感應(yīng),朝白虎所在的方向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