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廳里有些安靜。
張小卒看看黃道女，又看看張小兵，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。
還是黃道女先開口打破沉默，握著張小卒的手看向張小兵，給他介紹道：“這位姑娘是你母親收養(yǎng)的義女，取名張小兵，想是名字里寄托著對你的思念吧?！?/p>
“小妹張小兵，見過大哥。”張小兵起身朝張小卒施禮道。
張小卒忙起身回禮，笑道：“原來姑娘就是張小兵。”
其實他想說原來張小兵是個姑娘。
因為那日在云竹小院和都可依閑聊，聽到張小兵這個名字時，他下意識地就把張小兵認(rèn)作男子，畢竟女子和這么一個名字著實不搭。
但此刻知道這個名字的由來，他心里不禁為之觸動，同時也對張小兵微有歉意，因為若不是他，張小兵應(yīng)該會有一個非常好聽的名字。
“大哥在哪里聽說過我嗎？”張小兵好奇問道。
“聽都姑娘提起過，她說我們兩個名字有緣，有機(jī)會要介紹我們認(rèn)識。”張小卒笑道。
張小兵莞爾一笑，道：“被可依姐姐說著了，我們兩個確實有緣，而且緣分匪淺。”
“感情就我自己不知道?！迸４笸抻魫灥剜止玖艘宦?。
他一直期待著張小卒見到張小兵，并知道她名字后的表情反應(yīng)，哪知道張小卒和周劍來一樣，都從都可依嘴里聽過張小兵的名字。
滿心期待落空，讓他非常失望。
張小卒朝張小兵做了個手勢，示意她坐下說話，然后難掩擔(dān)憂地問道：“母親她……還好吧？”
“大哥，你千萬不要怪母親，她當(dāng)年是被逼無奈才丟下你的，因為她若不丟下你，把你帶回沈家，你必死無疑。
這十多年她對你的思念從未少過，可是她不敢來找你，因為沈家人都想知道你在哪里，她不敢讓沈家人找到你。
所以她只能自己一個人懷著思念、守著秘密、帶著愧疚，默默地數(shù)著日子過活?！?/p>
張小兵眼含淚水為沈文君說情，因為張小卒剛才在國威府門前說的那兩句話非常冷漠，讓她以為張小卒心里對沈文君充滿了憎恨。
張小卒連忙擺手說道：“我萬萬不敢責(zé)怪母親，我心里只有感恩。
記得撫養(yǎng)我長大的村長爺爺曾對我說過一句話，他老人家說:‘父母愛子女，會為他們計深遠(yuǎn)?！?/p>
母親為了能讓我活著，承受了那么多，我怎敢不理解不體諒她。”
“好孩子，真是好孩子！”
坐在一旁的黃道女伸手握住張小卒的手，滿懷欣慰地夸贊，并感激道：“老婆子發(fā)自肺腑地感謝柳家村的鄉(xiāng)親們，他們非但給你飯吃撫養(yǎng)你長大，還給了你一顆善良豁達(dá)的心。若有機(jī)會，老婆子一定要去他們墳前向他們當(dāng)面道謝?！?/p>
張屠夫已經(jīng)和她講過有關(guān)柳家村的事。
“能在柳家村長大，是孫兒天大的福氣。”張小卒點(diǎn)頭笑道。
張小兵聽了張小卒的話，心里頓時長舒一口氣，破涕為笑道：“母親若是聽到大哥這番話，肯定開心極了。”
“母親她真如沈文玉說的，被沈家囚禁在悔過崖，終生不得離開嗎？”張小卒皺眉問道。
“嗯”張小兵臉上剛剛浮起的笑容頓時又暗淡了下來，憤恨道：“沈家人最是無情，沒有一個真正關(guān)心母親的，要不是太師父當(dāng)年把我送去給母親作伴，母親在悔過崖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?！?/p>
張小卒目光驟然凜冽起來，強(qiáng)忍心頭怒氣問道：“是否有辦法救母親離開沈家？”
張小兵答道：“母親說當(dāng)大哥你能強(qiáng)大到讓沈家家主平視的時候，她就能母憑子貴離開沈家了。”
這些話確實都是沈文君讓張小兵帶給張小卒的，不過前提是張小卒有足夠的實力。
如果張小卒只是一個平凡人，或是一個平庸的武者，這些話張小兵是不會對他說的。
“怎樣才能讓沈家家主平視？”
“能號令一方?！?/p>
“何為號令一方？”
“天下有九洲，統(tǒng)御一洲即為號令一方?！?/p>
“這——有點(diǎn)難?！睆埿∽洳唤櫭?。
強(qiáng)如問天宗，有九圣坐鎮(zhèn)，方能統(tǒng)御青洲。
而他現(xiàn)在不過是個連星辰境都沒達(dá)到的小小武修，統(tǒng)御一洲于他而言可以說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漫長道路。
或許有一天他能達(dá)到這個高度，但是他等不了那么長時間。
他想快點(diǎn)見到母親，越快越好。
張小兵點(diǎn)頭道：“確實難如登天，不過大哥若是能達(dá)到摘星境，小妹可以偷偷帶大哥去沈家與母親相見?！?/p>
“摘星境？何為摘星境？”張小卒困惑問道。
黃道女應(yīng)聲道：“由于我們凡俗間的星辰大能過于稀少，且星辰大能對于我們來說已經(jīng)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超強(qiáng)存在，所以我們對星辰境的等階概念比較模糊，實際上星辰境有五個境界。
初登彼岸，仰望星辰，為觀星境。
觀星有感，心靈與星辰遙相呼應(yīng)，為心靈境。
呼應(yīng)星辰，與星辰融為一體，遨游星河，為遨游境。
然后超越星辰之上，俯身可摘星辰，即為摘星境。
最后，毀滅星河，推衍大道，再重鑄真正屬于自己的星河，為毀滅境。
毀滅二字，即有毀滅星河之意，亦有毀滅自身之意。
因為推衍大道，與天道爭鋒，一步踏錯即萬劫不復(fù)。
哎——”
黃道女幽幽嘆了口氣，想告訴張小卒關(guān)于張屠夫證道失敗的事，可想到臨行前張屠夫的叮囑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“毀滅境之上還有一個登峰境?！睆埿”a(bǔ)充道。
“登峰境藏著什么秘密？問天宗幾個人提到登峰境全都神秘兮兮的不肯說。”牛大娃好奇問道。
“我只知道登峰境晉階起來相對容易，還聽說登峰境可以感應(yīng)到上古的力量法則，所以晉階后戰(zhàn)力都十分了得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?！睆埿”鸬?。
她雖是傳世宗門長生宗的弟子，但并非核心弟子，所以對相對機(jī)密的事知之甚少。
張小卒不解問道：“為什么要我達(dá)到摘星境你才肯帶我去見母親？”
“因為摘星境跑得快，萬一被發(fā)現(xiàn)了也有保命的能力。”張小兵朝張小卒眨眨眼，笑答道。
“明白?！睆埿∽潼c(diǎn)點(diǎn)頭，說來說去還是拳頭夠不夠硬的問題。
“母親那邊你不用太憂心，悔過崖雖然寒冷孤寂，但母親已經(jīng)住習(xí)慣，所以過得也不是太艱苦?！睆埿”聫埿∽鋺n心過度，故而出言安撫。
并又提醒道：“沈文玉的花言巧語你一定不要相信，沈家是一個非常殘酷的世家，他們連自己親兄弟的古仙之力都會抽取，對你又怎會有仁慈之心，所以見到沈家人立刻堵上耳朵繞道走就對了。”
“放心，我不會相信他們?！睆埿∽渥審埿”判?，然后問道：“古仙之力是什么？只有去沈家才能覺醒嗎？”
雖然他在沈文玉面前對古仙之力嗤之以鼻，可實際上還是非常眼饞的。
“沈家是古仙之后，體內(nèi)流淌著古仙血脈，所以每一位沈家后人都能夠覺醒古仙之力，而古仙血脈越精純，覺醒的古仙之力就會越多?！?/p>
“多少如何判斷？沈文玉說的五十和一百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古仙之力是依附骨頭而生，并且不可挪換位置，比如說你的臂骨上覺醒了古仙之力，那這道古仙之力就只能在臂骨上，沒辦法把它挪移到肩骨、胸骨等處。
即便是抽取別人的古仙之力，也只能對應(yīng)補(bǔ)充，而不是想補(bǔ)哪里補(bǔ)哪里。
沈文玉說的五十、一百，即是指覺醒古仙之力的骨頭數(shù)量。
每一個沈家人出生一個月后，都會以沈家秘法進(jìn)行覺醒儀式，覺醒數(shù)量不足三十者，就要被抽取古仙之力，分配給覺醒數(shù)量多的人。
古仙之力被剝離后骨頭就會壞死，所以被抽離古仙之力的人往往非死即殘，通常會被無情地丟進(jìn)沈家后山的深淵里。
這種殘忍無情的淘汰規(guī)則，讓沈家大部分人都比較冷血?dú)埲?，但不可否認(rèn)的是，它也讓沈家一直保持著強(qiáng)者姿態(tài)，永遠(yuǎn)不會衰落?！?/p>
“——”眾人聽完張小兵的講述無不感到驚駭恐懼。
生出來的孩子資質(zhì)好的就留著，資質(zhì)不好的就抽了骨頭丟了，這哪里是人干的事啊。
牛大娃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問題，咽了口唾沫問道：“有沒有人被要求一直生孩子？生到死為止?！?/p>
張小卒等人聽到這個問題，身上頓時瘆出一層雞皮疙瘩。
還好，張小兵沖他們搖了搖頭，表示沈家沒有這種滅絕人性的行徑。
“或許是為了杜絕慘無人道的事情發(fā)生，沈家家規(guī)明令禁止，沈家女人最多只允許生十個孩子。至于會不會有人違背家規(guī)，就不得而知了。
而且，生的孩子越多，覺醒的古仙之力就越少，到最后甚至覺醒不出古仙之力，所以應(yīng)該不會有一直生孩子的事發(fā)生。
嗯，應(yīng)該?！?/p>
“——”
張小卒覺得這個話題有點(diǎn)瘆人，連忙轉(zhuǎn)移話題問道：“除了用沈家秘法，還有沒有其他覺醒古仙之力的方法？”
“應(yīng)該有吧，不然沈文玉應(yīng)該不會問你覺醒了多少古仙之力?！睆埿”淮_定道。
張小卒沉默片刻后，不禁唏噓嘆道：“母親說的沒錯，這沈家與我而言著實是龍?zhí)痘⒀?，一旦掉進(jìn)去恐怕再無可能爬出來，所以救母親當(dāng)謹(jǐn)慎而為。”
張小兵使勁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母親的情況他已經(jīng)了解的差不多了，于是看向黃道女問道：“祖母——”
“叫奶奶，叫奶奶親切?！秉S道女打斷張小卒的話說道。
張小卒笑著改口道：“奶奶，我爺爺和父親怎么沒來？”
“你爺爺……他需要鎮(zhèn)守北疆，脫不開身，你那沒用的父親，說對你有愧，沒臉見你?！秉S道女苦笑嘆道。
“孩兒不怪他?！睆埿∽涞?。
“你自己跟他說去?！?/p>
“那我明日就去北疆——”張小卒想說明日就去北疆，但突然想到鐵騎對抗賽即將開始，他不能在這時候丟下蘇正一十八人不管，只能改口向黃道女問道：“那個……奶奶，我能過些天再去北疆見父親嗎？因為鐵騎對抗賽就要開始了，我恐怕走不開。”
“你報名了鐵騎對抗賽？”黃道女眼前一亮。
“沒有?！睆埿∽溥B忙搖頭，笑道：“我是教習(xí)，得指揮作戰(zhàn)?！?/p>
“哈哈，奶奶給你吶喊助威?！?/p>
“有奶奶吶喊助威，那我肯定能拿第一?！?/p>
“那必須的?！?/p>
張小卒看向張小兵道：“小妹，你若是沒什么著急的事，也留下來玩幾天吧。你今天一直和沈文玉唱反調(diào)，他恐怕不會讓你好過?！?/p>
“大哥放心，他頂多就是揍我一頓，不敢真把我怎么樣，因為我是長生宗的弟子?！睆埿”鴧s是不擔(dān)心，但也只是表面上如此，為了讓張小卒安心，事實上她心里對沈文玉還是很犯怵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