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扇男被張小卒問愣住了，隨之目光閃躲，不敢與張小卒的眼睛對視，嘴上支吾答道：“自——自然是三五條人命重要！可——可是這些菜已經(jīng)沾染了灰塵，人如——如何吃——吃得？”
他的聲音越說越小，說到最后已是聲若蚊蠅。
張小卒用實(shí)際行動回答了折扇男那連他自己都不信的說辭，他一手端起淺碟，一手拿著筷子，自顧吃了起來，一口氣吃了個干凈，說道：“別說條案洗刷得干干凈凈，一點(diǎn)灰塵都看不見，就算是掉在地上，沾滿了泥土，你送去給城外的難民，他們也會跪下來，發(fā)自肺腑地喊你一聲恩人?！?/p>
“那么問題就來了?！睆埿∽湔Z調(diào)一提，喝問道：“公子一巴掌拍死三五條人命，不知是風(fēng)雅斯文還是有辱斯文？”
“這——”折扇男張口結(jié)舌，臉色漲紅，只感覺羞愧難當(dāng)，無地自容。
當(dāng)啷——
一只淺碟摔在了張小卒身旁的地上，碟子摔得稀碎，菜撒了一地。
隨之響起藍(lán)衣男子孫力言戲謔聲：“你不是說沾了泥土也能吃嗎？那你吃給我們看看?！?/p>
“嗯，會吃的。”張小卒點(diǎn)頭說道，隨之轉(zhuǎn)過身看向?qū)O力言，咧嘴一笑，道：“你生兒子沒屁.眼。”
“你說什么？！”孫力言厲聲怒喝。
“生個有屁.眼的兒子，可惜不是你的，是隔壁老王的?！睆埿∽洳痪o不慢地笑道。
“你找死！”孫力言暴跳如雷。
“你頭頂一片草，腳底一雙大破鞋。”
“老子要?dú)⒘四?！?/p>
“穿著鞋，薅著草，老王的兒子滿地跑。”
房間里的青年俊杰們?nèi)剂鑱y了，他們聽過罵人的，可還是第一次見這么會罵人的。惡毒不說，還朗朗上口。
“噗——”有一人沒繃住，咧嘴笑出了聲，忙深吸一口氣，強(qiáng)壓下笑意，沖孫力言和張小卒歉意說道：“抱歉，打擾了，你們繼續(xù)！”
“呵——呵呵——”孫力言冷笑連連，站起身從條案后面走出，一步步邁向張小卒，表情陰冷道：“小子，不得不說你真的很無知，只知道逞一時口舌之快，卻不知得罪一位貴族的后果。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，在本公子走到你面前之前，你還有一點(diǎn)時間說遺言。當(dāng)然，你也可以繼續(xù)逞口舌之快?！?/p>
張小卒笑道：“那你可得走快點(diǎn)，否則我可要罵你的祖宗十八代了。你且豎起耳朵聽好了，你——”
“閉嘴！”孫力言怒喝一聲，顯然他說的張小卒可以繼續(xù)逞口舌之快，不過是說說罷了，沒人愿意聽別人罵自己。他腳下施力，兩大步跨到張小卒面前，獰聲冷笑道：“不要以為你是城主夫人親自送來的，還夸了你兩句，你就有了免死金牌，就以為本公子不敢把你怎么樣。像你這種下等人，就算死一百個，城主夫人也不會和我們孫家翻臉的?！?/p>
他孫家眼下可是城主府的得力干將，怎么可能為了一個鄉(xiāng)下小子的死活和他們孫家翻臉呢，所以殺也就殺了，頂多回家受點(diǎn)罰，再向城主夫人賠個不是。
他以為城主夫人是張小卒敢肆無忌憚的仰仗，所以想用言語擊碎張小卒內(nèi)心的仰仗，看到他臨死前驚恐和絕望的表情。
“去死吧！”孫力言沒有給張小卒求饒的機(jī)會，拳頭裹著蒼綠色的真元力，轟向張小卒面門，只有把張小卒的嘴連帶他的腦袋一拳轟爆，方能解他心中惡氣。
“孫力言，住手！”有人急聲喝止，本以為孫力言頂多狠狠教訓(xùn)張小卒一頓，萬沒想到孫力言真的要?dú)⑷恕?/p>
只可惜他的喝止完全沒讓孫力言的拳頭停頓片刻。
有人著急，有人驚恐，可更多的人卻是露出興奮和期待的表情，似乎接下來鮮血迸射的一幕能讓他們內(nèi)心極大的滿足。
當(dāng)！
砰！
張小卒手中的碟子直接拍在了孫力言的腦袋上，碟子瞬間稀碎，他順勢一抓，五指扣住孫力言的腦門，摁住他的頭往地面狠狠砸去。
五寸多厚的青石磚地面，直接被砸出一個窟窿，孫力言大半個腦袋陷了進(jìn)去。
“——”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，除了早有預(yù)料的牛大娃和周劍來，其他人全都瞪著眼珠子半張著嘴，一臉活見鬼的表情。
誰都看出來了，孫力言這一拳沒有留手，可為什么倒下的是孫力言，而不是張小卒？他們甚至都沒看清張小卒是怎么出手的。
直至這一刻他們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他們只看到了張小卒平淡無奇的外貌，只看到張小卒野蠻粗俗的吃相，但是卻完全忽略了張小卒的實(shí)力。
周劍來細(xì)細(xì)打量房間里所有人的表情反應(yīng)，隨即微微皺起眉頭。說實(shí)話，如果城主府一方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俊杰全都在這里，他會很失望。
“嗚嗚——”孫力言很抗揍，雙手按著青石磚地面，雙臂曲起，撐著地面想要把頭從地下拔出來。
張小卒抓著他的頭發(fā)，把他腦袋往上猛地一提，幫他把腦袋拔了出來，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，腦袋又被張小卒摁著朝地面撞去。
砰！
這一次，張小卒換了一個位置，青石磚地面上再現(xiàn)一坑。
“哎，何必呢？”牛大娃搖頭一聲長長的嘆息，打破了房間的沉默，只見他起身走出條案，徑直走向?qū)O力言的條案，大馬金刀的坐下來，拿起筷子就吃，邊吃邊道：“大家相安無事的吃菜喝酒不好嗎？非得給自己找不自在。你看這下好了吧，酒菜沒吃著，吃了一肚子土。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上等人心里在想什么?！?/p>
“——”一干人無不側(cè)目無語，心說：“早知道你們這么厲害，誰吃飽了撐的去招惹你們啊?！?/p>
砰！
張小卒又一遍把孫力言提起摁下，青石磚地面上三坑了。
只不過孫力言用真元力罩著面門，一下一下，看起來撞的很慘，可實(shí)際上并未對他造成極大的傷害，只不過震得他頭有點(diǎn)暈罷了。
張小卒也發(fā)現(xiàn)了，啐了口唾沫，翻身壓上孫力言的后背，雙膝跪地夾住他的側(cè)肋，兩只拳頭照著孫力言的后腦勺砸去。
砰砰砰——
張小卒落拳如雨，每一拳下去都發(fā)出震耳的撞擊聲。只不過十幾拳，孫力言的真元力就逐漸暗淡，并劇烈震蕩起來，眼看就要崩碎。
但張小卒的拳頭卻一拳重過一拳，一拳疾過一拳，完全沒有留手和停手的意思。
“住手！我認(rèn)輸！”孫力言昂起腦袋急呼道。
砰！
張小卒一拳下去，把他的腦袋轟進(jìn)了地面。
有一道清脆的皸裂聲響起，是孫力言的真元力防護(hù)罩發(fā)出的。
“對不起！我錯了！好漢饒命！”孫力言再次昂起腦袋。
砰！
張小卒不由分說，又一拳轟下去，孫力言的腦袋再一次栽進(jìn)坑里。
暗淡的真元力閃了一下，徹底消失。
“呵——”張小卒見狀冷呵一聲，道：“終于把你的龜殼打碎了，接下來這一拳可就過癮了！兩天沒殺人了，真是懷念??！”
“對不起！我錯了！真的錯了！再也不敢了！”孫力言終于慌了，尤其是張小卒最后一句話，嚇得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“還記得你摔碟子后我說過什么嗎？”張小卒一手掐著孫力言的后脖頸，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，問道。
“——”孫力言臉色發(fā)綠，咬著牙說道：“你罵我生兒子沒屁.眼?！?/p>
“不對！”張小卒搖頭道，“再想?！?/p>
“你說——你說——張小卒，你不要太——”
砰！
張小卒的拳頭打斷了孫力言的叫喊，這一拳張小卒留力了，但是沒了真元力防護(hù)，孫力言的臉撞進(jìn)坑里，頓時撞得頭破血流。
“你說我生個兒子有屁.眼，但是是隔壁老王的！”孫力言來不及把滿嘴的泥土和血沫吐出來，就急切的喊叫道，這一拳他是真的疼，生怕張小卒再來一拳。
“不對，再想！”
“你說我頭頂有草，腳上有鞋，不，是有破鞋！”這一次孫力言一點(diǎn)也沒猶豫。
“不對，再想！”
“——”孫力言無語凝噎，感覺張小卒讓他自己罵自己這招太狠了，可又不敢不說，“你說我穿著鞋，薅著草，老王的兒子滿地跑！”
噗嗤——
這是一個很殘暴很凄涼的畫面，但聽到這句押韻的順口溜，有人還是沒繃住，像撒氣的皮球一樣笑出了聲。
“抱歉，打擾了，你們繼續(xù)！”那人急忙道歉。
“不對，再想！”張小卒再一次搖頭。
“他說啥了??？我怎么不記得后面還有啊？”有人小聲問道。
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，因?yàn)樗麄兌记宄赜浀?，張小卒罵完順口溜之后就沒再罵了，因?yàn)閷O力言沒再給他罵的機(jī)會。
“啊，我想起來了?！币蝗送蝗唤械溃傲ρ孕炙ね瓴说?，他先說了一句‘嗯，會吃的?！??！?/p>
“天吶，不會吧。”有人望著地上撒落的菜肴，露出驚恐的表情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撒落的菜肴上，忽然發(fā)現(xiàn)張小卒一直在有意避開地上的菜，這才知道在孫力言摔菜碟的那一刻，張小卒就已經(jīng)要這么干了。張小卒說的會吃，不是他自己要吃，而是要讓孫力言來吃。他之所以先罵孫力言，不過是要激怒他，讓他先動手罷了。
“想起來沒有？”張小卒問道。
“——”孫力言沒想起來，但是他聽到了，可是他不愿意說出來。他神情蒼白，眼睛里充斥著恐懼。若是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，像只狗一樣吃地上的菜，那他今后還怎么有臉在雁城混。
“既然忘記了，那就去地府慢慢想吧。”張小卒的語氣突然猙獰，拳頭隨之揚(yáng)了起來。
“住手，你不能這么做！”孫力言聲嘶力竭的怒吼，“我是孫家長房三少爺，你若如此羞辱我，就是在打?qū)O家的臉，孫家豈能饒過你。到時候就算是城主夫人也護(hù)不了你?！?/p>
“這些都是你死后的事情，所以就不勞煩你操心了，你還是安心地上路吧?！睆埿∽湔Z氣冰冷道，高揚(yáng)的拳頭猛地轟向?qū)O力言的腦袋。
“我吃！我吃！我吃——”
轟！
張小卒的拳頭擦著孫力言的頭皮，轟在了他臉側(cè)的青石磚上，那震耳的撞擊聲嚇得孫力言兩腿一緊，差點(diǎn)沒尿褲子。
他真切的感覺到了，張小卒是真的要?dú)⑺X得若不是自己及時認(rèn)慫，這一拳真會落在他的腦袋上。
“呼。只差一點(diǎn)。你運(yùn)氣真好?！睆埿∽涫栈厝^，呼了一口氣，聽其口氣似乎沒把孫力言的腦袋一拳轟爆，很是遺憾。
“吃干凈點(diǎn)，一片菜葉都不準(zhǔn)剩！”
“我吃——”孫力言真的哽咽了，無盡的委屈堵住了他的喉嚨，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。
長這么大，他第一次被人這般欺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