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她看到站在白潔身邊的我時,腳步明顯慢了下來。
白潔蹲下身,抱住女兒:“婷婷,看,爸爸今天特意抽空回來接你放學(xué)了!快叫爸爸?!?/p>
婷婷眨著大眼睛,怯生生地看著我,又抬頭看看媽媽,似乎有些不知所措。
我盡量讓自己的笑容平常一點:“婷婷,放學(xué)啦?走,爸爸和媽媽帶你回家。”
我的出現(xiàn),尤其是爸爸這個稱呼,顯然引起了旁邊那個穿藍(lán)色球衣的男孩和他媽媽的注意。
那女人打量了我?guī)籽?,表情有些微妙,隨即拉了自己兒子一下,低聲說了句什么。
婷婷看了看我伸出的手,又看了看媽媽鼓勵的眼神,終于叫了一聲:“……爸爸?!?/p>
這一聲爸爸叫得我心頭莫名一軟。
白潔也站了起來,挽住我的另一只胳膊,臉上露出一個真正輕松的笑容。
對著那對母子方向示威:“我們走吧,孩子爸,回家我給婷婷做好吃的。”
“好,回家?!蔽尹c點頭,一手牽著“女兒”,一手被白潔挽著。
在周圍一些家長好奇的目光中,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。
從學(xué)校出來,手里的“女兒”婷婷似乎放松了些。
但依舊很少說話,只是偶爾偷偷抬眼瞄我。
白潔看出孩子的拘謹(jǐn),便柔聲提議:“婷婷,今天爸爸回來,我們一起去吃肯德基好不好?”
小女孩雖然沒說話,但點了點頭,表示同意。
“行,那就去吃肯德基。”我笑著應(yīng)和。
我們找了附近一家肯德基。走進(jìn)去,里面滿是帶著孩子的家庭。
我讓白潔帶著婷婷找位置,自己則走到點餐臺前。
“想吃什么?薯條?雞塊?還是那個兒童套餐?”我低頭問拉著我衣角的婷婷。
她指了指海報上帶著玩具的兒童套餐。
“好,就要這個兒童套餐,再加一個……”我抬頭看向白潔。
用眼神詢問她想吃什么。她連忙擺手:“我隨便,你點就行?!?/p>
最后我點了兩份套餐,端著堆滿食物的托盤回到座位。
婷婷拿到那個附贈小玩具的套餐盒,終于露出了屬于她這個年齡段的開心笑容。
白潔看著女兒的樣子,悄悄在桌下碰了碰我的手,低聲道:“謝謝?!?/p>
我示意她不用客氣。看著小口咬著漢堡的婷婷,我心里也有些復(fù)雜。
這頓快餐,吃的是孩子的快樂,也是成年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無奈與感激。
“慢點吃,別噎著。”我抽了張紙巾,自然地遞給婷婷。
她接過紙巾,抬頭看了我一眼,小聲說了句:“謝謝……爸爸?!?/p>
這一聲爸爸,叫得比在校門口自然了些。
白潔的眼圈微微發(fā)紅,趕緊低下頭去喝可樂。
這頓臨時起意的肯德基,似乎比預(yù)想中起到了更好。
從肯德基出來,天色已經(jīng)有些暗了。我把白潔母女送到她們家樓下。
“今天真的謝謝你了,陳豪?!卑诐崰恐畠旱氖郑嬲\地道謝。
小女孩婷婷也仰著頭,小聲說了句:“謝謝…叔叔?!?/p>
這一聲“叔叔”叫得我心下了然,角色扮演結(jié)束了。
我蹲下身,平視著婷婷:“不客氣,以后在學(xué)校要開開心心的?!?/p>
看著她們母女倆轉(zhuǎn)身上樓的背影,我松了口氣,這事總算圓滿解決。
抬手看了眼時間,離晚上和騎手們約好的聚餐不遠(yuǎn)了。
我發(fā)動車子,一邊往聚餐地點趕,一邊在騎手微信群里發(fā)了條語音:“兄弟們,我這邊忙完了,正往燒烤店趕,你們到了得先點起來,不用等我!”
群里立刻炸出一片歡呼和“站長威武”的刷屏。
等我趕到那家煙火氣十足的燒烤大排檔時。
遠(yuǎn)遠(yuǎn)就看到好幾張桌子拼在一起,坐滿了穿著外賣平臺制服的騎手,桌上已經(jīng)擺滿了烤串和啤酒。
“站長來了!”
“自罰三杯??!”
“就等你了!”
大家七嘴八舌地起哄。
張薇和何詩雨坐在一桌,正笑著聊天。
李哲看到我,立刻殷勤地給旁邊的張薇遞烤串,又被她不咸不淡地?fù)趿嘶厝ァ?/p>
我笑著走過去,接過不知誰遞來的一杯冰啤酒,大聲道:“兄弟們,這個月辛苦了!今晚吃好喝好,不醉不歸!”
“不醉不歸!”眾人齊聲響應(yīng)。
我剛接過一杯冰啤酒,還沒碰到嘴唇,手機(jī)就在口袋里震動起來。
拿出來一看,屏幕上跳動著“王秋雅”的名字。
我走到稍微安靜點的角落接起電話:“王總?”
“陳豪,在哪兒?”王秋雅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。
“方便的話,現(xiàn)在開車來接我一下,送我去半醒酒吧?!?/p>
我回頭看了眼熱鬧的聚餐現(xiàn)場,兄弟們正喝得興起。
“現(xiàn)在?”我下意識地確認(rèn)。
“嗯,就現(xiàn)在?!蓖跚镅诺恼Z氣不容商量。
她又補了句,“你那邊要是不方便……”
“方便,我馬上到?!蔽伊⒖虘?yīng)下。
掛了電話,我走回桌邊,把那杯沒動的啤酒放下,拍了拍手:“兄弟們,對不住啊,有,我得先撤了?!?/p>
張薇隨即點頭:“行,你去吧,這邊有我。”
在眾人“站長不夠意思啊”、
“罰你下次補上”的起哄聲中,我匆匆離開燒烤攤,發(fā)動了車子。
夜晚的城市華燈初上。
我一邊開車趕往王秋雅給的地址,一邊在心里琢磨:到底是什么事,讓王秋雅連個代駕都不叫,非要我這個下屬親自接送?
我先去王秋雅家里接她,沒過多久便將車停在半醒的酒吧門口。
王秋雅沒穿白天的正裝,換了件質(zhì)地柔軟的襯衫,領(lǐng)口隨意地解開一顆扣子。
在酒吧街迷離的燈光下,整個人顯得松弛了不少。
我這才明白過來,原來不是來喝酒,而是正經(jīng)的商業(yè)談判。
“明白,王總。需要我準(zhǔn)備什么嗎?”
“不用,”她檢查了一下文件,語氣沉穩(wěn),“保持電話暢通就行?!?/p>
她對著后視鏡整理了一下頭發(fā)和衣領(lǐng),那個平日里雷厲風(fēng)行的王總又回來了。
推開車門時,她回頭看了我一眼:“無論里面?zhèn)鞒鍪裁磩屿o,沒我通知都不要進(jìn)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