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上議事結束之后，該走的走，該留的留。
七娘返回地肺山，開始全面動員。西線面對儒門的程太淵，絕對談不上好打，雖然有齊玄素坐鎮(zhèn)，但秦權殊也不會眼睜睜看著。
五娘重返蘆州，她那邊更簡單，不僅集合了道門最精銳的主力，而且剛剛經(jīng)歷了一場大勝，士氣正旺，不過他們面對的敵人也是最精銳的，秦李聯(lián)軍已經(jīng)將自己最后的主力安排在了彭城這個古戰(zhàn)場上。
彭城地方，歷代大規(guī)模征戰(zhàn)幾十次，是非曲直，難以論說，但史家無不注意到，正是在這個古戰(zhàn)場上，決定了多少王朝的盛衰興亡，此興彼落，所以古來就有問鼎中原之說。
當初齊玄素和秦凌閣通過“天下棋局”推演，兩人也是在彭城這個地方一敗涂地，被一戰(zhàn)擒雙王。
國師還在堅守太平山時，秦權殊就已經(jīng)讓齊王在彭城、南四湖、懷北府一線組織防線，待到國師敗退，國師本人親自坐鎮(zhèn)彭城府。雖然國師丟了太平山，但成功突圍，底子還在。
這是一場毫無疑問的硬仗，也是張家和李家的二番戰(zhàn)。
張氣寒也要返回鳳麟洲道府，僅以路程而言，北線那邊是最辛苦的，要先打穿新羅半島再打穿遼東半島，行程三千余里，不過秦李聯(lián)軍未必還有余力在這邊布置重兵，所以還是東線的負擔更重。
皇甫極和張拘成匯報之后則要留在玉京，協(xié)助蘇元儀處理各種事務。
齊玄素沒有立即離開，而是等待張月鹿出關。
齊玄素剛剛上位的時候，張月鹿的存在感還很強，不過齊玄素決心金闕全面改制并拿下蘆州的時候，張月鹿開始閉關，便徹底“隱身”了，不僅手頭上的事務全部移交給了蘇元儀，而且齊玄素改制的時候第一個就拿張月鹿開刀。
嚴格來說，齊玄素是拿大掌教夫人這個職位開刀。
可以說齊玄素為了表示公正先從自己身邊改制做個表率，也可以說齊玄素不認可太后監(jiān)國那一套。
總之，從旁觀者的視角看來，大掌教設伏于大掌教夫人，趁著大掌教夫人閉關，奪了大掌教夫人的權，大有大沛高帝奪齊王之權的架勢。
當然，齊玄素本身不是這個意思，他沒想奪張月鹿的權，他只是認為這個夫人制度不合時宜，他早就有將其廢掉的想法，所以才要把張月鹿推上天師之位。其實廢除夫人制度的“受害者”也不止張月鹿一個，還有慈航真人蘇元儀，不過齊玄素給她安排了一個太一道大真人的職務，所以慈航真人欣然接受，堅決支持大掌教的改制。
如此一來，張月鹿就成了無職閑人，沒有具體的分管工作，只是一個平章大真人。小殷名義上好歹是齊玄素的專職秘書，那也是有職務的。
現(xiàn)在張月鹿要出關了，齊玄素還要考慮怎么安置張月鹿的問題。如今蘇元儀身邊的協(xié)助之人夠多了，也不差張月鹿一個。倒是小殷這個專職秘書不干事，姚懿又不隨同出征，要不讓張月鹿頂上？
齊玄素只帶了小殷，一路往真紫霄宮而去。
何羅神一直守在這里，為張月鹿護法。知道齊玄素要過來，已經(jīng)主動迎了過來。
隨著齊玄素威嚴日重，這位九娘也不敢造次，十分恭敬：“大掌教?！?/p>
“辛苦了?！饼R玄素說道，“不過此番事了之后你還不能閑著，大戰(zhàn)到了關鍵時刻，我要到地肺山去，你也一起去?！?/p>
何羅神沉聲應是。
齊玄素不再多言，取出“三寶如意”，開啟真紫霄宮的大門。
畢竟是出關，不是飛升，自然沒有那么多的異象，大門很快開啟，看不清內里的具體情況，只有無盡的紫氣涌出，然后張月鹿的身影緩緩出現(xiàn)在紫氣之中。
小殷第一個沖了出去：“老張！”
然后小殷一個頭槌撞入張月鹿的懷里，有公報私仇的嫌疑。
好在張月鹿已經(jīng)消化了“長生丹”的藥力，長生的大門已經(jīng)打開，邁過那一步是遲早的事情，所以輕松化解了小殷的頭槌。
齊玄素這才不緊不慢地迎了上來：“青霄?！?/p>
張月鹿放下小殷，與齊玄素執(zhí)手相望，含情脈脈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被冷落的小殷撇著大嘴，雙手抱肩，感覺雞皮疙瘩都要下來了。
九娘則是把視線轉向了其他地方。
當然了，已經(jīng)是老夫老妻，就算小別勝新婚，也不好太膩歪，眼神交流一番就差不多了。
原本是兩人四手相握，齊玄素松開其中一只手，另外一只手仍舊與張月鹿十指緊扣，這也是兩人之間為數(shù)不多的浪漫了。
隨著年齡增長，地位越來越高，到底有些抹不開面子——拋開九娘不談，孩子在呢。
這么多人盯著，齊玄素也不好跟張月鹿說情話訴衷腸，干脆說起最近的情況：“你不在的時候，天師和五娘打下了蘆州，國師退守彭城，鳳麟洲的張大真人起義反正，鳳麟洲的問題得以和平解決，李家勢力全部退出鳳麟洲。
“在這種情況下，全面決戰(zhàn)的時機已經(jīng)成熟，所以我召開太上議事——對了，金闕改制基本結束，我確定了‘上’‘中’‘大’三級議事，金闕中樞議事是最高權力機構，太上議事是最高領導機構，由大掌教、五位道統(tǒng)領袖、紫霄宮大真人組成?！?/p>
張月鹿終于插口道：“我知道，你以前不止一次跟我提過你的構想?！?/p>
“那我就不過多介紹了?！饼R玄素說道，“現(xiàn)在太上議事已經(jīng)決定，分東、西、北三路大軍發(fā)起進攻，我自任西線戰(zhàn)事的掌軍大真人，蘇大真人留守玉京，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，留在玉京，或者跟我去西線?！?/p>
張月鹿只是略微思考，便有了決定：“我要去西線。”
齊玄素并不意外，這才符合張月鹿的性格。
小殷立刻大聲道：“我也要去！”
“好?！饼R玄素沒有拒絕，“你也去?！?/p>
齊玄素甚至覺得有點滑稽，這簡直是拖家?guī)Э?，老的七娘，小的小殷，再加上齊玄素和張月鹿這兩口子，算上東線那邊的五娘，老齊家已經(jīng)是全家上陣。
不過上陣打仗又不是坐地分贓，是兇險事，小殷就差點沒了，所以全家上陣反而是一種光榮，大掌教一家身先士卒，對于士氣也是一種激勵了。
張月鹿是個利落性子，直接問道：“我們現(xiàn)在就動身？”
齊玄素一抬手：“先不著急，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跟蘇大真人交接，明天下午才動身，現(xiàn)在先陪我去一趟祖師殿吧?！?/p>
張月鹿一怔，隨即應道：“好?！?/p>
過去的時候，齊玄素會去安魂司，那里是埋葬師父“齊浩然”的地方，后來齊玄素知道了齊浩然是假的就再也不去了，因為這件事，周夢遙現(xiàn)在見了齊玄素都心虛。
齊玄素示意何羅神不必跟著，只是一家三口去了祖師殿，來到七代大掌教的祭殿，姚令的面具還供奉在這里。
小殷想伸手去碰，被張月鹿一把拍開。
面對老張，小殷不敢造次，只能小聲嘟囔幾句。
張月鹿幫齊玄素點燃三炷香，齊玄素接過后插入香爐之中，臉色肅穆，面對師父的畫像，什么也沒說，又好像什么都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