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半晌午，朱厚照與醒酒后的張永離開。李青小說還沒翻幾頁，李浩就來了，還帶了酒菜。李浩嗅了嗅鼻子，問道：“朱壽來過了？”“人剛走不久。”李青笑著說，“沒事兒，你現(xiàn)在的酒量也不咋地，陪你喝兩杯亦無妨?！薄啊冒?。”李浩悻悻點頭，如今他可比不了朱厚照。客堂，爺孫落座。李浩為李青斟上一杯，問：“青爺，你還能住多久？”“住不了太久了，過兩年，我還要去交趾，去武當(dāng)山，趁著眼下空閑想多走走?！边@些李浩已然知道，并不意外，只是道：“既然是放松，就好好放松，別在玩的時候還操著心?！崩钋嗪c頭：“明年過年前我就回來了?！薄捌鋵?，也不用非要每年都在金陵，小妹、大侄子他們就不說了，就是我，也還身子骨硬朗的很呢，你不用顧及我們?！崩钋嘀皇切α诵?，轉(zhuǎn)而道：“你娘的事，李信知道了嗎？”“知道了?！崩詈骑嬃丝诰?，說道：“眼下朝廷與西方的貿(mào)易如火如荼，那小子只在春上匆匆回來幾日，去了祖墳祭拜，這會兒，又在海上了?！鳖D了下，補充說，“是被皇帝奪了情?！崩钋喽似鹁票嬃耍溃骸斑@樣也好，真要守孝三年，于他，于大明朝廷，都是一種損失，李家人丁興旺，少他一個不少。”李浩默然。“好了，你娘也不在乎這個，她定也滿意皇帝的安排?！崩钋嘈χ参恳痪?，又問，“現(xiàn)在李家的生意，小雪兒接手了幾成？”“近四成了。”李浩說。李青有些訝然，“才四成她就這般忙？”“青爺，你真當(dāng)這李家掌舵人很輕松嗎？”李浩強抑住翻白眼的沖動，說，“這還是我?guī)兔庸芸蒲械那疤嵯??！崩钋噙泼泼欤嘈Φ溃骸斑@還真不是個輕松活。”“是啊?！崩詈埔嘤兴校S即又道，“不過，也沒有你想象的那般困難，小妹之所以這般忙碌，還是因為她接手時間短，還處于"新官上任三把火"的階段。說難聽點，就是用力過猛了，等時間長了、習(xí)慣了、心中有數(shù)了，自然而然就會輕松許多。”李浩又飲了一杯，說：“如若算上海外的產(chǎn)業(yè)，她管轄的產(chǎn)業(yè)已然超了我一籌。后續(xù)，我會逐步一邊讓她接手新的產(chǎn)業(yè)，一邊幫忙接管她已經(jīng)熟悉產(chǎn)業(yè)，等她整個走一遍之后，她就不會再這般用力過猛了?！崩钋噍p輕頷首：“說白了，還是怯場，故才用力過猛。”“青爺這話精辟！”李浩豎了豎大拇指，“不過你別擔(dān)心，怯場源自認(rèn)知不夠，等她將家中所有產(chǎn)業(yè)了然于胸，就知道勁兒該怎么使了?！薄安恍拍憧次?，我這個李家家主，忙歸忙，可也沒累得跟牛馬一樣?！崩詈坪俸傩χf。李青無語：“有沒有可能，是你這人心大？”“時間久了，她也會心大?！崩詈拼蛉さ?，“青爺你還將大明社稷黎民扛在肩上呢，真要事事發(fā)愁，事事用力，還不得愁死，累死？眼下，你又怎會有時間體味民間？”“嗯…，也是哈?！崩钋喾潘上聛怼！皩α?，還有個事兒想問你來著。”“青爺是想問《蒸汽機(jī)》專利的事吧？”“嗯，如何了？”李青對這個還是比較在意的，這關(guān)乎資本追求新鮮事物的熱情。雖說當(dāng)初朱厚熜極力補救了，可多多少少還是有一定副作用，如若此等情況下，李家依舊能盈利，那才能真正消除負(fù)面影響。李浩傲然一笑：“當(dāng)然盈利了啊，利潤可還不小呢，專利是免費釋放了，可鑄造蒸汽船可不是照葫蘆畫瓢，沒那么輕松的，中間出現(xiàn)一個小瑕疵，進(jìn)程就會大受影響。給他們圖紙，他們一時也難以復(fù)刻，更別說更進(jìn)一步的創(chuàng)新了。”李青托著下巴，“也就是說，專利雖釋放了，可跟沒釋放區(qū)別不大？”“哎？這可不是！”李浩搖頭道，“老話說的好：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。魚和漁哪個重要，那些大富商們還是拎得清的，誰不想"自力更生"？”“所以……？”“賣技術(shù)經(jīng)驗啊?！崩詈谱缘玫?，“要說這蒸汽機(jī)啊，青爺你厲害在創(chuàng)意，小妹厲害在實踐，可若說到以此獲利，那還得是我。”這點，李青不否認(rèn)，李浩的變現(xiàn)能力的確很強?！罢归_說說?！薄皽?zhǔn)確說，就是賣生產(chǎn)線，從鑄造蒸汽船的設(shè)備、器械，到具體工種的培訓(xùn)，我直接來了個配套打包出售?！崩詈频靡庖恍?，“這也是我接手科研基地的原因所在，目前光是定金，就收了兩百八十萬兩白銀。”李青沉吟道：“你就不怕別人學(xué)會了，來個如法炮制？”“這我當(dāng)然想過，事實上，那些大富商也想到了，所以，我又加了利他條件?！崩詈普f，“兩年之內(nèi)如若不能自給自足生產(chǎn)鑄造蒸汽船，李家會以只高出供應(yīng)朝廷蒸汽船的兩成價格，以一年一艘的數(shù)量，出售他們蒸汽船，直到他們能自己生產(chǎn)鑄造為止。”頓了下，“此外，蒸汽機(jī)的鑄造核心點在于冶鐵工藝，這項專利沒有釋放出去，目前是咱們李家與朝廷共享，對外仍可光明正大的盈利，受《專利律法》的保護(hù)，我又額外加了個條件，凡是購買《生產(chǎn)線》的大富商，蒸汽機(jī)所需的核心金屬，可享受八折優(yōu)惠，永久?！迸吕钋喽嘞?，李浩解釋道：“青爺放心，這方面的利潤只有三成，這不算高。”李青微微點頭，想了想，又問：“只怕這冶煉工藝，用不了多少年，也會被別人學(xué)了去吧？”“哈哈……三年，我只需三年，就能收獲總投入的三倍，甚至五倍利潤。”李浩志得意滿的說，“單是賣生產(chǎn)線，投入回報比，就能達(dá)到1:2?！崩钋嗪眯Φ溃骸拔疫€真是杞人憂天了。”“青爺，你不夸我兩句？”李浩挑了挑眉。李青好氣又好笑，不過，還是由衷的說：“做的挺好，嗯…，很優(yōu)秀?！薄笆前?？我也這么覺得！”李浩傲嬌的不行。李青失笑，心情極好。一方面是李家沒有白白付出，更多則是因為李家能盈利，會很大程度上激勵資本搞發(fā)明創(chuàng)造，《專利律法》也沒有因李家的免費釋放專利，而導(dǎo)致名存實亡?！澳阕龅恼娴暮芎谩！崩钋嗖涣哔澷p，這次，不怕他驕傲。確實，也應(yīng)該驕傲。雖說李浩這個"永青侯"，更多扮演的是商賈角色，可他對大明的貢獻(xiàn)，真是不小。只是，不足夠明顯而已。李青輕聲說：“李家有你們兄妹，我也沒什么可擔(dān)心的，嗯…，辛苦你們了?！薄扒酄斈阏f這個就太見外了，我們享受著"永青侯"，自然也要付出一定辛苦，況且，相比如此榮華富貴，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么？”李浩正色道，“你忙大家夠累了，這小家交由我們兄妹便是。不過……”“趁著我心情好，有話直說。”“哎。”李浩說道，“我們兄妹自然沒的說，再往下……兩代三代也不會出什么亂子，可再往后……就難說了啊。”“李家的能量太大了，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?！崩詈茋@道，“若非有青爺你，這樣的李家，皇帝不可能容忍的?！彼酀溃骸暗搅?，還是得辛苦青爺你?！崩钋嘤挠囊粐@：“這個你就放心吧，我會的。于公于私，我都不會讓李家走向惡的一方。”李浩輕輕點點頭：“其他的，我就沒什么顧慮了?！苯又只謴?fù)了平日狀態(tài)，嘿嘿笑道，“下午可有安排？”“沒什么安排?！薄奥犌鷥喝ゲ?？”“……你也就這點出息了?！崩钋酂o語，“家里都有那么些妻妾了，你還……”“素的?！崩詈朴樞Φ?，“陶冶陶冶情操嘛?！崩钋嗵裘?，“你去青樓陶冶情操？”“自古文人墨客，誰不出入煙花柳巷之地？”李浩一本正經(jīng)道。李青不想搭理他，拿起話本繼續(xù)翻閱，一邊說道：“明兒個你們都來一下，我下廚。”“得嘞，又有口?！崩詈埔幌伦诱?，“青爺，你明兒就走？”李青點點頭：“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，過兩年又有事兒忙，時間寶貴嘛?！薄昂冒伞！崩詈埔矝]了逛青樓的興致，“那我回去跟小妹說一下，對了，要通知我那大侄子嗎？”“嗯，還是說一下吧?！崩钋喾隧摃云胶偷目谖钦f，“我如今，也就你們幾個小輩兒了。”李浩沉默下來，吸了吸鼻子，點點頭，“嗯?！薄娜昭籽?。李青半躺在樹蔭下，也不覺得酷熱，一邊聽著蟬鳴，一邊想著接下來去哪兒，想了半天也沒個主意，索性拿話本蓋住臉，醞釀睡意。大明已然不是那個大明了，想來，去哪兒都不錯……想著想著，進(jìn)入夢鄉(xiāng)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