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青沒有去補(bǔ)覺，在茶桌一邊坐下，皺著眉陷入沉思……李雪兒在另一邊坐下，懂事的沒有打擾，卻并不平靜。許久，李青突然起身，徑直走向隔壁書房，少頃，又拿著木匣子走了出來?！斑@是……？”“針灸用的銀針?！崩钋嘀匦伦?，打開針盒，抽出下面的棉帕一一擦拭。李雪兒試探著問：“針灸可以……起到很好的效果對吧？”李青沒有搭話，倏地抽出一根銀針在食指指肚上扎了一下，少頃，一顆鮮艷的血珠緩緩聚集，殷紅欲滴。李雪兒一愣，失驚道：“你想用你的血……”“我的血沒奇效。”李青輕輕搖頭，神情落寞，“很早很早之前就嘗試過了?！崩钛﹥盒木w復(fù)雜的咬了咬嘴唇，道：“那你這是……？”“到底活了這么多年，還是有長進(jìn)的，我想試試……”說著，那顆血珠漸漸滾動(dòng)，接著，升騰起來，凌駕在指尖三寸之上，上下小幅度沉浮，血珠下方蕩起一股漣漪……李雪兒愣愣的看著這一幕，突然間，她福至心靈，訝然道：“你是想……用自己的血鎖住自己的真氣，讓真氣從消耗品變成永久存在？”李青微微點(diǎn)頭。李雪兒還欲再說，但見他神情專注，忙又閉了嘴，唯恐破壞了實(shí)驗(yàn)。在真氣的充盈下，那顆血珠逐漸沸騰、膨脹……“嗤！”似是超出了承受范疇，血珠徹底爆開，化作一縷紅霧消失無形?！笆?，失敗了？”李雪兒訥訥問。李青沒說話，只是眉頭皺的更深了些。李雪兒試探著說：“你是想讓我爹爹如你一般，變成一個(gè)真氣傍身的人對吧？”“這是我想到唯一可以大幅度延長他生命的辦法了?！崩钋鄧@了口氣，抬眼看向她，“你有辦法？”“我……”李雪兒噎了下，悻悻搖頭。她蹙眉想了一會(huì)兒，問道，“既然真氣可以傳渡，那么真氣本源是否……？”“你也算是修行之人，怎么會(huì)問出這么愚蠢的話？你難道不知真氣本源就是人之本身？這如何傳？”李青輕輕一嘆。他原本以為，他都能隨心所欲的真氣外放了，以自身血液為媒介，鎖住外放真氣，以達(dá)到讓李宏這個(gè)沒修行之人真氣傍身的效果，現(xiàn)在看……自己太天真了。有些東西是不能贈(zèng)予的……細(xì)想想也是，如果可以贈(zèng)予，怕是不管自己愿不愿意，當(dāng)初小老頭也會(huì)想盡辦法將他那一身真氣傳給自己。“唉……”李雪兒苦澀道，“我以為你特殊……”“可我并不特殊。”李青幽幽嘆息。其實(shí)，他的醫(yī)術(shù)并不算十分高明，除卻大膽心細(xì)之外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真氣了，也大多依靠真氣給人續(xù)命。真氣確有不俗效果，然，也有限度。他想打破桎梏，奈何，他做不到。哪怕如今的他勝過當(dāng)初太多太多，他也還是辦不到。氣氛一下沉悶下來，李青惆悵，李雪兒心傷……半晌，李青起身取來配好的藥，道：“一瓢水，大火煮沸改小火慢熬?！薄班?，好?！崩钛﹥航舆^，動(dòng)身去熬藥。李青則是頹然坐在椅上，心中悲涼。這狗日的時(shí)間長河……還真是拿它沒辦法啊！辰時(shí)末。李浩趕集回來，牛羊魚肉、蔬菜瓜果、米面糧油、各種調(diào)料……足足兩大袋子?！胺胚@吧，喏，這是你額外的賞錢?！崩詈迫〕鲆恍K碎銀打發(fā)走小販，這才喊道，“青爺，該你表演了?！边B喊了好幾聲，方才見李青出來，李浩笑道：“開始吧，我爹娘估計(jì)也快到了。”“嗯?！崩钋嗍帐傲讼滦那?，系上圍裙走向東廚……食材下鍋，滋啦不斷，專注烹調(diào)美食的他，不再那般憂郁。約莫半個(gè)時(shí)辰后，老兩口乘小轎聯(lián)袂而來。李宏剛進(jìn)屋，閨女就捧著熬好的藥奉上，“爹，這是李爺爺為你配的調(diào)養(yǎng)之藥，不燙了?！崩詈杲舆^，"噸噸噸"就給干了，完事兒抹了把嘴，嘖嘖道，“真苦?。　别埵抢钛﹥盒氖轮刂?，也不禁被老爹逗笑了，“良藥苦口嘛。”“你娘的呢？”“呃……這不是先緊著爹來嘛。”李雪兒嘻嘻笑道，“在女兒這里，爹的分量更重呢。”“哦？哈哈……”李宏大樂，挑釁似的看了媳婦兒一眼。朱婉清回以白眼，卻也不沒再急眼……李青抽空走來客堂聊了一會(huì)兒，又去東廚忙活，如是者三，一頓飯也做好了。今日的午飯?zhí)貏e早，才午時(shí)初，便都入席了。菜肴不算太多，四葷、四素、兩湯，不過道道色香味俱佳。李青夾了一筷子，微笑道：“都別愣著了，趁熱?！币娝_動(dòng)，一家人這才動(dòng)筷子。“嗯~真不錯(cuò)，還是那般美味?！崩詈甑?，“這要是當(dāng)初掌水師那會(huì)兒，我至少能干三大碗米飯?！崩詈坪俸俚溃骸斑@不要緊，你吃不下去的飯，兒子幫你吃?！薄澳氵@兔崽子……”李宏好氣又好笑，罵道，“近些年由于朝廷介入，你小子倒是清閑的緊，居安當(dāng)思?！卑屠屠詈贫俭@呆了。雖說平日間老爹揍他都是常有的事，可說教……武將出身的老爹一向不善言辭，今日這是怎么了？好一會(huì)兒，李宏停下，道：“老子的話，你都聽到了沒？”“聽，聽到了?！崩詈圃G訥點(diǎn)頭，旋即嘿嘿笑道，“爹，沒想到你還能說出這么有水平的話?！薄拔铱茨闶瞧ぐW了！”李宏瞪眼。李浩卻不怎么怕，娘親、青爺都在，老爹就算不爽，也不大可能動(dòng)手?！肮瓋鹤舆@不是夸你的嘛?！崩詈拼蛄藗€(gè)哈哈，舉杯道，“爹，兒子敬您一杯算作賠罪。”“記住了??！”李宏悶悶舉杯，與兒子碰了下，一飲而盡。李青忍不住提醒道：“你這歲數(shù)還是少飲酒為好?！薄敖袢崭吲d嘛，平常我都不喝酒了?！崩詈晷π?，自斟一杯，道，“干爹，兒子也敬您一杯?！崩钋嗫嘈︻h首，舉杯與他共飲?！俺圆顺圆??！崩詈瓿鹂曜?，招呼道，“這么一大桌子菜可不能浪費(fèi)了?！薄俺猿猿浴崩詈品e極響應(yīng)，這一桌子菜他可沒少出力，又是買菜，又是燒火，可不能虧了……爺倆吃的很香，娘倆卻沒什么胃口，雖每道菜都下了筷子，卻也都是淺嘗輒止。不過，聰明的她們并未露出異色。一是不想破壞氣氛，二是怕李宏多心。午飯后，李雪兒去沏了壺茶，挨個(gè)奉上，然后與娘親一起旁觀爺倆下象棋。李浩百無聊賴，便找了個(gè)理由出門去青樓耍了。李宏還是很喜歡跟干爹下象棋的，一手起死回生，他已是爐火純青，"殺"起來特別過癮。連著對弈十余局，互有勝負(fù)，李宏過足了癮。伸了個(gè)懶腰，李宏道：“婉清，你和小雪兒先回去吧，我陪干爹單獨(dú)嘮嘮嗑?！薄昂??！敝焱袂妩c(diǎn)點(diǎn)頭，道：“別太晚了?！薄巴砹宋揖妥∵@兒了。”李宏笑著說。李青微笑頷首，對朱婉清打趣道：“咋？在我這兒你還不放心？”“哪有?！敝焱袂蹇嘈?，“那宏哥你就陪著李叔吧，明兒我和小雪兒再來。”“嗯，去吧。”李宏靠回椅背，慢條斯理地品茗。待娘倆走出院門，他這才放下茶杯，隨即，又是幽幽一嘆。“怎么了？”“干爹，其實(shí)我都知道了?！崩詈昶届o的說。李青強(qiáng)笑笑，道：“又瞎想了不是？”“呵呵……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不知道？”李宏吁了口氣，悶悶道，“說實(shí)話，我還挺怕的，唉…，當(dāng)初在河套跟蠻子生死決戰(zhàn)，之后打倭寇、打走私商隊(duì)，我都沒有害怕過，現(xiàn)在……卻真的有些怕。”李青抓起他的手放在掌心，輕輕拍著，嗓音溫和：“不怕不怕……沒那么糟糕，別自己嚇自己?！薄班?，其實(shí)也不算是害怕，就是……不舍得離開?！崩詈赅溃耙郧俺Ｂ犎苏f，活得越久越怕死，現(xiàn)在我是信了，唉……真想活長久一些，多陪陪你們?！鳖D了頓，“我也擔(dān)心婉清，她那么聰明……估計(jì)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知道了，唉…，我真怕他日我走了，她，她想不開，干爹……到時(shí)候你可要幫我勸勸她，她比我小了七歲，身子骨也挺好的……”說著說著，李宏濕了眼眶，“怎么辦？干爹，我真的……好舍不得死?。　崩钋嗑o了緊他手掌，寬慰道：“不怕，有干爹呢，閻王爺來了，我也能給他打回去。”聞言，李宏不禁笑了，同時(shí)，也不好意思起來?！拔艺鏇]出息……”“干嘛這樣說？”李青輕輕搖頭，緩聲道，“生死面前，有幾人能泰然處之？呵呵……，你忘了？干爹可不是一般人！”李宏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又搖了搖頭，道：“我這歲數(shù)……現(xiàn)在死了也是妥妥的高壽，干爹你也不必過于牽掛，還是大事要緊?！崩钋嘌鄄€低垂，輕輕摩挲著他蒼老的手背，道：“你就是我的大事啊?！眫s：請假一天(，，??????)ノ(??っ??｀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