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清早，李青來到禮部，祭祀所需物品已就緒，簡單寒暄兩句，一行人趕往孝陵。滴滴掃墓、上墳、燒紙……之類的電子業(yè)務(wù)在后世曾風(fēng)靡一時，李青初聞只覺得人性扭曲，道德淪喪，不曾想在這封建時代也有。李青有些無語，更可氣的是…沒小費(fèi)?！⒘辍＜琅_設(shè)好。李青凈手，上前；祭祀官員先后凈手，立于李青身后，所有人滿臉肅穆，神情悲痛。靜默半刻鐘后，禮部給事中嗓音嘹亮中帶著悲愴：“叩首，拜~！”李青帶頭參拜，眾官員跟上。接著，起身，靜默?！斑凳?，再拜。”……三叩九拜之后，給事中揚(yáng)聲道，“鳴炮！”“噗噼啪啪……”一陣鞭炮響過，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兒，李青首當(dāng)其沖，嗆得鼻子發(fā)癢幾欲要打噴嚏，但忍住了。“執(zhí)事者，各詣執(zhí)事位。”給事中的聲音再次響起。接著，十余人提著食盒，依次擺放貢品、貢酒。同時，樂師就位。李青等官員默哀，約莫三分鐘后，給事中唱道：“俯伏。”眾人俯首伏地，神情崇拜。“起伏。”眾人起身。“迎神，奏樂?！崩钋嗳〕鲈缫褱?zhǔn)備好的臺詞，富有感情的吟誦起來，主要就是給老朱匯報工作。南征交趾，北伐草原，通運(yùn)河，下西洋，編撰永樂大典……李青一樁樁敘述，遷都除外，老四特意囑咐不讓說。朱棣的功績確實輝煌，這一系列舉措，無論是對現(xiàn)在大明，還是未來的大明，都有著極為深遠(yuǎn)影響，甚至延續(xù)到數(shù)百年后。若是老朱真在天有靈，兒子如此有出息，想來也會感到欣慰吧……李青一絲不茍念叨著。~繁雜冗長的儀式過后，官員們紛紛取出祝詞，放進(jìn)祭祀臺前的小籃子里，接著，返回原位靜立默哀。李青提著小籃子進(jìn)了祠堂。老朱的祠堂本來只有朱棣這個皇帝，亦或小胖這個太子才能進(jìn)，但朱家人沒來，只能李青這個能欽差來辦了。上香，燒祝詞，燒紙錢……滴滴掃墓小哥李青，可謂是盡職盡責(zé)。供桌上供奉著老朱靈位，墻面上老朱的畫像栩栩如生，不怒自威。燒完紙錢，李青抬頭望向畫像，久久不語。時間過得真快啊，當(dāng)初剛進(jìn)京，第一次見這個草根天子的場面還猶似昨日，轉(zhuǎn)眼間，老朱都死二十多年了。良久，李青對著畫像輕聲開口：“放心吧，它很好，他…也很好?！薄氐胶罡咽窍挛?，李青簡單吃了些東西，讓小李子去采購東西，然后帶著三女逛京城。雖然遷了都，但金陵作為大明發(fā)家地，朱棣依舊保留了它的京師頭銜。陪都也是都。南京城可比北京城繁華太多了，氣候也十分宜人，剛正月末，艷陽高照時，溫度已有十六七度，春天氣息濃郁。萬物竟發(fā)，生機(jī)勃勃。街道上，店鋪一家挨著一家，各種鋪子應(yīng)有盡有。一家人開始買買買，瘋狂購物。成衣鋪，應(yīng)季的衣服，李青給她們一人買了五套。知道三女喜吃甜食，李青一口氣買了兩大籃子，別說，味道確實不錯，不輸宮廷出品的糕點。一直逛到傍晚，一家人才興盡而歸，扮做仆役的東廠番子，總算是松了口氣，一臉解脫。人都說永青侯身子骨強(qiáng)健，他們今兒算是見識到了，別看拄著拐杖，體力那叫一個充沛，就連幾位夫人，也不遑多讓。次日清早，李青去了曹國公府?！斑@么快就走??？”李景隆有些不舍。“嗯，時間有限。”李青笑了笑，“待辦完了事兒，咱們再好好喝一場?！崩罹奥〔环骸跋麓魏染?，吐得一定是你?！薄澳强刹灰欢?，”李青揮了揮手，“走啦?！薄白甙勺甙?。”李景隆滿臉嫌棄，“整天比狗還忙，也沒見你討了什么好?！薄昂呛恰麓卧倬邸！崩钋啾Я吮D(zhuǎn)身告辭?！暗纫幌??！崩罹奥〗凶?。李青回頭：“怎么了？”“一把年紀(jì)了，可別再跟年輕時似的意氣用事?！崩罹奥《诘?，“你這到哪兒不吃虧的性子也得改改了，偶爾吃個虧，服個軟也沒啥，又不會少塊肉；慫點沒什么不好，活得長久，以你的功績，即便辦不好案子，皇帝也不會治你的罪，心里得有桿秤，凡事為自己考慮考慮。”“哎，知道了?！崩钋辔宋亲樱^發(fā)已有些許斑白的李景隆，擠出一個笑意，“好好養(yǎng)身體。”李景隆有些傷感，“嗯，你可別死江西了?！薄啊眫李青再次出發(fā)，依舊走水路。七日后抵達(dá)江西，又轉(zhuǎn)馬車行了兩日，才來到新淦縣。知縣王遠(yuǎn)接到消息，立即推掉手頭上所有的事務(wù)，顛顛兒地前來拜訪。那股子殷勤勁兒，讓混跡官場多年的李青，都大感不適應(yīng)。適當(dāng)?shù)姆畛袝屓诵那橛鋹?，可過分奉承就讓人愉快不起來了，眼下就是這樣。王遠(yuǎn)這架勢……就差叫李青祖宗了?！氨練J差要在此處暫住一段時間。”李青實在受不了這廝，打斷道，“在府衙整理個住處出來，你該忙忙你的，不要貽誤公務(wù)?！薄笆鞘鞘?，下官這就去辦?！蓖踹h(yuǎn)匆匆拱手，“欽差大人稍等，下官只需半個時辰?！闭f罷，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去了?！昂顮敚惺裁葱枰奂倚?？”小李子問。李青取出一沓寶鈔，“讓番子在附近找個住處暫住，休息一日，明兒來縣衙集合。”頓了一下，“公公辛苦一下，跟本侯一起住縣衙?！薄昂顮斂蜌?，為皇上辦差，也是咱家的職責(zé)，何來辛苦？”小李子語氣激昂，心情激蕩。李青看得出來，這小太監(jiān)不是裝的，是真想干出一番事出來。人活一世，誰不想留下點兒什么？太監(jiān)沒有子嗣，死后不入祖墳，因此對‘名"的渴望更大，甚至猶在文官之上。尤其是三寶的成功，更是讓些個人看到了希望。太監(jiān)怎么了？誰說太監(jiān)成不了事？群臣哪個提到三寶，敢言語輕視？都是太監(jiān)，三寶可以，我們未必不行！人越是缺什么，越是在意什么，太監(jiān)褲襠里矮了一截兒，腰桿兒也挨了一截兒，僅存的那點兒自尊，都無比診視。他們比常人更希望被認(rèn)可！加上三寶珠玉在前，已經(jīng)成功被認(rèn)可，這些小太監(jiān)都是干勁兒滿滿，爭當(dāng)三寶第二?！昂顮?，需要咱家做什么盡管吩咐，千萬別客氣?！薄班?，好?！崩钋嘈χc頭，習(xí)慣使然，隨口畫餅：“本侯是個實在人，向來不貪功，好好干……”巴拉巴拉……半刻鐘后，小李子成功被cu。王遠(yuǎn)的辦事效率極高，不到半個時辰便趕了過來，“欽差大人，住處已整理出來，還請大人移步?！薄班?，勞請帶路?！币还踩g房，一間客堂，兩間廂房，房間清潔，被褥也都是全新的，東廂房精致很多，兩張床拼在一起，還臨時做了床幔?！坝行牧??！崩钋嗪軡M意?！岸际窍鹿俚姆謨?nèi)之事?！蓖踹h(yuǎn)抹了把額頭的汗，小半時辰完成這些，他幾乎動員了衙門里的所有衙役，嘴上矜持道，“縣衙條件有限，委屈侯爺了?！崩钋嘈α诵Γ耙呀?jīng)很好了，去把那個燒瓷器的金元寶，給本欽差找來?！薄笆恰蓖踹h(yuǎn)干脆答應(yīng)，旋即回過味兒來，訕訕道：“現(xiàn)在嗎？”“怎么，他不在？”王遠(yuǎn)干巴巴道，“欽差大人，那個…這個……他不在大牢關(guān)著，走私的事兒，下官之前從于都給事中那兒聽說了，但……他沒犯法?。∞k案講究證據(jù)，他只是把瓷器燒出來，在大明銷售，并未出海走私，下官也不好直接拿人。”“怕是收了人家的好處吧？”小李子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。王遠(yuǎn)心中一凜，僵笑道，“公公這話從何說起？”要擱以前，一個沒把的敢這么跟他說話，他必須剛回去，但眼下不一樣了，東廠雖然才建立兩年，但勢頭直追錦衣衛(wèi)。盡管不爽，嘴上也不敢說出來。小李子繼續(xù)陰陽怪氣：“王知縣有無收人好處，咱家自會去查，但愿如你所言。”“呃呵呵……”王遠(yuǎn)笑得有些發(fā)苦，這年頭，地方官兒哪有不受賄的，“公公大可去查?！崩钋嘀苯訂枺骸懊魅毡練J差要見到這個金元寶，能辦到嗎？”“能，能?！蓖踹h(yuǎn)哪敢不答應(yīng)，“大人放心，下官這就去請……啊不，去把他逮回來?！薄班?，去辦吧?！崩钋嗝嫔挥荩S意擺了擺手。見狀，王遠(yuǎn)倍感壓力山大，諂媚地作了一揖，急急去了。“侯爺，”王遠(yuǎn)一走，小李子就忍不住開口，“咱家瞧著，這人就是收了人家賄賂，要不立即著番子去查？”整治貪腐也是功勞一件，小李子一門心思立大功。“先辦大事?！崩钋辔⑽u頭，“咱們?nèi)松夭皇?，這個知府還有用，本侯有件事要勞煩公公親自跑一趟。”“侯爺請說?！薄叭ズ槎纪ㄖ獙幫酰崩钋嗦砸怀烈?，霸氣道，“讓他來見我。”“?。窟@……”小李子都驚呆了：知道永青侯牛逼，但也沒想到會如此牛逼，那可是藩王啊，讓人家來見你？誠然，欽差代表著皇帝，但也不至于有這么大派頭?！叭マk吧，回京后少不了你李公公的功勞?！薄鞍ィ奂疫@就去?！毙±钭拥挂矙C(jī)靈，聽命辦事即便有罪，也不追究，這買賣穩(wěn)賺不賠。跟著侯爺有肉吃……被cu的小李子開心的想著。(看完記得收藏書簽方便下次閱讀!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