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閣老聽到王學洲忍不住皺了眉,想到了之前劉玉容的話。
想當年太上皇在位時,崔、裴兩人針鋒相對,他一個人夾在兩人中間伏低做小,受了不少夾板氣。
如今那兩人都去了,他差點都要忘了那段日子,今日猛地被人提及,那些記憶一下子涌了出來。
崔氏的人全都到了地下,那些黨羽如今也不敢露頭,裴家兩個弟子···不,三個弟子,卻還活躍在朝堂之上,每每看見便覺得礙眼,盡管他很少表現(xiàn)出來,畢竟那時候先皇也不簡單,但現(xiàn)在……
方閣老定了定神,壓下心頭的思緒,睨了一眼自已的兒子:“你和王侍郎不曾謀面,也不曾正面起過沖突,無緣無故,你不可能突然提起他,說吧,出什么事了?”
方正坤滿臉敬佩:“父親果真神機妙算!”
他臉一沉:“父親可知曉,那什么神機院弄出來的啤酒?”
方閣老點頭:“略有耳聞,怎么?”
方正坤忿忿:“如今天氣轉熱,那啤酒賣的極好!可是您知道如果想要賣那個酒,還要花錢買許可!白給他們一千兩銀子才能賣!而且這酒和旁的酒不同,其他酒有的地方進回去可以加一些水稀釋了往外賣,可這個酒,加了水之后完全不能喝!”
“這意味著,要想賣這個酒,只能從他們手中買許可,關鍵是他們還挺挑,不是誰都給賣的!京中至今只放出了三個名額,如今天氣一熱,京中所有的酒加起來,銷量都不如這個啤酒。”
“這樣一來,咱們家酒肆的生意,一落千丈!您也知道酒的利潤有多大,如果不加以遏制,早晚他要從咱們這里狠狠撕下一塊肉來!”
方閣老眼神一凝,語氣鄭重許多:“竟如此厲害?”
方正坤點點頭:“兒子不說虛言,近幾日酒肆的掌柜嘴上都急出燎泡了,求我想法子了。”
他們酒肆賣的酒多為辣酒、甜酒,天氣一熱便是淡季,收入雖然會少一些,但從未像現(xiàn)在這樣如此嚴峻,幾乎是沒生意的狀態(tài)。
方閣老聞言臉色也凝重了幾分。
酒肆可是他們方家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,如今斷了財路還怎么能行?
“去請六科給事中的舒序、康汝良過來一趟。”
方正坤一喜:“我這就去!”
·····
王學洲求見蕭昱照,沒多久就被請了進去。
腳剛踏進弘德殿內,就聽到了蕭昱照的抱怨:“先生,今日真是氣煞我也!”
王學洲剛行完禮便被蕭昱照一把拽起:“您說說,朕每日早上卯時正便要起床聽他們授課,一直到巳時才能用早膳,吃完飯一上午便都在處理朝事,中午稍作休息便開始接見有事找的大臣,等到了戌時便接著繼續(xù)聽課,一直到丑時才結束,這算偷懶嗎?”
蕭昱照今年才十五,正是需要睡眠的時候,早上卯時(四點鐘)起床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大的挑戰(zhàn),更別說忙碌一整天到了丑時(下午七點鐘)才能休息了。
王學洲心底十分同情:“自然不算,陛下已算是十分勤勉了?!?/p>
蕭昱照心中好受許多:“朕自知不足,日夜勤勉,不敢懈怠,到了丑時休息的時候也在努力看史書充實自已,怎么到了那些人的嘴里朕好似不學無術一般,更有甚者居然將朕比作昏君!朕要不出了這口惡氣,簡直如鯁在喉!”
王學洲同情之余也有些心疼:“身體是自已的,旁的都是虛的,陛下正值長身體的時候,要好好吃飯保持充足的睡眠才是正事,身體才是本錢!如果身體不好,一切展望都是空談!”
“陛下萬不可忘記了先皇的教訓??!”
蕭昱照深以為然,感動的兩眼淚光:“先生,只有你關心朕……”
王學洲看他聽進去了,這才笑著說道:“不過陛下今日的目的也達到了,臣下朝的時候看到不少人氣的臉都青了?!?/p>
蕭昱照破涕為笑,瞬間開懷:“我已讓人打造牌子給大黑二黑,等做好了便讓人送過去。”
“大黑二黑好福分,遇到了陛下這等賞罰分明的君上,不過這兩只狗日常都是石明在管,現(xiàn)在狗厲害了,那人……”
這怎么整?難不成石明日后見了兩只狗還要行禮不成?那畫面太美,不敢想。
蕭昱照沉吟:“之前父皇一直想讓錦衣衛(wèi)成立一支狗隊,后來顧不上便擱置了,不如就給石明賜錦衣衛(wèi)總旗出身,讓他訓狗?雖然品級不高,但他有上升的空間,兩只狗……咳咳,就是個虛名?!?/p>
總旗雖然是正七品,且屬于錦衣衛(wèi)系統(tǒng),但那些文官要噴也噴不到這上頭,先慢慢來嘛!
王學洲大喜:“多謝陛下!”
王學洲定定神:“臣今日過來并非為勸誡陛下而來,是遇到了一個難題,臣前些日子讓人研究的大炮,如今初見成效,只是軍器司地界太小,不足以施展,昨日差點將新建的工業(yè)司給轟了?!?/p>
蕭昱照愕然:“軍器司足足占地兩千多畝!哪怕里面火藥作只占了一部分,也有幾百畝地吧?這還施展不開?先生讓人造的什么武器?威力竟然如此巨大?!”
王學洲將大炮的樣子給蕭昱照描述了一下,又將威力和未來發(fā)展的潛力告知,蕭昱照半晌才找回自已的聲音:“火藥竟然....還有這等神用?”
蕭昱照有些激動起來。
如果事情真的成了,他必定將名垂千古,完成父皇的遺愿,將邊境能夠到的土地全都劃為大乾!他將比肩太祖,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!
“所以臣需要一塊靠近山、防守又嚴、又遠離人煙的地方,思來想去,也就只有京郊的步兵營符合要求,那里士兵都是現(xiàn)成的,有人士兵防守也能保證技術不外泄,還靠近山脈人煙稀少,隨便在那里試驗都影響不大,關鍵的是日后培養(yǎng)炮兵也方便,不知陛下覺得如何?”
蕭昱照有些激動地站起身踱步,此時看上去倒有幾分穩(wěn)重。
“京郊步兵營由秦王叔掌管,父皇在的時候兩人關系頗好,父皇為了施恩甚至將馬太妃放出宮,讓秦王叔接回王府供養(yǎng),父皇臨走之前曾說過秦王叔可以依靠····既如此,那朕就召秦王叔進宮,詢問一下他的意見!”
接到宮里的召見,秦王很快就收拾了一下進宮了。
不等他行禮,蕭昱照就將人扶起說明了緣由。
秦王聽完赫然扭頭看著王學洲 ,眼神犀利無比:“王侍郎所言,可是真的?”
“秦王殿下如若不信,眼見為實?!?/p>
秦王看他如此自信的回答,深吸一口氣:“如果此事為真,非步兵營不可!還請陛下允許,將制作此物的匠人,放進步兵營看管!”
蕭昱照大喜:“朕允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