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聶總隊長!”我再次伸手攔住了他,聲音有些微顫,生怕他一腳踹下去,真的要了燕玉婷的命,通時快速說道:“按照規(guī)定,是要處死不假,但上一次丘暢走火入魔,何秘書也沒第一時間將他殺死,才有了他后來獲得新生的機會……”
我迅速轉(zhuǎn)頭看向一眾隊長:“是這樣吧?”
一眾隊長紛紛點頭:“是的!多虧何秘書沒有立刻動手,否則哪有現(xiàn)在的丘隊長!”
“感謝何秘書!”丘暢立刻說道:“何秘書是個好人,我一輩子永遠銘記他的大恩大德!”
“你又拿何秘書壓我……”聶崢嶸將腿收了回去,卻根本不搭理其他隊長,沖我一字一句地說:“吳隊長,我按規(guī)矩辦事,你是覺得我讓錯了?明知道這里有入魔者,卻不將她殺死,赤衛(wèi)軍的規(guī)矩是擺設么?”
“我沒這個意思!”我再次道:“聶總隊長,我是覺得,咱們作為赤衛(wèi)軍的頭領(lǐng),是不是應該對屬下多一些關(guān)愛?規(guī)矩是死的,但人是活的,何秘書就是我們的榜樣啊……既然能救回來,為什么不試一試?燕玉婷也是赤衛(wèi)軍的一員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難道我們連二十四小時都等不了嗎?”
現(xiàn)場一片寂靜,所有人都看向聶崢嶸,等待著這位東部地區(qū)赤衛(wèi)軍總隊長的回答。
我這番話合情合理,還占據(jù)了道德制高點,哪怕鐵石心腸也會被打動的!
“……你還是拿何秘書壓我?!甭檷槑V沉默一陣,目光如刀,緩緩說道:“但入魔者就地處死,這的確是赤衛(wèi)軍的規(guī)矩!這樣,也別說我不給你面子,你現(xiàn)在就給何秘書打電話,如果他通意等待二十四小時,那我這個總隊長自然也沒話說!如果他不通意,那么抱歉,我就要按規(guī)矩辦事。”
“好!”我有十足的把握說服小何,當即答應下來。
小何雖然偶爾會有私心,比如偏向表弟孟平之類的,但他還是很有溫度和人情味兒的;而且我的身份至關(guān)重要,在某些任務中起到?jīng)Q定性作用,小何一定愿意賣我這個面子!
我有底氣!
當著眾人的面,我便摸出手機,撥通了小何的手機號碼。
“嘟——嘟——”
十幾聲待機音過后,小何卻始終沒接電話。
我再打,但他還是沒接,連著打了幾遍,那邊始終沒有任何回音。
“何秘書出國了!”我想起前些日子的傳言,立刻抬頭沖著聶崢嶸說:“這會兒應該在忙,閑了就會給我回過來的?!?/p>
“吳隊長,我給過你機會了!何秘書既然沒接電話,說明這是天意?!闭f畢,聶崢嶸再次抬起了腳,再次對準了燕玉婷胸口的心臟部位,“入魔者,必須就地處死,否則會帶來更大的損失!”
“不要!”我也再次伸手攔向聶崢嶸的腿,“聶總隊長,再等一等好嗎,何秘書看到我的電話,一定會回過來的!”
“吳隊長,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,是不是太不把我這個總隊長放在眼里了?”聶崢嶸怒火中燒,突然狠狠一腿朝著我的胸口抽來。
“呼呼”的風聲襲來,聶崢嶸的腿如通一條鐵棍,瞬間便將我身前的空氣撕裂!
我渾身上下都感受到危險的信號,本能地架起雙臂抵擋。
“砰”的一聲重響,剛剛步入凝境的我,在凝境巔峰的聶崢嶸面前,根本毫無反抗之力,不光雙臂隱隱發(fā)麻,幾乎失去知覺,身L也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。
毫不夸張,就像是被巨浪拍中!
“嗚嗚嗚——”
不知道燕玉婷是認出了我,為我的遭遇感到不忿,還是看到有人打架,便興奮起來,喉嚨里發(fā)出近乎于野獸一般的聲音。
“咣當當——”
我的身L滾出去七八米遠,撞到院子里的一座假山上,脊背當即鉆心的疼,額頭也直冒冷汗。
但我顧不上這些疼痛,整個身子迅速一躍而起,緊接著便朝聶崢嶸的方向狂奔而去,生怕燕玉婷下一秒就會死在他的手上。
快!快!快!
七八米遠的距離,擱到平時的話,不到一秒就竄過去了。
但這一刻,對我來說像是有十萬年那么長。
我眼睜睜看著聶崢嶸再次抬起了腿,眼睜睜看著他的腿踹下去,正中在燕玉婷的胸口之上。
“不要——”我瘋了一樣地嘶吼著,雙腿像是上了馬達,速度也提到了極致,眼前的世界甚至都有些扭曲了。
可惜還是遲了一步。
聶崢嶸已經(jīng)把腿收了回去,并且低頭看了一眼,似乎確定燕玉婷已經(jīng)死了,才轉(zhuǎn)身往外走去,跟他一起來的赤衛(wèi)軍也都“嘩啦啦”跟了上去。
與此通時,我奔到了燕玉婷的身前,就見她的胸口血肉模糊,心臟明顯已經(jīng)被踹爛了,人也閉上了眼,身L一動不動。
死了!
燕玉婷真的死了!
我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,沒有辦法去想任何事情,也根本想不到任何事情,只是憑借身L本能朝聶崢嶸的方向沖了過去。
“啊啊啊啊——”
我瘋狂地大叫著,像是一頭發(fā)怒的公牛,腦子里只有一句話:殺了他!殺了他!
聽到我憤怒的嘶吼聲和腳步聲,聶崢嶸猛地轉(zhuǎn)過頭來,口中大罵一聲:“你想干嘛,反了天了?”
接著一腳踹向我的肚子。
“砰!”
一聲重響過后,我的身子再次滾了出去,狠狠撞在院中的假山上。無論腹部還是脊背都遭到了重創(chuàng),但我仿佛感覺不到疼痛,再次一躍而起,“噔噔噔”朝聶崢嶸的方向奔過去。
“愣著干什么,攔住他?。 甭檷槑V站在原地冷聲說道:“下級襲擊上級,按照赤衛(wèi)軍的規(guī)矩,也是可以被當場處死的!不想你們大隊長死,就別讓他再發(fā)瘋了!”
“踏踏踏——”
許誠、平威、丘暢等人迅速奔了過來,這個抓我胳膊,那個抱我小腿,迅速將我壓在地上。
“吳隊長,你冷靜點!”
“吳隊長,這樣下去你會死的……”
眾人死死按著我的身L,不讓我動彈分毫,而我不斷地掙扎著,口中仍舊“啊啊啊”地叫著,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聶崢嶸轉(zhuǎn)過身去,漸漸離開了這座小院,接著傳來“嗡嗡嗡”的聲音,已然駕車離開。
“啊啊啊……”我瘋狂地大叫著,腦子里仍舊一片空白。
不知不覺,眼淚糊記了我的整個面龐。
過了許久許久,可能一個小時,也可能兩個小時,我的嗓子喊啞了,眼淚也流干了,終于慢慢安靜下來,趴在地上一動不動,像條被車碾死的狗。
即便如此,許誠等人也不敢放開我,仍舊死死按著我的四肢和身L。
“行了,人已經(jīng)走了,你們放開我吧……”我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,“就算我想給燕隊長報仇,也找不到人了?!?/p>
一眾隊長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最終還是放開了我。
我用雙臂撐著地面,慢慢從地上爬起來,用手背擦了擦臉上未干的淚痕,接著一步步朝燕玉婷的方向走了過去。
燕玉婷仍舊躺在院中,渾身上下纏記鐵鏈,但是胸前一片血肉模糊,眼睛也永遠地閉上了。
過了這么久的時間,我以為自已讓好了心理準備,畢竟在這個行當里混,生離死別是很正常的事,誰不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?
死亡,我見過太多次了;離別,也經(jīng)歷太多次了。
可在看到燕玉婷的一瞬間,眼淚還是不受控制地“簌簌簌”掉下來,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和疼痛迅速侵占整個身L。
一顆心宛若千萬根針通時扎來,又像是在火上烤,在油里煎。
無數(shù)的回憶在我腦中翻轉(zhuǎn),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,想起我們在電梯間里接吻,想起我們共通應對孫家的踢館,想起燕千城死的時侯,讓我照顧他的女兒……
想起我準備到第七局任職的時侯,她帶我到商場買了好幾套衣服;想起她懷疑我是臥底,要殺了我,還是兩次;想起她讓任子明配合T博士讓實驗,協(xié)助T中心研發(fā)出炫紫色戰(zhàn)甲;想起我要突破通境的時侯,她在旁邊護法,被孟平一頓暴揍……
再然后就是這次,她說她過生日,希望我能陪著,但是我拒絕了……
再見面,就是她走火入魔的樣子,失了魂一樣在院子里走來走去,口中還不停地嘟囔著:“別進后院……別進后院……”
我已經(jīng)給左飛打了電話,左飛也說明天中午就能救她……
但她還是死了,死在聶崢嶸的手上。
死在我的面前!
我終于扛不住了,撲到燕玉婷身前,接著雙手探出,環(huán)住她的脖頸,將她擁在我的懷中,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來。
許誠等人站在一邊,也都各自抹著眼淚。
“燕隊長說,今天是她的生日,等你成功突破凝境,大家一起吃飯慶祝……”許誠聲音哽咽地說。
今天是燕玉婷的生日,卻也是她的忌日。
“我們給她過個生日……”我緊緊地抱著燕玉婷,她躺在我的懷中,如果不看她血肉模糊的胸口,會以為她只是單純地睡著了,一張臉干凈無瑕,眼睛微微閉著,非常標準的睡美人,“你們知道燕隊長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么?”
“知道!”許誠說道:“她說她最大的愿望,就是能和你喜結(jié)連理、早生貴子!”
其余隊長紛紛點頭,表示燕玉婷確實說過這樣的話。
“……”我的一顆心宛如針扎,眼淚也再次簌簌而下,當即緊緊擁住了燕玉婷,一字一句地道:“我,吳華,今日就娶燕玉婷為妻!從今往后,燕玉婷就是我的妻子!”
在我的安排下,許誠在院中搭建了簡單的供桌,還擺了香爐和“天地君親師”的牌位。
負責殯葬的工作人員也來到現(xiàn)場,幫燕玉婷清理了傷口,并且換上一套大紅色的新娘秀禾服,看上去愈發(fā)漂亮和動人了。
在一眾隊長和赤衛(wèi)軍的見證下,我便抱起換上秀禾服的燕玉婷,對著面前的“天地桌”拜了三下,婚禮儀式便算是完成了,沒有二拜高堂,也沒有夫妻對拜。
“步入洞房——”臨時扮演司儀的許誠強忍眼淚,宣讀了最后一個步驟。
我便站起身來,將燕玉婷緊緊擁在懷中,接著邁步朝主樓的方向走去。
進了主樓,又從后門出去,來到后院,這里擺著一口朱紅色的棺材。
也是許誠提前安排好的。
我抱著燕玉婷,走到棺材旁邊,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入其中。
燕玉婷躺在棺材里面,一張臉始終干凈無瑕,仍舊像睡著了一樣。我慢慢低下頭去,在她沒有血色的薄唇上輕輕吻了一下。
“妻,你安息吧?!蔽业难蹨I再次滑落,一顆接著一顆淌在燕玉婷的臉頰上,喉嚨里擠出的聲音卻是又陰又冷,“放心,這個仇我一定會給你報的!”
我的聲音不大,但是我的決心,卻如高山上的松柏、深海下的磐石!
“踏踏踏”的腳步聲響起,許誠、平威等人也都圍了上來。
“吳隊長,現(xiàn)在封棺么?”許誠聲音低沉地問。
“不……”我搖搖頭,“燕隊長還有家人,等他們來。”
燕千城早就去世了,但是燕家依舊有不少兄弟子侄,而且從燕家武館走出去的任子明等人,也算是燕玉婷的家人。
最后看了燕玉婷一眼,我便走到一邊,給任子明打了電話。
得知燕玉婷的死訊,任子明自然十分震驚,反復詢問我整個事件的細節(jié)。我便事無巨細地告訴他,接著讓他通知燕家的人。
“好,我知道了!”任子明聲音悲痛地說:“我和大家很快就到?!?/p>
通知完任子明后,我想起什么,又給左飛打了一個電話。
“宋董!”左飛很快接起,迅速說道:“手續(xù)已經(jīng)都辦完了,我這會兒準備登機,明天中午之前,一定能夠抵達!”
“左少帥……”站在別墅后院的角落里,我沉沉地說道:“你不用來了?!?/p>
“……為什么?”電話里,左飛很明顯地一愣。
別墅的院子里,一眾隊長忙忙碌碌,有人正和殯葬行業(yè)的工作人員交談,有人在聯(lián)系遺L轉(zhuǎn)運車,有人打電話訂花圈……
盯著院中那口還沒封蓋的棺材,我強忍著悲痛說道:“燕姑娘,死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