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間,這座位于地下的房間滿是咀嚼食物和吧唧嘴的聲音。
大家吃得都很歡快,唯獨宋塵一口沒動,就坐在角落不斷抽煙。
等大家都吃完了,老狼便幽幽地道:“警察很多,每一個路口都被封鎖,短時間內(nèi)肯定出不去了……只是這個短時間到底要多久,誰也說不上來?!?
眾人一片沉默。
這地方是宋塵找的,也不知道能撐多久,警察真的找上門來誰也沒轍。
眼看氣氛略有些沉悶了,老狼趕緊轉(zhuǎn)移話題,笑著說道:“龐滿,你真厲害,能在茶桌中途不想上廁所嗎?”
龐滿坐在地上,盤著雙腿,面色冰冷:“上了啊,沒發(fā)現(xiàn)你們喝的茶顏色不對嗎……”
眾人面色均是一變。
龐滿繼續(xù)說道:“開玩笑的……放心吧,我接受過專業(yè)的訓(xùn)練,一整天不上廁所也沒問題。”
眾人:“……”
“你個濃眉大眼的也會逗我們玩啦!”老狼一樂,又疑惑道:“宋知書怎么知道咱們在小南村的……誰泄露了位置?”
“我。”祁柔吃飯很慢,大家都吃完了,她還嚼著一個包子,小口小口地吃,看上去很淑女,接茬說道:“早在幾個月前,宋知書就聯(lián)系到我,希望我做他的臥底……我和塵哥商量過后,決定將計就計,陪他玩一出戲,所以才有了小南村的事情?!?
老狼更詫異了:“宋知書為什么找到你?是個人都知道你喜歡塵哥吧!”
眾人也都不解地看向她。
“對,是個人都知道!”祁柔憤憤不平:“可惜某個人自始至終都在裝傻,不主動、不拒絕、不負責(zé)……堪稱渣男中的渣男!”
眾人又紛紛轉(zhuǎn)頭看向宋塵。
宋塵眼觀鼻、鼻觀心,仿佛什么都沒聽到,將渣男作風(fēng)貫徹到底。
“所以,你們可以想象到我有多生氣?!逼钊崧柫寺柤?,“我在家里扎了好多小人,上面標了塵哥的八字和姓名,沒事就做個法、下個蠱之類的……宋知書查到了,以為我由愛生恨,所以才和我聯(lián)系的……殊不知,我下的蠱都是‘癡情蠱’之類,就是詛咒塵哥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人……”
“好啦好啦……”看到眾人異樣的目光,祁柔擺著手說:“我知道是迷信,根本不起作用,就是求個心理安慰嘛……但是宋知書會錯了意,以為我恨塵哥入骨,所以發(fā)展我做了臥底……接著又和塵哥一起完成了這次計劃!”
老狼點了點頭:“所以我們幾個都是來配合演戲的……真正實施計劃的就三個人,你、塵哥和龐滿!”
“沒錯。”祁柔認真地說:“按原計劃,只殺宋知書一個就夠了……其他人都無所謂,也不在這次目標之內(nèi)?!?
“結(jié)果現(xiàn)在人沒殺死,我們反而被困!”老狼嘆了口氣,轉(zhuǎn)頭看向始終一語不發(fā)的宋塵,“塵哥,老實說吧,我有辦法脫困?!?
宋塵依舊沒有說話,又點了一支煙。
這幾天,他已經(jīng)抽了無數(shù)的煙,腳下的煙頭幾乎不計其數(shù),墻壁上的換風(fēng)機也在二十四小時工作著。
“你別抽了,能不能愛惜下自己的身體?”祁柔有些煩躁地道。
宋塵并不理她,置若罔聞,只當空氣。
老狼自顧自地說道:“小漁和并州軍區(qū)的劉政委關(guān)系不錯,找他幫忙的話,應(yīng)該能出去的!你不用出面了,我去和他談吧……好歹以前關(guān)系挺好,這點面子應(yīng)該還是給的。”
雖然在南龍門,宋漁是絕對的禁忌,但是現(xiàn)在處在生死時刻,肯定顧不上那么多了。于是眾人紛紛附和起來,覺得這個主意很好,如果有軍車護送,出并州自然沒問題。
其中姜樂叫得最歡,他早就想提這個法子,此刻有了老狼帶頭更是如虎添翼。
不過眾人說得再多,決定權(quán)也在宋塵身上。
等到大家逐漸安靜下來,宋塵才掐滅了手上的煙頭,幽幽地道:“你們有沒有想過,如果龐滿行動成功了……也一樣會被警方通緝,原計劃的我是怎么打算的?”
眾人面面相覷。
宋塵繼續(xù)說道:“如果依靠宋漁才能離開并州……我壓根就不會來這里了!”
眾人立即不說話了。
沒有準備好后路的話,宋塵怎么會來并州?
“等著?!彼螇m繼續(xù)說道:“現(xiàn)在不走,只是因為不甘心……我想再試一試,看還有沒有機會殺掉宋知書了……”
這件事,始終是他心中最大的結(jié)。
眾人再次不言語了,當然一切都按他說得辦!
……
一晃三天過去,警方始終沒找到宋塵一干人,黑白兩道幾乎把并州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絲毫蹤跡。
甚至有人懷疑,他們是不是已經(jīng)離開了?
“不可能!”龍門商會的辦公室里,宋知書咬牙切齒:“他們一定還在并州!”
在他的強烈要求下,眾人始終保持警惕,繼續(xù)四處搜尋宋塵等人。
相比宋知書的恨意,楊云展現(xiàn)出的則是焦慮。
因為文柳直到現(xiàn)在還沒回來。
艾葉、游牧、文柳,連續(xù)失蹤三個兄弟,到現(xiàn)在一丁點音訊都沒有,楊云整個人幾乎都要麻了,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。
好端端的大活人,愣是連個響都沒有!
有一次我在龍門商會,還聽到他給上級匯報這一情況。
對面顯然把他罵得狗血淋頭,楊云一臉尷尬,只能不斷道歉,硬著頭皮說道:“項隊長,能再派幾個兄弟支援我不?”
這位項隊長大名叫做項俊,是十二羅漢的總隊長,在正德商會的地位極高。
當時我正好路過,楊云并沒有開免提,但還是聽到項俊在電話里面大罵:“艾葉等人的失蹤都沒有搞清楚,還想再要其他兄弟,你哪來的臉???!”
楊云紅著眼睛說道:“項隊長,你放心,我一定查清楚!”
所以宋知書四處找宋塵等人,楊云則想方設(shè)法搜尋自己的幾個兄弟,各種報紙和媒體,甚至電線桿子,都貼了尋人啟事。
這天中午,楊云剛從龍門商會出來,準備在附近找個飯館進食,一個青年突然閃了出來攔住他的去路。
“你是誰?”楊云嚇了一跳,皺起眉上下看著他。
“我叫原沐雨。”青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:“之前是翠竹區(qū)坎將于連生的手下,后來和游牧接觸過一陣子?!?
聽到游牧的名字,楊云立刻把他拉到一邊,問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東西?
“知道!”原沐雨迅速將之前的事講了一遍,“本來我都已經(jīng)離開并州了,但無意中看到您發(fā)的尋人啟事……意識到情況不太簡單,所以才過來找您的!”
彼此對一下時間,游牧去找包志強的時候,確實就是他失蹤的那一天!
“包志強還住在那個地方么?”楊云立刻詢問。
“我去看過,不在了!”原沐雨緊接著說:“但無所謂,宋漁肯定知道他在哪里……他們的關(guān)系非常好,當初在云城就是鐵哥們了……楊大哥,千萬別說是我講的,我可惹不起宋漁啊!聽說那家伙殺人不眨眼,我還想多活幾天吶……”
“明白!”楊云拍拍他的肩膀,“謝了兄弟,記下我的號碼,有消息再跟我匯報吧?!?
二人分開以后,楊云便直奔天脊股份。到了天脊股份樓下,楊云本來想直接進去的,考慮了下還是摸出手機撥打號碼。
……
這幾天,我也沒有閑著。
宋塵已經(jīng)把手機還給大家,所以我和姜樂也聯(lián)系上了。
知道宋塵有辦法逃出去,只是還想殺宋知書,所以才沒離開并州,我在稍微松口氣的同時,也有一絲絲的擔(dān)憂,畢竟葉桃花還沒有救出來。
宋知書要是死了,沒人知道葉桃花在哪里怎么辦?
自從來到并州,我就一直在找葉桃花,當然這個工作主要落在向影身上。這姑娘真的強,自從鋪開自己的情報網(wǎng)后,整個并州幾乎沒有什么事情能瞞過她的眼睛了。
她甚至查出了宋知書的住處,一棟位于郊區(qū)的別墅。
趁宋知書不在的時候,她悄悄進去搜查過,可惜并未發(fā)現(xiàn)葉桃花的身影。
宋知書平時去過哪里,向影也都一一記錄在案,同樣沒有發(fā)現(xiàn)葉桃花的蹤跡。
“我甚至懷疑,桃花姐根本不在并州?!弊鲞^很多次努力和嘗試后,向影最終憂心忡忡地向我匯報。
“那在哪里?”我皺起眉。
“不在并州的話,就只能在石城了。”向影板上釘釘?shù)卣f:“桃花姐對宋知書來說實在太重要了……不會隨便交給誰的,只有大巖能夠讓他信任!”
“老包熟悉石城,趁著大巖還在并州……讓他趕緊過去查下!”打定主意,我立刻給包志強打電話。
收到我的消息,包志強立刻答應(yīng)下來。
接著,我就聽到他在電話里問:“我要去石城了,一起去不?”
隨即艾葉的聲音響起:“強哥,之前就說好了一起去的……但我還沒有殺了楊云??!不殺了他,我不甘心?!?
我立刻說:“楊云交給我吧,你們不要管了!”
包志強和艾葉拜了把子,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,這事我已經(jīng)知道了,說話也就沒有顧忌。
如此,艾葉和包志強便趕赴石城,我則琢磨如何干掉楊云的事。
自然還是跟向影商量了。
“現(xiàn)在機會就挺好的,畢竟游牧、艾葉、文柳都‘失蹤’了,再‘失蹤’一個楊云也合情合理,沒人會懷疑到咱們身上!”坐在辦公桌后,我輕輕摩挲著手指。
“沒錯,但必須神不知鬼不覺,將他引到?jīng)]有人看到的地方……”向影若有所思地道。
我倆正說著話,手機突然響起,竟然是楊云打來的。
“嚯,說曹操曹操到啊……看看他要干嘛!”我樂呵呵地接起電話。
十幾分鐘后,天脊股份樓下的咖啡館里。
我和楊云對面而坐,梁國偉等人分別站在不遠處的各個方向,無聲無息間便將每一個出入口都堵死了。
明亮的落地窗前,楊云看看左右,笑著說道:“不至于吧,我一個人來的都不害怕……在你公司樓下防成這樣?”
“這么多年,習(xí)慣了!”我笑瞇瞇地說道:“主要從小爹不疼、娘不愛、哥不親,就連大伯都覬覦家產(chǎn)……活到現(xiàn)在很不容易,希望云哥見諒?!?
頓了頓,又說:“云哥約我來這干嘛,怎么不進公司?”
楊云苦笑一聲:“我怕進去就出不來了!在這還行,起碼街上、店里都有攝像頭,人身安全還是能保障的?!?
我的眉頭皺起:“云哥,什么意思?”
楊云抬起頭來:“宋董,你和包志強關(guān)系怎么樣?”
“一般般?!币庾R到他可能是知道什么了,我故意含糊其辭,“他是江城的人,跟我僅限于認識吧……怎么了?”
“游牧‘失蹤’前,見過的最后一個人就是他?!睏钤撇[起眼睛:“宋董,你能聯(lián)系他,問問怎么一回事嗎?”
“聯(lián)系不上?!蔽腋纱嗟鼐芙^了:“我根本沒有他的手機號碼?!?
“那問問江城呢?”楊云又緊著問。
“云哥……”我拉長了聲音,“江城是宋會長的人,要不你去找找他怎么樣?”
“……好吧,再見!”楊云起身離開。
等他的身影出了咖啡館,向影等人立刻圍了過來,問我發(fā)生什么事了。
將剛才的對話一講,眾人都很奇怪,不知道楊云找包志強,尋到我的頭上干嘛。
“說明他懷疑我和包志強是一伙的,在這套我話呢……”我呼了口氣:“回公司吧,宋知書馬上要給我打電話了。”
等回到辦公室,果然不用多久,宋知書的電話就打了過來。
準確地說,是打到了江城的手機上。
果然,他讓我聯(lián)系下包志強。
那我怎么可能聯(lián)系,打了幾把游戲后給他回復(fù),說包志強失蹤了,電話關(guān)機。
宋知書罵罵咧咧地掛了電話。
……
龍門商會。
宋知書把手機放在桌上,面色嚴肅地說:“江城聯(lián)系不上包志強……幾個人的失蹤,可能真的和他有關(guān)!”
“不是可能,是肯定?!睏钤泼嫔幊痢?
宋知書咬牙切齒:“江城這個廢物,手下都管不好……”
“萬一這就是江城的意思呢?”楊云沉沉地道:“祁柔都能騙你,他為什么不會?”
宋知書沒有說話,牙齒逐漸咬緊,眼神慢慢冰冷。
祁柔的事,的確讓他心里有些動搖。
這世上還有什么事是真的?
“如果江城騙你……”楊云繼續(xù)說道:“宋漁大概率也不是什么好東西……”
“宋漁絕對不會!”宋知書打斷了他。
“為什么?”
“宋漁比我還想殺掉宋塵,不會和南龍門攪在一起的?!?
“這么肯定?”楊云一臉詫異。
“當然!”宋知書肯定地道:“人為財死鳥為食亡,親兄弟也扯淡!我有經(jīng)驗,我知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