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門商會內(nèi),辦公室那厚重的實木門緊閉,卻擋不住屋內(nèi)陡然炸開的驚喜。
“彭凱旋突破成高手了?!”顏玉珠剛掛斷客戶電話,聽筒還捏在指尖,清脆的聲音瞬間拔高,像是被點燃的煙花。
她整個人從那張雕花辦公椅上猛地彈起,動作太大,連桌上的文件都被帶得微微晃動;杏眼圓睜,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,緊接著,嘴角高高揚起,臉頰上浮現(xiàn)出兩個淺淺的梨渦,笑成了一朵明艷的春花。
“千真萬確!”陳永生站在一旁,臉上的笑容快咧到耳根,眼角的皺紋都透著自豪勁兒。
身為龍門武館館主,培養(yǎng)出的高手就像他的軍功章,每多一枚,他在這公司里的地位便愈發(fā)穩(wěn)固。他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膛,那身洗得有些發(fā)白的練功服都跟著繃緊了幾分,雙手不自覺地背到身后,微微踮起腳尖,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意氣風(fēng)發(fā)。
“太好了!”顏玉珠激動得雙頰泛紅,又緩緩坐回椅子,身子愜意地往后一靠,椅背發(fā)出輕微的“吱呀”聲。
她伸出手,輕輕捋了捋耳邊的碎發(fā),眼神里滿是贊許,“陳老師,你做得非常好,獎勵你十萬塊,這個月隨工資一起打到你卡上……”
說話間,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,發(fā)出有節(jié)奏的“噠噠”聲。
“好,好……”陳永生忙不迭地點頭,臉上的笑容愈發(fā)燦爛,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。
他愛錢,可更明白取之有道的道理。
在這江湖里,唯有堅守底線,才能走得長遠。
“對了,這個好消息,你和宋董說了沒有?”顏玉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身子前傾,手肘撐在桌上,雙手交疊,問道。
“還沒有吶?!标愑郎θ菸礈p,撓了撓頭,憨笑著說,“第一時間就跟您說啦,匯報這種事哪能越過您呢?”
“陳老師,你多慮了,咱這兒可沒那么多官僚主義!”顏玉珠感慨著,隨即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機,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觸,撥通了一個號碼。
陳永生安靜地站在一旁,雙手規(guī)矩地垂在身側(cè)。
“哎,小漁,告訴你一個好消息……”電話接通,顏玉珠瞬間換上喜氣洋洋的模樣,眉飛色舞地匯報著彭凱旋的事,講到興奮處,站起身來,一手拿著手機,一手在空中比劃著。
可隨著對話深入,她的眉頭漸漸擰緊,笑容慢慢消失,神情變得嚴(yán)肅起來,“好,好,我知道了……”
陳永生滿心好奇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,試圖從她的表情里猜出個一二。
很快,顏玉珠放下手機,面色凝重地抬起頭道:“陳老師,金陵那邊準(zhǔn)備進攻聶家了,已經(jīng)和梁家商量好了合作計劃!事不宜遲,今天晚上你就帶著彭凱旋一起過去吧!”
“好!”陳永生沒有絲毫猶豫,雙腳一并,挺直了腰桿,大聲應(yīng)道,“我現(xiàn)在就回去準(zhǔn)備,順便安排武館接下來的事宜?!?
“嗯。”顏玉珠輕輕點頭,目光中帶著幾分信任與期許。
陳永生轉(zhuǎn)身,大步跨出了龍門商會的辦公室。
從龍門商會到龍門武館不過百來米,中間隔著幾棟低矮的平房,狹窄的小巷像迷宮般縱橫交錯,地面的石板路坑洼不平,道路兩旁成排的梧桐枝葉交錯,像是一把把撐開的巨大綠傘。
微風(fēng)拂過,大片的葉子“呼啦”作響。
陳永生步伐急促,雙腿好似裝了彈簧,每一步都邁得又大又穩(wěn),鞋底與地面摩擦,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聲響。他一邊走,一邊在心里暗自思忖:“這次我一定好好表現(xiàn),拿出館主應(yīng)有的實力,絕不能再出之前那種岔子……嗯,最好再碰上那個曲無痕,非得讓他見識見識我的厲害!”
“陳館主!”就在這時,一道呼喊驟然響起。
“嗯?”陳永生滿臉詫異,猛地站住腳步,鞋底在地面擦出一道淺淺的痕跡。
他迅速轉(zhuǎn)身,目光如炬,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。
下午的陽光依舊熾熱,旁邊一棵梧桐樹后,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走了出來,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。他穿著一件黑色的t恤,袖口隨意地挽起,露出結(jié)實的小臂,上面青筋凸起。
“陳館主,還記得我么?”中年男人微微欠身,雙手抱拳,禮貌地問好。
“我一定是出現(xiàn)幻覺了……”陳永生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頰,口中喃喃感慨,“剛才還想著曲無痕,結(jié)果曲無痕就出現(xiàn)了,哪有這么巧的事啊……”他又使勁揉了揉眼睛,確認曲無痕真真切切站在面前時,臉上滿是不可思議,眼睛瞪得溜圓,“天啊,竟然是真的!”
曲無痕笑瞇瞇地說道:“當(dāng)然是真的了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“噔噔噔”的腳步聲急促響起,陳永生如同一頭發(fā)怒的獵豹,猛地向前撲去,雙腳在地面踏出沉悶的聲響。雙手迅速擺出迷蹤拳的架勢,左手虛晃,右手握拳,帶著呼呼的拳風(fēng),毫不猶豫地朝著對方攻擊過去。
“陳館主,你別激動,聽我說啊……”曲無痕臉上閃過一絲驚慌,腳步慌亂地迅速往后退去,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,試圖阻攔。
他的后背撞到了樹干上,發(fā)出“咚”的一聲悶響。
“你要說什么?”陳永生穩(wěn)穩(wěn)站住腳步,雙腳分開,呈馬步狀,眼中滿是警惕與好奇。
“找你有事!”曲無痕也停下腳步,神色變得凝重起來,他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,“我脫離華章商會了,打算加入龍門商會,想請你幫忙引薦一下!”
“真的?!”陳永生滿臉詫異,眼睛瞪得更大了,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,“為什么啊?”
“當(dāng)然!”曲無痕用力點頭,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,“華章商會不行,經(jīng)常克扣我的工資和薪水……跟著他們干,一點盼頭都沒有!所以我想來龍門商會試試,你愿意幫忙不?”
“愿意,當(dāng)然愿意!”陳永生咧嘴笑了起來,臉上的褶子都透著熱情,他伸手拍了拍曲無痕的肩膀,“你要是真有誠意,我現(xiàn)在就帶你去見顏總!”
一個基層高手加入龍門商會都備受歡迎,更何況是曲無痕這樣的頂級高手,簡直恨不得敲鑼打鼓、載歌載舞地迎接。
“那就太感謝了!”曲無痕長舒一口氣,模仿著武林中人的樣子,雙手抱拳,彎腰行了個大禮,“陳館主,之前咱倆分屬對立陣營,多有得罪,還望你海涵……”
“那都不叫事兒!”陳永生大手一揮,爽朗地笑著,“我壓根就沒放在心上!”
“陳館主果然大人有大量!”曲無痕也笑了起來,“之前思來想去,在龍門商會我就認識你,所以厚著臉皮來找你了……沒想到還真成了!陳館主,真的太謝謝你了!”
“哈哈哈,不客氣!你來龍門商會,第一時間就想到我,也是我陳某人的榮幸啊!”陳永生滿心歡喜,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,“走,現(xiàn)在就去找顏總吧。”
“好!”曲無痕點頭應(yīng)道。
二人并排而行,一邊走一邊聊,朝著龍門商會的方向走去。
“哥們,華章商會真的那么不行?。俊标愑郎闷娴貑?。
“不行,官僚主義太重,從上到下等級森嚴(yán),壓得人快喘不過氣來……跟這個比起來,克扣薪水都算是小事了。”曲無痕無奈地搖頭,臉上滿是苦澀,他抬起手,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,像是想起那些事就頭疼。
“那還有正德商會和盛世商會啊,怎么不去加入那倆?”陳永生繼續(xù)追問,腳步微微放慢,想要聽個仔細。
“嘿嘿,現(xiàn)在整個江湖,誰不知道龍門商會正在上升期,將來在整個華國獨占鰲頭都不在話下!既然要跳槽,當(dāng)然得選最有前途的那個??!”曲無痕理所當(dāng)然地說,“什么正德商會、盛世商會,都要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了,腦子有坑才會在這個時候加入他們。”
“說的也是!”陳永生忍不住挺直了胸膛,臉上滿是自豪,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,“我在龍門商會的時間雖然不長,但也能深刻感覺到,這個公司確實很好,前途無量!”
“可不是嘛!”曲無痕感慨萬分,“男怕入錯行、女怕嫁錯郎,想當(dāng)初我加入華章商會的時候,也沒想到他們有朝一日會變成這副德行……”
“你當(dāng)初是怎么加入華章商會的?”
“我最早是跟隨盧百萬的。”曲無痕眼神有些飄忽,似乎陷入了回憶,他微微仰起頭,望著天空,“很多年前,我犯下了殺人罪,是盧老會長幫我遮掩過去……隱姓埋名的那段時間,是他幫我照顧年邁的母親,所以我一直記著他的恩情?!?
曲無痕輕輕嘆了口氣,“但他嫌棄我性格不夠好,因此一直沒怎么重用我,直到趙黃河死了后,他才把我調(diào)到前線……再后來盧老會長死了,我又跟了方天路,沒過多久,方天路又死了,又跟了方蕓汐……”
“你這命途也夠坎坷的?。 标愑郎牭醚劭舴杭t,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,以示安慰。
“是啊,我很希望自己能夠徹底安定下來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曲無痕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自腰間抽出一柄匕首,手臂微微彎曲,寒光一閃,狠狠朝著陳永生的胸口捅去!
這距離太近,出手又太過猝不及防,換做旁人,怕是連反應(yīng)的時間都沒有,大羅金仙在世也難以躲開。
但陳永生偏偏躲開了。
只見他雙腳以九十度迅速一轉(zhuǎn),鞋底在地面擦出一道黑色的痕跡,側(cè)身避開這致命一刀。
緊接著,他使出迷蹤拳里的撣手,雙掌如排山倒海般瘋狂拍出,每一掌都帶著呼呼的風(fēng)聲,“啪啪啪”,每一掌都精準(zhǔn)無誤地擊在曲無痕的胸口!
撣手乃是迷蹤拳中威力最強的招數(shù),融合了通臂拳的特點,講究快、穩(wěn)、準(zhǔn)、狠,力道極大,每一掌都像是炮彈般強勁。
但凡中了這招的人,沒有不倒下的。
陳永生一口氣拍出十幾掌,由于二人距離極近,曲無痕根本沒有躲避的機會,被打得結(jié)結(jié)實實。他的身體隨著每一次攻擊向后仰去,嘴里發(fā)出痛苦的悶哼。
“哇——”曲無痕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,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(fēng)箏,重重栽倒在一棵梧桐樹下,揚起一片塵土。手里的匕首也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丟到了一邊。
他剛掙扎著想爬起來,一只腳已經(jīng)重重踩在了他的胸口上,發(fā)出“嘎吱”的聲音。
“別動。”陳永生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,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,架在了曲無痕的脖子上。
曲無痕嚇得渾身僵硬,一動也不敢動,一張臉變得慘白如紙,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。
“你該慶幸我是武林中人,而不是江湖中人!”陳永生冷笑著,眼中閃過一絲狠厲,“否則的話,我現(xiàn)在就取了你的命!”
陳永生一邊說著,一邊伸手去解自己的褲腰帶。
“不是,你要干嘛……”曲無痕嚇得渾身發(fā)抖,“就算你有特殊癖好,我長得這么黑……”
下一秒,看到褲腰帶只是捆在了自己手上,曲無痕這才長長地松了口氣,身體也隨之癱軟下來。
知道自己的計劃徹底失敗,曲無痕無話可說,只能愿賭服輸,但還是滿心疑惑地問:“你是怎么躲開那一刀的?按理來說不應(yīng)該啊,人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反應(yīng)速度!”
“因為我根本不是靠反應(yīng)?!?
用褲腰帶捆住曲無痕的手后,陳永生一只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褲子,另一只手用力提起他的領(lǐng)子。本想將他押到龍門商會,可又覺得自己這副模樣實在不雅,擔(dān)心沖撞了顏玉珠,便轉(zhuǎn)身朝著龍門武館走去,同時開口解釋:
“從一開始,我就不相信你……上次已經(jīng)被你騙過,這次還想故技重施?你的信用在我這兒早就破產(chǎn)了,所以我時時刻刻都提防著你!你剛把手伸到腰間,我就開始做下一步動作了?!?
“……”曲無痕啞口無言,踉蹌著往前走了幾步,口中才嘟囔了一句,“你變聰明了??!”
“就是被你們這些人逼的!”陳永生仍舊緊緊抓著曲無痕的后領(lǐng),一邊往前推他,一邊咬牙切齒,“入了這個江湖,才知道你們這些混蛋有多陰險!”
他的指甲都快嵌入曲無痕的衣服里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
“陳館主,我錯了,你把我放了吧,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和龍門商會作對了!若違此誓,天打雷劈!”曲無痕舉起被綁著的雙手,對著天空發(fā)誓。
“去你奶奶個腿!”一向斯文穩(wěn)重的陳永生,忍不住爆了句粗口,接著一巴掌重重拍在曲無痕的后腦勺上,發(fā)出“啪”的一聲脆響,罵罵咧咧地說,“我再信你一句鬼話,從此以后就不姓陳了!聽過那句話沒,學(xué)好不容易,學(xué)壞一出溜!真以為你有多聰明吶,只是我們不愛玩那些陰謀詭計,否則哪有你們這些小丑蹦跶的份?”
曲無痕徹底沒了言語,只能灰溜溜地往前走著。
“真的,你就偷著樂吧!”陳永生仍冷笑著,“也就是我不愛殺人、不想殺人,換成龍門商會的其他人,這會兒你已經(jīng)沒命了!”
“……陳館主,談?wù)剹l件吧,你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?”深知自己落在龍門商會手里就徹底完蛋了,曲無痕絞盡腦汁展開自救,“我有一百多萬積蓄,全部轉(zhuǎn)給你行不行?”
“門都沒有!”向來愛財如命的陳永生,此刻卻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,他心里清楚什么錢該賺,什么錢不該賺,唯有如此,晚上才能睡得踏實,“待會兒把你交給顏總,她要怎么處置你,那是她的事!”
他的語氣斬釘截鐵,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。
說話間,二人已經(jīng)來到了龍門武館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