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千萬不要動哈!”
凌晨四點的城中村街道上,清潔工還沒開始上班,四處依舊一片狼藉,腐臭的味道也未徹底散去。
姜樂繼續(xù)挾持著賈曉冉,一步步退到我們這邊。
曹倫等人蠢蠢欲動,均是一臉怒容:“你們想干什么?!”
“大家不要著急?!蔽覜_對面擺手,慢條斯理地說:“我和你們大哥談?wù)?,很快就把他送回來!?
接著我沖姜樂等人一使眼色,幾人便朝斜對面的小巷退去。
一眾人雖然很不情愿,甚至有人試著跟了幾步,但人質(zhì)在我們的手上,也只能眼巴巴看著我們隱沒在黑暗中,最多就是罵幾句臟話和不好聽的泄泄憤。
退入小巷,我們迅速沿著之前萬寧領(lǐng)過的路線出村。
賈曉冉剛問了句要去哪里,就被羅威狠狠扇了兩個耳光,當即一句話都不敢再多嘴了,只能由著我們七拐八繞。
等到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村子,還能看到曹倫等人仍在原地等待,真以為我們一會兒能把人送回去吶。
嘿,沙城的人真好騙。
到了村外,我們挾持著賈曉冉,又步行了幾百米,來到路邊的一個汽車修理廠。
昨天剛到沙城時,小波就買了輛二手面包車,送到這里委托老板幫忙磨掉車架號,再裝一個假的號牌,約定今天就來取車。
敲開門后,老板雖然驚訝小波為啥來這么早,但也沒說什么,直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。
等到小波開車出來,我們便把賈曉冉押上車子,然后直接朝城外的方向開去。
“你們到底要干什么?!”賈曉冉沉著臉:“我栽了,賠你們錢行不行?”
“這他媽是求饒的態(tài)度嗎?!”羅威又狠狠扇了他兩個耳光。
賈曉冉不說話了,一張臉慢慢地腫起來。
我們對沙城的地形不熟,出了城后隨便轉(zhuǎn)悠幾圈,凈找那些荒無人煙的地方,最終來到一處小山丘的背后,這里完全看不到人和車的蹤跡。
而且地勢相當復(fù)雜,還有大片大片的田壟,一般人肯定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。
這時候天空已經(jīng)蒙蒙有些亮了,大地也在漸漸重新煥發(fā)精神,山間有一團一團的濃霧漂浮。
我第一個下了車,站在曠野之上,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,又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,頓時覺得腦子清醒許多,渾身上下精神奕奕。
姜樂等人也下來了,順道把賈曉冉拖到了地上。
幾人揚起拳頭,沖著他一番又踢又打。
別的不說,打擾我們半夜睡覺就罪不可恕,肯定是要狠狠揍他一頓的。
賈曉冉也夠硬氣,愣是蜷著身體沒有吭聲,被打得頭破血流也沒有哼哼半個字。
不愧是新生代的標桿人物,能夠征服那么多人不是沒道理的。
“好了?!笨床畈欢嗔?,我便擺了擺手,幾人也停下了手。
我轉(zhuǎn)過身,朝賈曉冉走過去,蹲在他的身邊說道:“知道你今天的結(jié)果是什么嗎?”
“……總不至于殺了我吧?”賈曉冉咬著牙。
“你還真猜對了?!蔽肄D(zhuǎn)過頭,看向小波。
小波打開面包車的后備箱,摸出幾支鐵鍬丟了過來,接著大家人手一支,當場挖起了坑。
看到這幕,賈曉冉終于有點急了:“你們瘋了?就算我今天行動成功,也最多就是打你們一頓,再訛?zāi)銈凕c錢……至于要人命不?”
“我不缺錢,但也不想放個仇家回去,這不是給自己日后找麻煩嗎……”我搖搖頭:“所以只能殺掉你了?!?
“怎么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殺人??!”賈曉冉紅了眼睛:“好多人看到你們綁走我了,警察不會不聞不問的!”
“你看我們像是怕警察的人么?”我咧起嘴,輕輕笑著,還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。
煙霧繚繞之中,我的一張臉愈發(fā)恐怖、猙獰,看上去還真像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。
“不怕警察也不能隨便殺人?。 辟Z曉冉更加急了,“有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?”
“沒有?!蔽覔u搖頭。
說話間,姜樂等人已經(jīng)把坑給挖好了。
羅威還親自躺進去試了一下,說道:“我和賈曉冉的身材差不多……我能躺,他也能躺?!?
說畢,羅威站了起來:“江老大,沒問題了!”
“好?!蔽尹c點頭:“埋吧?!?
姜樂等人便把賈曉冉抬起放進坑中,隨即又開始鏟土往他的身上潑。
“不要啊!”賈曉冉猛地跳起想要爬出坑來。
姜樂一鐵鍬砸在他的頭上,直接將他整個人拍倒在地,大量的土又潑在他的身上,很快淹沒他的腿和身體,眼看就要埋到他的頭了。
“不要啊……不要啊……”賈曉冉再硬氣,到底也是個人。
只要是人,就沒有不怕死的!
“各位大哥,求求你們放了我吧……我錯了,不該招惹你們……我發(fā)誓,回去以后絕對不找你們的麻煩了……”賈曉冉的眼淚終于流了出來,沒有了剛才的硬氣和剛強,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,鼻涕泡也一個接著一個。
到底是太年輕,平時雖然表現(xiàn)的足夠霸道、狠辣,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還是有一些慌了神。
而我始終面色陰冷,沒有因為他的哭泣和求饒展現(xiàn)出一絲一毫的心軟。
不過,就在塵土即將沒過他的腦袋時,姜樂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說道:“停!停!”
等大家停了手,姜樂轉(zhuǎn)頭沖我說道:“江老大,您的九姨太下個月就生產(chǎn)了……這種時候是不是不太適合殺人,要為即將出生的孩子積一些陰德啊?”
賈曉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。
“是,我都忘記這件事了……”我皺起眉,假裝非??鄲赖臉幼樱暗粴⑺?,我心里不爽,那現(xiàn)在怎么辦?”
“剁掉他的四肢算了!”姜樂做了個切割的動作。
賈曉冉的面色一片慘白。
“剁四肢也不行,同樣損陰德的!”小波搖了搖頭。
“那你說怎么整?”姜樂惱火地問。
“江老大打算在沙城發(fā)展,正好缺個得力的助手,我看這個賈曉冉還行吧,手下的兄弟也不算少……要不江老大勉為其難,把他收下?”小波試著問道。
“對對對,我可以給你做小弟!”賈曉冉著急地道,生怕我不同意。
但我還真的不同意了:“但他看著挺蠢的啊……給我當小弟?我有點嫌棄啊!”
“我不蠢,真的不蠢!”賈曉冉頂著一腦袋的土,大叫:“江老大,您打算在沙城發(fā)展?那實在太好了,我一定能助您一臂之力的!我手底下兄弟很多,在年輕一代中極有號召力,而且還認識不少當官的和大老板,絕對是您在沙城首屈一指的助力和幫手!”
“江老大,收下他吧,給未來的孩子積點陰德!”
“是啊,九姨太身體弱,跟了您好多年才懷了這一個……就當是為孩子祈福了!”
“收下這個賈曉冉吧!”
寧清、羅威等人也紛紛勸著。
“謝謝各位!”賈曉冉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,“世上還是好人多啊!”
“要不是他們幫你求情,你今天肯定是完了!”我嘆著氣,走到賈曉冉的身前蹲下,撥了撥他臉上的土說道:“你確定要跟我?”
“確定!”賈曉冉面色激動,眼神極其誠懇地說:“江老大,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!”
“口說無憑?!蔽矣挠牡溃骸澳愕媚脗€什么東西出來,我才能信你吧?萬一我前腳把你放走,后腳你就不認賬了咋辦?”
賈曉冉想了想,咬著牙說:“三個月前,我殺過一個人,兇器和血衣被我藏起來了……你拿到這東西,就能隨時把我送進局子,天王老子也沒辦法救我出來!”
這的確是非常好的把柄了。
——混這條道的,尤其是到一定地位的,哪個沒有些把柄或黑歷史?
我當即讓賈曉冉交代兇器和血衣的位置,接著又讓寧清和羅威去取。
……
別看賈曉冉年紀小,但他有個不錯的家庭,父親母親都是做生意的,揮金如土屬于常態(tài),所以別人才叫他賈公子。
性格大方,為人又夠狠,再加上念了職校以后認識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,所以就慢慢走上了這條不歸路。
他自己單獨住一套別墅。
不知道是愚蠢還是藝高人膽大,總之兇器和血衣就藏在這套別墅里。
寧清和羅威悄悄翻進院中,接著來到二樓某個臥室,果然發(fā)現(xiàn)了賈曉冉口中的保險箱。再將保險箱打開,就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想要的東西,二人戴了無菌手套,小心翼翼地將東西裝進提前準備好的防塵袋里……
但,世上的事注定沒有一帆風(fēng)順。
寧清和羅威剛翻進別墅里,就有一群人盯上了他們,正是曹倫和賈曉冉的兄弟。
一眾人在之前的城中村等了很久,始終不見我們回來,才知道上了當,打電話也沒人接,只能撒出人去到處找。
其中一部分人就來到賈曉冉的家,祈禱賈公子已經(jīng)回家了,所有的事都是虛驚一場。
結(jié)果沒見到賈曉冉,卻見到了恰巧翻墻而入的寧清和羅威。
一眾人當即義憤填膺,立刻就要沖進去抓他們。
但,曹倫阻止了眾人:“這就是兩個馬仔,抓他們沒有用!想用他們換賈公子,更是異想天開,只能打草驚蛇!”
眾人問他:“那怎么辦?”
曹倫想了想,說:“這倆人來賈公子家,無非是拿一些金銀珠寶、古董和字畫之類的……等他們走的時候,咱們悄悄地跟上去……等確定賈公子的位置了,再想辦法施救!”
“好主意!”
“好!”
“就這么辦!”
大家紛紛認可這個辦法,隨即便在別墅附近潛伏下來,靜靜等待著寧清和羅威再次現(xiàn)身。
幾分鐘后,二人果然翻墻而出。
寧清和羅威其實蠻小心的,回去的路上也有仔細觀察是否被人跟蹤。
但這沒什么用,賈曉冉好歹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哥了,手底下的兄弟并不都是庸才、蠢貨,他們根本不用親自追蹤,直接聯(lián)系公安局的朋友打開天眼,便能一路追蹤兩個人面包車的去向了。
……
半個多小時后,寧清和羅威返了回來。
賈曉冉的身子仍在土里埋著,只露出一顆可憐兮兮的腦袋。
當著他的面,我也戴上手套,仔細檢查過血衣和兇器,并且讓他詳細講述之前殺人的過程。其實沒什么復(fù)雜的,就是普通的江湖紛爭,干掉了自己的一個競爭對手。
為了逃避責任,賈曉冉也付出了不少代價,但是現(xiàn)在這個軟肋牢牢被我握在手中。
在他講述的過程中,我也錄音錄像,留下證據(jù)。
等到一切都完事后,我便蹲在賈曉冉的身前說道:“你這條命今天算是撿回來了!但你最好記住,日后必須效忠于我,否則這些東西肯定會出現(xiàn)在公安局的審訊室里?!?
“江老大……以后您就是我老大,這輩子唯一的老大!”賈曉冉義正言辭,“不是因為軟肋在您手上,而是因為我打心眼里佩服您的行事作風(fēng)和方法……”
說到這里,他還嘆了口氣:“我到現(xiàn)在才反應(yīng)過來,您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為了收服我……什么埋人、九姨太、生孩子……都是編出來讓我上套的。怪不得陸青空那么驕傲的人能和你稱兄道弟,我現(xiàn)在也算是徹底服氣了。”
“哈哈哈,你很聰明!”我拍拍他的肩,“我喜歡和聰明人來往!放心,跟著我吧,絕對不會吃虧!等咱倆處久了,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……等你真正自愿、主動為我做事情的時候,這些血衣、兇器和錄音錄像,我親自來幫你銷毀!”
接著我便起身,招呼姜樂等人把賈曉冉挖出來。
……
幾十米外的田壟里,人群正在越聚越多,少說也有近百號了。
“找機會沖上去!”看著不遠處的景象,曹倫咬著牙說:“只要賈公子有一絲絲脫離危險的跡象,咱們就立刻沖過去救他!”
“好!”眾人低聲答應(yīng),個個都紅了眼。
很快,姜樂等人把賈曉冉從坑里挖了出來。
“憋死我了,我先撒一泡尿!”賈曉冉立刻沖到旁邊的土坡后面,解開褲子放水。
因為大家已經(jīng)把他當自己人了,所以也沒刻意看著,反而聚在一起說笑。
“沖啊——”
就在這時,一道喊殺聲突然響起,接著密密麻麻的黑影從不遠處沖了過來。
至少近百號人,個個都是手持刀棍、殺氣騰騰。
為首的是曹倫,他手持一柄鋼刀,看著像個戰(zhàn)神,一邊沖擊一邊放聲大喝:“賈公子,我們來救你了!江狗,今天就是你的末日!”
不等我們做出反應(yīng),賈曉冉就先迎了上去。
他的尿沒撒完,東西還在外面晃蕩,至少淋了有半褲子。但他顧不上管這些,一個箭步?jīng)_到曹倫身前,狠狠一個巴掌抽了過去。
“什么江狗?!”賈曉冉大罵著:“客氣一點,這是我江老大!”